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卷 第2章 為你鍾情(1 / 3)

—在水中。

如閃光的尖端,又細又短的感應。

不過,確實如此。

—在哪裏?說不定被察覺到了……

昨晚也有一瞬間感覺是在水中,但今天早上的電波卻相當薄弱。

—已經從水中……出來了……

香汗淋漓,赤祼的女體,從床上站了起來。如兩顆巨大白桃般的乳房激烈跳動著,涔涔汗水流經高高隆起成高山深壑的臀部。

—是毛巾嗎?

一隻手碰到了纖纖細腰。

—不對,毛巾立刻就被抖落了……

窗簾緊閉的房間裏忽明忽暗,或許更能集中感應。

—甩落水滴……

「什麼啊,已經起來了呀?」

從背後床上傳來懶洋洋的聲音,全祼的年輕男子坐了起來。

—又是毛巾……又被剛剛才抖掉的包巾給包起來……

從背後輕敲著的臀部。

—混帳……消失了。

「不過呀,你這女人可真棒,這屁股著實令人受不了啊。」

—消失了……隻差那麼一點點……

她轉向床上年輕男子。

—那感應並不遠……

「嘿嘿,不隻是屁股,這個波霸奶子也很有看頭喔。」

在亭亭聳立的大乳房前,男人用手將茶色頭發往上梳。

「不快點走的話……」

「要去公司嗎?啊啊,因為現在是早上了嘛。你是哪家公司的OL啊?不,感覺不像OL,看起來倒像是什麼名流呢!為什麼你晚上會在暗巷裏閑蕩啊?」

手一伸向如兩座高山的乳房,指尖立刻被吞了下去,男子問道:

「你是做什麼的啊?」

「不趕快找的話……」

「嘿嘿,你是要去職業介紹所吧?像你這種肉彈什麼工作都沒問題吧!不然的話,要我介紹也可以啊。雖然晚上一個搭乩就輕輕鬆鬆搞在一起了,嘿嘿,但也挺舍不得就這樣跟你分開耶!」

她蹲下去,兩眼直視揉著乳房的男子。

「你真的很有一套耶!」

透明的眼角膜深處,虹膜圍繞的瞳孔中,照出了女人的臉。

「你腰也搖得很激烈嘛。」

琥珀色短發,圓臉配上尖銳的下巴,如名匠細心描繪的眉毛,高挺的鼻梁,明顯的雙眼皮—形狀嬌俏豐潤的薔薇色嘴唇,嫣然一笑。

蓋上陶瓷洗臉槽底部桐製的蓋子,轉開洗臉槽的水龍頭。

為了抑製嗬久,深淵犬治不停地打嗝。

昨晚因為喝了大量的洗澡水,胃現在感到不舒服的飽脹感。

眺望著因陽光照射而閃閃發光的洗手台窗戶,再看向正前方的鏡子。由於犬治剛起床,所以身上還穿著T恤。是一同陪著睡嗎?抱著自己的右手睡在同個床鋪上的喬美,像是夏天盛開的野花般,殘留的香味留在T恤上,刺激著鼻腔。

犬治為了逃開祼著身軀隻穿著一件T恤睡覺的惡魔少女,從床上溜了出來。

「這樣一來,以後不都要跟她睡在同個床鋪上嗎?」

昨晚好不容易從浴室返回房間,右手就這樣被抱著躺了下來,所以喬美要跟著一起睡也隻好由她,無論怎麼說,就算是個惡魔,但外表仍是人類的女孩子,兩人相擁著睡在同一張床上,怎麼想都是個大問題吧!無論誰看到都會認為這是男女交往,或是不純潔的異性交往?不,雖然他沒有絲毫不純的念頭,若雙方有愛還另當別論,就是因為沒有,世間上一般都會認為不純吧。嗯,應該是這樣。

