“太陽？”儀蔚思考了一下，不知道從哪裏掏出來一個小球，在蠟燭旁邊比劃，“你可以把蠟燭當成太陽，在把這個球當做地球。”
“太陽的光一直落在他身上。”儀蔚最後說了一句。
卻發現朱祁鈺一直在看他，他看見對方的唇動了動：“你不該與我這樣親近的。”
對你的仕途沒好處。
“殿下，”儀蔚當然知道他在說什麼，隻是在昏黃的燭光下微微一笑，“我本來就不熱衷於科考，父親也從未在此道上要求我什麼。”
如果我在意這些的話，當時就不會跟著儀銘走。
“你知道我不是這個時代的人，所以才會問我這些現在還並未普及的知識，”青年趴在桌子上，他聲音極輕，“我還知道更多，比如說大明朝隻有不到三百年的曆史，我還知道當今在不久之後會禦駕親征。”
“殿下，你在試探我。”青年輕飄飄地把這件事定了性，“我們這交情也有十多年了吧？”
朱祁鈺看了他一眼，眸中閃過一絲黠色，唇角微勾：“是你把自己……最完全最真實的自我剖析給我看的，梓安。”
“……”
這叫什麼？
一個平A差點讓他把大招放出來？
“我知道，我承認，”儀蔚幹脆破罐子破摔，“你猜測的那些都是真的。”
「我是為了你才回到這個時代的，不是什麼宏偉壯大的取而代之，不是為了什麼功成名就左擁右抱，也不是要做什麼亂世梟雄，隻是為了找回本應到來的景泰八年春。」
是為了你。
他重新握住朱祁鈺的雙手，看著那雙在燭光下熠熠生輝的眼睛，半晌才說：“我就是為了你才來到這個時代的。”
“我？我不過是一個閑散藩王，你為什麼會為了我來這個你明顯不喜歡的地方？”朱祁鈺蹙眉，問出了心底的疑惑。
不可否認，朱祁鈺不止一次震驚於儀蔚眼中閃過的崇拜與惋惜，他完全被這種明顯不符合常理的表現勾起了興致。
窗外的蟬鳴聲愈發寥落，朱祁鈺站起身來，走過去打開窗戶，略寒涼的秋風吹進屋子，他又兀自猜測：總不能是為了皇兄禦駕親征出了意外……
“你是洪熙元年過來的，雖然已經過來了二十多年，但……”朱祁鈺倚在窗邊，注視著趴在桌子上快睡著的某人，又問道：
“既然是為了我來的，又過來這麼早做什麼？來吃苦？”
儀蔚怔然，愣愣地點了點頭。
“抱歉。”
他生活的那個時代肯定很好吧？連所謂的君君臣臣的「禮教」都無法束縛他，連說話都不必有所顧忌，想說便說。
——至少，不必擔心因為進言勸諫就遭奸人迫害致死。
“梓安，你說的破書到底指什麼？”朱祁鈺突然問道，他不止一次發覺這人對理學書籍的嫌棄。
“就是你天天看的這些，「存天理滅人欲」的調調，那些「君臣父子」的論調也是，全是破書！”
“那什麼是好書？”朱祁鈺來了興致，再次提問 。
“好書？”儀蔚困得快要睡著了，“把孔夫子從衍聖公的名號裏救出來再說吧——這些東西，孔夫子看見了都會嫌棄到破口大罵。”
「咚」的一聲，儀梓安腦袋磕在了梆硬的桌麵上。
朱祁鈺覺得自己還有很多問題想問，但現在看起來完全不是一個好時機——書房門外傳來了腳步聲。
“醒醒，回房再睡。”拍了拍已經睡迷糊的某人，朱祁鈺聽見門外傳來嬌柔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