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卷 第2章 為你鍾情(2 / 3)

喬美用刺球上的尖刺,在柏油路上刻著犬治的畫像。畫得不是很好,怪裏怪氣的臉。不過看起來還真有那麼幾分像。

黑貓看著地麵後又望著鐵球,像是想到什麼似的動了動胡須。

「……什麼?」

貓腳上的肉球壓著喬美的手背。

「另一個……你說你看到吚一個……不一樣惡魔嗎?長怎樣?」她撫摸著肉球問道。

貓輕輕喵喵地回應。因為被摸著肉球心情才鎮定下來吧。

「……那個惡魔……正在尋找訂下約定的人……什麼?不是叫黑莎的女人嗎?不是她喔,汪汪,這樣的話搞不好是……等一下,難道已在這附近了嗎?為什麼……為什麼會這樣啊……那時應該已經順利逃出來了啊。」

與喬美對峙的黑貓瞳孔中,充滿著像是投注在死人身上的同情以及憐憫之情。

腳下感受著從鐵軌與枕木傳來節拍似的振動,深淵犬治側著頭看著在他旁邊拉著吊環的芳岡美帆。

「得救了啊。」

烈日當頭,車窗外流動每家屋頂都被烈陽照得褪了色。

「如果就這樣聽東西說五萬年的故事,就不知道何時才能回家了。真的很感謝你說有社團的活動。」

「真的是社團活動啊。」美帆立刻說道:「所以我才在等你啊。」

「……嗯,有嗎?」

此時的犬治隻能皺起眉頭。

「今天放學後要一起去找,是深淵同學說的。」

「找什麼?」他何時有這樣說過?

身旁的頭微微地動了動,既不是點頭肯定,也非左右搖頭否定,動作曖味不明。

隨著急速的刹車,車輛駛進大型月台。

「算了啦,真是的,反正我啊……」

手一離開吊環,美帆用溜冰的動作,迅速地穿過開啟的車門。

「咦?芳岡同學,為什麼要在這裏下車啊?」

她家在自己的隔壁站,所以離下車應該還早得很。

美帆挺著肩,連看都不看他一眼就走向月台。她是在生氣嗎?很明顯她此刻的心情很糟,為什麼啊?不過,從下車時所拋過來的台詞來看,似乎是我惹她生氣的。

犬治奔向就要關起來的車門,急急忙忙跟了上去。

「芳、芳岡同學……」

本來想趕快回家,但因為惹惱了同班的女孩子,而被迫中途下車的自己,看來想要早點回家是不大可能了。

「芳岡同學,等一下……」

明明離晚間的尖峰時間帶還很早,但登上月台的乖客已愈來愈多。這是上學的沿途中數一數二的大站。為了看電影或買東西,會經過這裏很多次。

「你走得太……」

他一邊小心地不要撞到迎麵而來的人影,一邊追著美帆上樓梯,直接走到剪票口。

「啊,芳岡同學。」

犬治終於追到並叫住她。

「是這裏吧。」美帆自言自語說著。

大馬路上一排排如艦橋般的公寓大樓,同班的女孩子沒有停下來,逕自往巷內走去。

犬治跟在她的斜後方,以尋問的口氣繼續說道:

「這條街還真大耶,還有複合電影院。」

「這個月汲町,是在高度成長期時,以大都市周邊的住宅都市做開發的。」望著另一個方向,美帆冷淡地回應。

總之她並沒有無視於犬治的存在,至少願意跟他說話。犬治撥著瀏海,想起了在電車上所談的話,開口問道:

「這是……昭和俱樂部的調查吧……我也會幫你的。」

琳琅滿目的大樓櫛比鱗次,愈往巷子裏頭去,人影也變得更加稀少。零星散怖的店鋪都又老又舊,百葉窗緊閉的比例也相當多。這一片老舊的光景中,便利商店以及錄影帶出租店,特殊明亮的大門和原色的旗幟看板,令人感受到與此地古老的氛圍大異其趣。

「呃,芳岡同……」

他想叫住前方人,但卻不禁回望剛剛路過的錄影帶店。

突然想到,家裏還有一卷要必須拿去還的片子,看到了出租店的看板令他猛然想起這件事。還片日期原本應該是這個周末,但早一點拿去還比較好吧。隻要有還沒完成的事情或工作,就會覺得放不下心來。

犬治甩了甩瀏海,將視線移回眼前令他感到沉重的原因。

走在他前麵的美帆就這樣頭也不回地在巷子間繞來繞去。她果然是在生氣吧,看她零亂的腳步就立刻曉得。一向右轉後又立刻往左轉,之後又再左轉,結果又回到原本往右轉之前的那一條路。

「芳岡同學,請問,你要往哪裏去啊?」

「月汲町三丁目。」

「……剛剛,才剛走過耶!」

「幹嘛不早說啦!」

「原來有目的地喔。」

「午休時就說了啊!」

「……午休。」

—我睡覺的時候能說出什麼話啊?