「還是各住各的比較好吧。」

又打了一個嗝,犬治望著鏡子甩動瀏海。

眼睛下方冒出了黑眼圈—是昨夜的疲勞抑或今早太早起來的關係。洗把臉的話應該會比較清醒吧。留在他身上的淡淡香氣也會跟著散去才對。

雙手浸泡在洗臉槽的漩渦中。

—那一瞬間……犬治像是吃了一記上勾拳般,身體大大往後仰。

「哎呀,慘了!」

原因很快就明白,但為時已冕。

高高舉起的右手,被泡到水裏的可魯貝洛斯,怒氣衝衝地齜牙咧嘴。

「哇,對不起啦,都是我不好!」

跟昨晚的失誤如出一轍。討厭水的是,啊,是阿猛吧。不對不對,什麼名字現在根本就不重要嘛!

可魯貝洛斯立刻緊緊咬住他的頭,同時犬治也將毛巾掛在右手上。

「我擦,我馬上把水擦掉。」

然而毛巾卻被揮掉。

右手的狗頭逼近他麵前,如火炎般炙熱的雙眼緊緊盯著犬治不放。

「對不起啦,都是我不好,我剛剛就跟你道歉了嘛。」

雖然想過不停地對自己的手掌道歉不知有沒有用,毛巾也被揮掉,但想不出其他可逃走的方法。

眼前的狗頭左右搖動。

「就算我道歉也沒用嗎?」

它搖得更大力。

一邊使勁兒地搖來搖去。就像是從河裏出來的狗為了將水滴抖落而全身搖晃一樣的動作。

宛如一陣大雨般四濺的水花打向犬治的臉龐,飛散至盥洗室的每一個角落。

阿猛低吟咆哮,將頭急鑽進掉在地上的毛巾。

「什麼,想撿起來嗎?」

狗頭低吟回應。

右手的狗頭興奮地磨蹭著將毛巾拾起的左手,又輕吠著。

「擦乾就好了嗎?」

犬治開始擦掉自己右手的水珠。

「結果,隻要擦掉就可以了嘛,既然如此,那一開始幹嘛……」

狗又叫了起來,犬治識相地閉上了嘴。

毛巾下的狗頭,轉換成五根手指的模樣。

什麼嘛,這樣連臉都沒辦法洗啦!不對喔,用左手還是可以洗吧。不過,這樣真的很麻煩耶!從今以後都要一直這樣子嗎?搞不好往院還來得輕鬆又安全吧?

犬治想著要舏醒睡在二樓的喬美,問她可魯貝洛斯的飼養方法,但又立刻搖了搖頭。

他可不想一大早就吵吵鬧鬧。對了,可以問班上的東西。那家夥是超自然現象的宅男,關於惡魔的事情肯定也了若指掌才對。看來先別吵醒喬美,趕緊離開這個家才是上策。

—快逃!

犬治頓時皺起眉頭。

—這麼說來……好像從喬美那聽到……快逃……這是怎麼回事?

男人五指搓揉乳房後,又爬上線條優美的大腿。

「交尾已經結束了唷。」

「不錯嘛,外表看起來像是上流分子,但說起來話那麼下賤啊,我真是愈來愈欣賞你羅。」

男人的手指遊走在大腿內側中央。

「我也是啊,好久沒遇到那麼爽的了呢。」

「我倒是沒爽到。」(錄:…真強大)

「你是睡糊塗了嗎?昈冕不也一副欲仙欲死的表情嗎?」

男人的指尖像是要劃破桃子果實般的移動著。

「最強烈的就是從股間爽到整個腰啊,令人發瘋發狂,從腰骨到背骨一口氣竄升至頭頂,嘿嘿,高潮的瞬間就會覺得很久羅。」

「高潮的話……當然是愈久愈好羅。」

她單手劃入男人股間。

「要嗎?」

「什麼?要用手嗎?嘿嘿,不賴喔!」

「從整個股間爽到整個腰?」

發瘋發狂,從腰骨到背骨一口氣竄升至頭頂。

「哇,呀啊啊啊啊!」

取代鏡子映照出女人臉的男人眼球染死一片紅色。

「死(高潮與死亡同音),還早得很呢!」她對著穿透出茶色頭發頭頂的鐮刀尖端,滿意地點頭。

男人像是回應似的,從口中噴出大量血泡。

鐮刀咻地迅速從股間抽出來。

尿液、血液、體以及五髒六腑如同大小便失禁般地流泄出來,連續痙攣之後,男人終於乖乖地坐到床上。

男人仍活著,不會立刻就讓他歸西。不能輕易死去,就算切斷脖子,在某些情況下會持續幾天仍保有意識。我的手,葛莉莉?帕多拉?葛蕾絲多?波羅尼爾?波羅傑荷姆?柯達拉?蔓提絲的這雙手,會像這樣一一切得粉碎。為您切得粉碎。對,高潮的時間愈長愈好,您一定感到很開心吧。

乳頭硬了起來。

她感受到朝向死亡世界描繪螺旋狀的,男人的「氣」。

大腿相互摩擦,臀丘的深處感到炙熱。連呼息都感到如痛苦般的興奮激昂。她深深感受到,愉悅的浪潮來襲。以皮膚來呼吸,用全身來吸吮—悲痛與沮喪、絕望與恐懼、詛咒與慘叫—這些調和的「氣」,真是有如甘露般美味無比!

「呼、呼……」她惆悵地喘息著。

隻是單單感覺到而已,就令我如此顫抖不已,那個邁向死亡的茶色頭發男人,應該被幾百倍這喜悅包圍吧。

—做了一件好事。

被暗黑至高無上之神所包圍,脫離汙穢的身體,往闇黑的深底去,人類所應該聚集的原生場所墜落至原生的黑暗彼方。

—又……做了一件好事。

她雙眉緊蹙,像是苛責自己般地歎了口氣。

「那,我自己呢?」

這男人得到了一生中最劇烈的歡愉。

「那我呢?」

交尾後立刻殺掉對方應是理所當然的,但單純這樣,自己卻得不到真正的快感。的確是感覺到了,但這並不是真正的愉悅。好比說隻是嗅一嗅晚餐,就說能夠滿足饑餓的空腹一般。

實際上根本沒有吃到。

「唉。」

她立刻憎恨起一個人沉浸在快感裏的男人,鐮刀手倏地貫穿他的臉。

「啊!」

伴隨著腦漿迸裂而出的「氣」淩虐著全身,男人不禁痛苦得扭動身體。

男人的臉半邊爛掉,隻剩下一半。剩餘的那顆眼球仍安好無事,用微血管爆破的瞳仁看著她。一邊感受,一邊痛苦掙紮著。沒錯,即使跟在肉店所販賣的便宜肉品一樣小塊,但在這手裏的肉塊仍有意識。