美帆東張西望後,繞進旁邊的路。

「啊,可是一直在同條路上來來回回,亂走一通的樣子,所以我才懷疑起目的地到底在哪裏啊?」

「我不太會用地圖嘛!」

她兩手都沒有拿著地圖,那就是說她腦海中應該有地圖吧。目的地很清楚,但就是找不到心裏想走的那一條路。

「……難道是,迷路了嗎?」

美帆加快了腳步。

就算出聲叫她,她也不回應。

犬治想了又想,終於想到回複交流最快的方法,而且是對生氣的對方最有效的一句話……

「對不起。」

這種情況下隻有道歉這條路可走。

「芳岡同學,對不起。」

為什麼他非得道歉不可,雖然稍微想到這一點,但因為隻有一點點所以就不太在意了。不過,對於在眼前那個氣衝衝的家夥倒是在意得不得了,因為他最討厭跟人家吵架了。

「對不起,你可不可以告訴我一下到底畏去哪裏嗎?」

走在前頭的美帆左右看來看去。

「我就說了是旋轉燈啊!」

「……」

不太曉得她在說什麼?

「既然是高度成長期被建造出來的街道,說不定會有那種店。」

美帆接著說出來的話是能讓他老實點頭的內容,不禁令犬治大大鬆了口氣。

「說的也是呢!」

「說到昭和,果然還是旋轉燈最具代表性吧。」

「……啊……嗯,是啊。」

她接下來的話雖然也讓人摸不清頭緒,但裝作聽得懂才是上上之策吧。

「旋轉燈的透明外殼,現在則是以長方的圓柱型為主流。」

「……」

那到底是什麼啊?

犬治像是解開了解難的方程式般用拳頭輕敲自己的額頭。

「以前的外殼不是四角的,而是圓柱型的,轉來轉去的形狀,而且還是玻璃製的喔!這種型的因為太古老了,所以幾乎都已經看不到了。」

雖然仍是背對著犬治,但美帆的聲音終於回複了一點聲調。

「轉啊轉的透明外殼……然後,表麵是波浪形的?」

到底是什麼啊?

「對、沒錯,整體算是冰淇淋形狀吧。」

雖然他亂猜一通,但似乎很接近答案了。不過,依然不曉得那是個什麼東西。好不容易美帆心情變好,就這樣盡量不出破綻地對答下去吧。

「顏色跟以前稍有不同呢!」

「一樣喔!」

犬治甩了甩瀏海。這回似乎猜錯了。接下來該是接什麼話才不會顯得不自然啊?

幸好美帆先開了口。

「因為塗料跟以前的也不一樣,又褪色、外殼也被弄髒,所以看起來顏色似乎不同,但以紅白藍三色做旋轉可是一直都沒變的喔!」

「……紅、白、藍……」

就是轉來轉去那個嗎?既是看板又是透明的外殼。

「啊……什麼啊,你說的原來是理發店的標誌啊!」

從前方瞥了他一眼銳利的目光。

「你到底以為我在說什麼啊?明明就一直在講這個話題啊!用網路檢索後發現有個叫做『高度成長期的理發店』的日記,若是這樣的店,或許就能看到真正的『旋轉燈』啊!」

「當、當然,我也是在找這個呀。」

「騙人!」

「……對啦。」被她的聲勢給壓過去,犬治不小心就說出了實話。「……不過,現在要去找的話……」

「似乎是在月汲町三丁目。」美帆邊走邊說著。

「芳岡同學,往這邊的話,就會離三丁目愈來愈遠了。」

美帆很快地轉了個彎。

「芳岡同學,難不成你又迷路了?」

「我終於懂了,深淵同學,你就是這樣玩弄你的獵物的。」

「玩弄?」

「到底想怎樣啊?把我當成獵物,是想做什麼啊?果然,你是故意在跟蹤我,然後在背後偷偷嘲笑我。」

「嘲笑什麼……還有什麼跟蹤……」雖然不太了解她說她懂了什麼,不過,我現在是在跟縱嗎?現在到底又在說什麼樣的話題啊?

「真是的,你去找別的獵物啦!」

美帆的語氣也變得大聲起來。

「……咦……」

什麼?

正前方的轉有個電玩店,店頭傳來電子音以及演奏吵鬧音樂的抓娃娃機。犬治撥了撥瀏海,從美帆身後指了指那台抓娃娃機。

「……啊,那個……你說的是什麼獵物,是指那個嗎?」

走在前方的製服裙,明明沒有風在吹,卻不知為何緊張地被壓住。

「就是那個啦!」

對於回應他的聲音,犬治點了點頭。

所謂的女人,就是喜歡任意改變話題的物種吧。說不定她是想要抓娃娃機裏頭的娃娃。

「我懂了,若我設法抓到贈品,芳岡同學,你心情就會變好吧?」

「什麼都抓得到,深淵同學你很行嗎?你都到處去抓的嗎?」

「到處……算了,就算是吧。」

並不是特別指遊戲機。

「你做了那麼多事……深淵同學,那你打算怎麼對待到手的獵物呢?不好好當作寶物去寶貝、去珍惜嗎?」

「寶物?因為那又不是什麼值得珍惜的好東西啊。」

「好過分。」美帆小聲罵道。

「若是我的話,即使帶回家也會被蒙上灰塵被當成是垃圾,所以會轉送朋友,或是給來電玩店的小朋友之類的,啊!對了,也曾經給狗狗當玩具呢。那種遊戲隻有在抓到那一瞬間好玩而已啊。」

「好過分。」美帆抽噎地重覆著。「竟然說成是垃圾,對啦,反正也不是什麼好東西,隨隨便便就讓給朋友,或是當成小朋友跟狗狗的玩具,唔,可是人權呢?」

「啊,贈品是沒有什麼人權的啊。」

「你真的太過分了啦!」

「嗯……」犬治皺眉頭。

眼前的同班同學,一副泫然欲泣的表情,臉頰上的顏色,也變得一陣紅一陣青。

無論是她生氣或是哭了,都不是一件「好事情」。

「……不是。」不管再怎麼解釋似乎都沒有用。

若她會將在電動玩具店中所抓到的東西當作寶貝來珍惜,或是作為興趣來收集的話,自己一定會被她當成笨蛋吧。但犬治並不希望這樣。

「不是啦,芳岡同學。」

「不是嗎?」麵對著他的表情頓時變得開朗。

「嗯,將抓到的東西好好珍惜或把它當成是寶物的心情我也了解,因為沒有什麼不可以做的。無論是不是什麼值得珍惜的獵物,或是當成垃圾處理,那些都是因為隻有我的狀況不一樣。」

「深淵同學的狀況根本不是問題啊。」

「……什麼?」

「抓到獵物是不錯啦,不過若是昭和BOY的話,就會把獵物帶回家了。你至少,試著帶回去看看嘛。你不但不帶回去,竟然還給別人,到底在搞什麼啊?」

「……這個嘛……嗯……也就是說,我最好每次都把獵物帶回家嗎?」

站在他正前方的製服突然全身一陣顫抖。

「我……我會反抗不讓你帶回去。」

「……咦?」

「不是這樣嗎?連在池塘裏抓到的青蛙、烏龜還是釣到的魚,甚至連挖土的土撥鼠或螻蛄,都不會乖乖地跟著走吧。一定會為了逃脫而奮力抵抗的。我、我也一樣啊。而且,說不定在半途中把我給了小狗,就算運氣好帶了回去,也會被隨便當作垃圾看待吧!反正不是什麼好東西不是嗎?我不要這樣啦!」美帆連珠炮似的說著。

「……這個……」犬治思索著,並問道:「意思是說……我要把芳岡同學……帶回家……嗎?」

太好了,是正確答案。

因為搞錯旋轉燈的事,若這次也弄錯的話真不知道該怎麼收拾才好。犬治放心地喘了口氣後,時,將瀏海像狗的尾巴似的大大甩了一下。

「為什麼?」

為什麼我要把她帶回家啊?

與他對峙的少女一邊後退一邊嘀嘀咕咕說道:

「昭和BOY外出時一定會抓個什麼獵物,而在那之中最受歡迎的就是『活的東西』。」美帆愈說臉愈紅。「為了向人炫燿那是自己的獵物,會將青蛙之類的動物,用吸管插到屁股吹入空氣。」

「青蛙?」

「深淵同學你不是說過,說覺得我很像青蛙。」

彷佛要逃開犬治似的美帆一步步地往後退。

「這種事我連想都……」

雖然手想要伸向麵對他的製服,但立刻被推開。

「你這麼想的吧,因為昨天跟今天,你把手伸進我的裙子裏……吼吼叫的……跟對青娃所做的事一樣。第二次也是……」美帆不住往後退去。「身為社員,能夠徹底融入昭和BOY是很不錯啦!」