—隻是單方麵地取悅對方。

氣像是貫穿肉體並穿越、切斷般,在體內激烈奔竄。換言之,就是讓男人自己去感受。根本不需要這樣服務他。雖然心知肚明,卻無法停止重覆這樣的行為。

「哇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應該沒有像我一樣如此為男人竭盡心力的女人吧。

「呀啊啊啊!」

隻是一味地取悅對方,一直都是這樣,從過去到現在,也都隻是為了滿足這樣的男人罷了。

「唉,我也……」

好想要。

—隻要去尋找的話,一定會遇到。

—約定的……那個人……與那個人……一起……

「啊啊……呀呀……」

長而密的睫毛輕輕晃動,薔薇色的嘴唇吐出熱氣後嘴角揚起。

茶色頭發的男人已經支解得無法恢複原狀。

熱氣氤氳纏繞,沾著模糊血肉與內髒肉片的大鐮刀轉換為人類的手。

她從剖開的頭蓋骨中的裂縫摘下男人的眼珠,用舌頭舔去汙血。盯了一陣子後,將掌中的眼球捏爆。男人已經什麼也看不見,但卻仍持續享受著最極致的高潮……

「唉,我真是個……讓男人盡興的女人啊!」

午休時間照常播放著古典音樂,芳岡美帆通紅著臉,羞怯地望著深淵犬治的位置。

這個社團的男孩,此刻正以右手當枕在桌麵上。

他今天似乎也睡眠不足的樣子。

美帆雙手放在後麵壓住裙子蓋住臀部,慢慢靠近他。

說不定他又會突然把手向她的屁股—竟然做出那麼丟臉的事—他到底在想什麼啊!難道他真的……根據昭和的法則……也就他是說對我……

「這個嘛,身為社團的一員,能深深融入昭和BOY,應該算不錯吧。」

為了消去臉上的紅暈,她搖了搖頭。

「深淵同學。」

一聽到背後有人叫他,桌上的頭發輕輕晃了一下。

「你醒著嗎?可以聽我說一下嗎?我想我還是做別的吧。」

似乎右手枕頭上有著千斤鼎拉著般,犬治的頭慢慢抬了起來。

「我不想做螳螂的研究了,想改成旋轉燈。」

犬治垂直的頭點了好幾次。

「我覺得挺不錯的,也對啦,說到昭和還是旋轉燈嘛!那麼,你可以跟我一起去找實物嗎?昨天我用家裏的電腦,就是部落格檢索嘛,發現一個日記上寫說月汲町裏似乎有旋轉燈,今天放學後就趕快去看看如何?要在電車途中下車,地點是在月汲三丁目的樣子。」

坐在椅子上的犬治頻頻大力地點著頭。

「謝謝你立刻就答應我。」

—太好了!把手放進屁股—依昭和的法則—難不成他對我真的……雖然覺得那實在有點不太禮貌……

美帆臉上浮現出安心的笑容。

—若這樣的話,應該要用更粗暴無禮的態度,或者用「幹嘛啊?」這種像主人一樣的口氣問話。雖然我是這麼想的,但他卻既不驕傲也不耍個性,立刻答應頻頻點頭,讓我說的話反而有點像是命令下屬了。人際關係裏沒有上下之分雖然是「理所當歸人參雞」的,很有可能對方當自己是上方吧,但總算放下了一塊心中大石。既然願意跟我一起去做社團的研究調查,一切都沒有問題了才對……

「嗬嗬,那這樣的話就放學見。」

美帆從犬治的坐位蹦蹦跳跳地往回走。

「啊呀!」

突然,美帆又發出青娃的叫聲,她慌忙用兩手遮住嘴巴。

留在午休教室裏稀疏的人影往這邊看過來。

「深淵同學,那個!」

他的手又伸進裙子裏去了。

臉上尷尬通紅,美帆隻有頭僵硬地轉過來。犬治又再度趴回桌上。但是,右手卻往斜後方伸去,手掌肆無忌憚地埋在美帆的裙子裏。雖然臉是轉向另一邊,但仍覺得他是抓住想要逃脫的獵物。

—昭和BOY出門時,一定會捉個獵物回來。其中最受歡迎的就是「活的東西」!

「深淵同學,不要在屁股那個地方吼吼叫啦!」

—為了向人炫耀那是自己的獵物,會將青蛙之類的動物,用吸管插到屁股吹入空氣,用具有昭和的愛護方式來疼愛……

「深淵同學……」

美帆的聲音越來越小。

宣告放學的鍾聲在校內回蕩。從窗戶邊的座位望著如水流般的學生,令人連想到被某物所召喚一起前往綠色地帶的大批昆蟲。

「不是啦!東西,我想問的並不是什麼時間帶。」

犬治將空椅背轉向前麵坐著,並按著腹部。

「深淵,你錯羅!關於召喚出惡魔這件事,時間也相當重要啊。」

坐在窗邊正對麵,「新世紀神秘俱樂部」的東西聰輔,他那瘦長的臉頰與黑框眼鏡令人感覺還真是對味,他將長發往上梳著說道:

「深淵,從古時候以來,午夜零時就是召喚惡魔最徍的時刻了。」

「叫出惡魔這件事就算了,我又不打算做第二次。」

午休時不知為何困得不得了,結果連學校餐廳及福利社都沒去。混沌的空腹感使得胃感到一陣陣的刺激。

「我又不打算做第二次,這是什麼意思?」

對著他的黑框眼鏡鏡片,如鏡子般發著光。

「啊,這個嘛……」

該怎麼跟他解釋啊,又該從何說起才好?既然東西是超自然係的宅男,對他來說應該再詳細不過了,也可向他請教關於惡魔的事情—盡可能裝成沒什麼大不了—雖然是請教他問題,但也不可能把右手與可魯貝洛斯合體,以及家中住著一位惡魔少女的事,也一五一十跟他說吧……

「深淵?」

「嗯……這個嘛……」

說不定老老實實跟他說會比較好,若是東西的話,應該會毫不猶豫地相信自己才對。

「你指的是召喚惡魔嗎?深淵?剝下蛇皮,然後將蛇血……」

「不是,我怕蛇啦,所以不會……」

「咯咯咯。」

黑框眼鏡配合著笑震動起來。

「笑什麼啦?」

他笑得越發大聲。

「咯咯,你是想要召喚惡魔,但因為生剝蛇皮那關失敗了,才會說得吞吞吐吐的。」

「別再提蛇的話題了啦!」

「別在意嘛!又不是什麼丟臉的事,就連我這個專家,都失敗連連。」

「專家?」他指著眼前的同班同學問道。

「對啊,在我剛懂事的年幼時期,也就是上幼稚園之前,我就試過了惡魔召喚術。從那時開始我就常常去召喚UFO、UMA接觸、ESP實驗、古代遺跡挖掘等等。不用說,正因為我是專家,直接接觸或2把我直接帶過去對我來說更是家常便飯。對了,昨天我在校舍的屋頂上,還看見了戰鬥型的UFO呢!」

「在這裏的屋頂上?」

「UFO常在機體周圍加上一層叫做Force

feed的來做為掩飾。外行人是不容易看到的。Bentora

Bntora(呼叫UFO的咒語)。」

犬治小聲地吞咽口水。

「這樣啊……這個……占用了你回家的時間,真不好意思。」

老實說,無論是惡魔附身還是什麼的,還是別跟東西扯上太深的關係才好。

「這可真叫人意外啊!我還以為深淵對什麼事都興趣缺缺呢!」東西對著從椅子上站起來的犬治笑了笑說道。

「興趣什麼的當然也有啊。」他下意識地反駁。

「咯咯,比如說?」

「每周末我都去出租錄影帶店借DVD來看,之後就整理整理院子,打掃一下家裏,或者是散散步、看看書。」

「讀書、看電影還有散步,就等於『沒有任何興趣』的意思吧!」

「才不是呢!我隻是想過普通、平凡、淡泊的人生而已啊。」

犬治離開了窗邊的位置,背後又傳來輕笑聲。

「咯咯,外表就算裝得再怎麼平凡不過,骨子裏還是有個秘密『願望』吧。」

「……咦?」

「就是召喚惡魔便能實現的願望啊。了不起的夢想、願望、理想以及不能對任何人透露的野心,為了實現那個願望,所以才想跟惡魔訂契約吧?」

「……這個嘛……」

犬治轉了過去,與黑框眼鏡四目相對。

為了實現我的願望……那就是性命能得救……但因為這隻是假契約,一到這個周末……契約就會終止……

「咯咯咯,別一副那麼緊張的樣子嘛,深淵。」

「……為、為什麼……你會知道我心裏在想什麼。」

「哎呀,我還有通信教育正式認定的ESP能力呢!狀況好的話,甚至能猜出蓋起來的撲克牌數字,準確率有32%呢!」坐在椅子上的東西,抬頭挺胸地說道。

「是喔……」

這是一件很了不起的事嗎?

「咯咯,我懂你的心情,深淵也會感到丟臉跟不好意思吧。」

「什麼?」

「不管怎麼說,那都是藉由惡魔的力量來實現願望。我不會勉強刺探出你內心深處的黑暗麵。相反的,也別來問我的『野心』。招來惡魔,契約漂亮地成功後,若我想要什麼願望,應該用念力吧?」

「……不是……我說的不是這個……」

「我懂啦,咯咯,我都知道,既然說了那麼多次,我倒是可以將我的『野心』,透露出一點點讓你知道。」

「什麼那麼多次,我連一次也沒說耶。」

「我用看的就曉得啦!眼波!」東西兩手抵著眼鏡的鏡框繼續說道:「關於我的野心。好吧,就給你個提示吧。」

「比起你的什麼野心,我還比較想問關於惡魔的契約書耶。」

「千年王國……」

「與惡魔訂下的契約書若發生不完整的情況時,比如說,漏掉名字什麼的。」

「犍陀多(日本作家芥川龍之介所著的『蜘蛛之絲』中的主角)的蜘蛛絲!」

「惡魔實現願望後,若發現這件事,就會變成假契約吧?那麼當假契約終止之後,會變成怎麼樣呢?好像是視情況而定吧。聽說有惡魔離開的情況,也有就一直被附身下去的狀況什麼的……難不成實現的願望又會變成原來一樣嗎?」

「聽話頭巾(日本童話中,戴了就能聽懂動物語言的頭巾)

……」

「東西……我……是很認真的在問你。」

「咯咯,雖然有計劃要召喚惡魔,但你挺外行的嘛,深淵。」

「算了,我就是菜鳥嘛。」犬治甩了甩瀏海說道。

「一般來說,被召喚出來的惡魔是隨著召喚者的意誌行動的,若是忘記在契約書上寫下名字的話,惡魔就不會乖乖聽話吧。」

「……原來如此。」

所以才會出其不意地出現,也完全不聽他的話。

「還有,假契約是很少見的情況呢。連我這個專家都無法立刻了解。看來,還是回家後查查過去的文獻,或許能找出前例也說不定,若契約沒有成立的話,那人類的靈魂最後就不會被奪走了吧?」

「靈魂不會被奪走……也就是說並不會死羅?」

瘦長臉型的同學撥了撥長發。

「咯咯,惡魔契約奪走靈魂也就代表死亡了。而且事實上,每個人都會死,這樣的話,還有什麼好煩惱的?害怕死亡之後的事嗎?笨蛋,你真是太蠢了。重點是,與其擔心死後的事,倒不如支配惡魔,想想如何能成就當下。理想也好、野心也好、新世界也罷,若不趁著活著的時候實現,就一點價值與意義都沒有了。非要在活著的時候成功才行。說起來,這才是惡魔召喚這件事存在的理由。」

東西滔滔不絕的聲音播放著,犬治放心地歎了口氣。

若是假契約的話,靈魂便不會被盜走。

願望被還原……回到無法自行回複的狀態……就算重新回到醫院裏,也不會死吧。

「咯咯,讓你當巨蟹的第二副總統如何啊?深淵。」

「……什麼?」

「巨大的眾螃蟹在跳舞在聖火台燃燒的巨鳥匹阿莎麵前。那是快樂與挽歌之舞。周圍有藍色碧海、白砂沙灘,也有穿著比基尼的美女。怎樣?試著想像這個美好的世界吧!」

「……」

根本懶得去想像,幹嘛講到這個啊?

「匹阿莎是美國印第安人伊利諾族傳說的巨鳥,被推測為有可能是殘存下來的翼龍,直到一九七0年時都曾好幾次實際被目擊。」

「真的假的?」

「而且,關於巨蟹與匹阿莎的『愛與複仇』的故事,之後流傳了五萬年。」

「……嗯……我突然想到有急事。」

他本來想順利問問可魯貝洛的事,不過,趕緊回家直接問喬美還比較快吧。

東西一步步往正要後退的犬治走去,黑框眼鏡投射出如鏡子般的亮光。

「是這樣嗎?你不是說了好幾次,想聽聽我野心世界的一小部分嗎?」

「我才沒說……」

該跑掉嗎?不行,主動找他談話的是自己,而且不會從此不相見,兩人每天都還會在班上碰麵,若逃走的意圖太明顯,反而因失禮而鬧得太過尷尬。

「深淵,巨蟹與巨鳥匹阿莎的故事,若不聽到最後可是會有詛咒降臨的喔!」

「還有五萬年的份吧?」

犬治甩了甩瀏海。他與教室後方的正要走近黑板的人影視線相交。

「芳岡同學……」

穿著製服的女學生微微歪了歪頭回應他。

「東西,今天本來預定有社團活動,看,她在那裏等我了。關於五萬年的話題,下次再慢慢說給我聽吧。」

話說到一半,犬治已經離開一段距離了。※

被母親接著手走著,穿著幼稚園水藍色製服的小女孩,往剛剛通過的道路頻頻回頭看。

「汪,嗚嗚,喵汪喵汪……」

站在路邊抬起頭的喬美,話一說完,便無力地聳肩。

「是嗎?沒看到啊,喵汪,謝謝。」

呼應往牆上說話的聲音,剛剛一直在說話的三色貓喵了幾聲作為答謝。

喬美往前走,生氣地瞪著女孩,而女孩則盯著她的水藍色製服看。

「幹嘛一直盯著人家看啦!」

小女孩即使走得老遠,卻仍一直轉頭固執地盯著喬美和牆上的貓咪不放。

「你看不起我嗎?雖然人家個頭小,可別以為就贏得了我喔!你試試看這個!」

她舉起了右手,立刻變成了刺球。

被母親接著手的女孩也高高地舉起了一隻手。

那隻手快速地左右揮來揮去。

喬美也不服輸地甩動刺球。小女孩臉上綻放著如繁花盛開般的甜美笑容。雖然小女孩越走越遠,但她露出雪白牙齒的嘴巴仍能看得一清二楚。

「Bye Bye。」

喬美也跟著做出同樣的嘴型。

住宅街上馬路的另一頭,像是回音般小女孩也回應同樣的聲音。

對麵的聲音既然傳得過來,這裏若傳不過去可就糗大了。

「汪汪,Bye

Bye, Bye

Bye!」

眩目的陽光反射在左右揮舞的刺球上,在喬美的臉上一閃一閃地閃著。

「Bye

Bye……這樣誰輸誰贏不都一樣嗎?贏了雖然不錯,但輸了的話也隻不過有點可惜而已,像現在,真是太氣人了啦!人家隻不過睡過頭睡到中午而已,那個臭尾巴小子就不知道把小可貝帶到哪裏去了,到現在還不回來。」

在她的後麵,有隻沿著路肩的陰影線,隱藏軀體偷偷摸走著的黑貓。

「汪喵,等一下等一下啦!」

避開眾人耳目,警戒著腳踏車及汽車,無聲無息往前走的黑貓,對於蹦蹦跳跳、慌慌張張靠過來的金發少女,也隻不過把腰挺高了一些而已。

「喂,你有看到犬治嗎?」蹲在黑貓麵前,兩手抱著膝蓋的喬美問道。

「咦?問我犬治是誰?你不曉得犬治嗎?不認識他嗎?那個笨蛋,還是條尾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