「芳岡同學,我真的不懂你意思耶!」

犬治的聲音被抵抗的話給蓋住了。

「我一直在想,你把我當成獵物,到底想做什麼?而且,你既然做了Fever姿劫,可見並不是那麼壞的人啊。」

「不,怎麼脦以那種姿勢來判斷一個人的個性呢?」

「果然,你真的很壞呢!」

往後退的美帆緊緊咬著嘴唇。

「我很壞嗎?」

「人當然不會說自己壞啊。而、而且,玩弄獵物,把獵物當垃圾還是送給朋友什麼的……」

「請問……芳岡同學,我到底做了什麼啊?」

「你少裝蒜了,昨天跟今天不是都把手伸進我的裙子裏麵嗎?你不是做了嗎?」

「等一下啊!」

伸出去的右手被從旁吹過的疾風給彈開。

犬治皺起眉頭沒多久,他眼裏便出現幾個人影。

他們是誰?總共有四人。其中二人穿著長度到膝蓋的寬大工作褲,另外二人穿著褪了色的牛仔褲,分別穿著T恤與夏威夷襯衫,每個人身高都很高。差不多是大學生的年齡,還有穿耳環與鼻環的男人。

「臭小子,那女孩不喜歡你吧!大白天的就調戲人家唷!」橙色頭發、穿著寬大工作褲的男人說。

「不可以喔,趁還沒嚐到苦頭前趕快給我消失吧。」

紅色夏威夷衫的男人不懷好意地笑著,戴耳環的男人繼續說道:

「快走吧,這女孩我們會好好護送她回家的。」

「……唔,你們搞錯了……」

犬治眯起眼睛。

這四人的眼神令人連想到惡心的蛇,聲音中令人感到「危險」的訊息再真實不過。

「呀!不要,放開我!」

被押在幾個男人背後的美帆害怕地尖叫。

「不要擔心,這世界非常危險,我們會保護你到明天早上的喔!」

「對對,我們會好好保護你的。」

「快走吧,我們帶你到很安靜的地方,不管叫多大聲都不會有人聽見的。」

製服女孩想逃離穿夏威夷衫的男人,但被強行押住。

「不用了。放手,好痛,請你別抓得那麼用力。」

那些男人橫看豎看都不像是為了行善或正義感才出現的。

犬治打量著四周。

這裏是在巷子裏頭,除了他們以外,完全看不見別的人影。

「住手,呀!不要摸人家的胸部!」

「……這個……她不喜酄那樣啦!請放開她。」

「我聽不清耶,臭小子!你說什麼啊?」

橙色頭發的男人一隻手放在耳朵上,誇張地將身體靠了過來。

「啊啊,這樣啊……頭蓋骨被揍得凹陷也沒關係嗎?哈哈哈哈!」

語尾交雜著那些男人們的笑聲。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啊啊啊,啊!!!」

犬治的右手咻地跳起,男人們的笑聲中隻有橙色頭發的變成了痛苦慘叫。

發出慘叫的那張臉上,出現了幾條直線。

那直線立刻變得又粗又紅,旋即變成了噴出血水的源頭。

往後倒的橙色頭發男人壓著自己的臉,痛苦地在地上滾來滾去。

「汪」的咆哮聲震撼虛空。

化成可魯貝洛斯的犬右手,以不留任何殘影的速度揮過去。

「怎麼回事?你到底做了什麼?」

戴耳環的男人從腰間拔出藍波刀。

「……又不是我……」

犬治的右手發出咆哮同時瞬間攻擊,將朝向它的厚刀片咬個粉碎。

狗頭的獠牙喀嚓喀嗦地咬著。

「什麼?哇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戴耳環男人的手竟燃燒了起來。

「……不是凍牙……是阿猛嗎?是用你的牙燃燒的嗎?」

可魯貝洛斯回應似的猛叫著。

「深淵同學。」

「到這裏。」

右手大力揮著,叫著美帆。

追著逃向犬治身後的少女,那個紅色夏威夷衫的男人也揮著手。他看見男人手上有個黑色圓塊在晃動著。仔細一看,那似乎是金屬棍棒,若被那個擊中,頭蓋骨真的會凹下去吧。

紅色夏威夷衫的男人咬牙切齒地逼近。那張殘暴的臉被犬治的手迅速地劃過,立刻變成了小孩子哭泣的模樣。

夏威夷襯衫被撕成碎片,但卻仍像穿著紅襯衫似的,男人上半身如火炎般熊熊燃燒著。

「……夠、了,阿猛,給我住手,這樣會殺死他的啊。」

「深淵同學?」

繞至身後的美帆,屏息望著在地麵上痛苦地滾來滾去的男人們。

「……快逃。」

但是右手卻出現反抗。

阿猛一直線地撲向剩下來的那個寬大工作褲男人。

犬治跟那個寬大工作褲男人輪番叫道:

「等一下!」

站在他背後的美帆,看到情形應該是邊跑邊出拳攻擊的樣子。犬治暗自祈禱她看到的是這樣的畫麵。

寬大工作褲男人似乎也在祈禱。兩膝跪在地麵上禱告著,就像是用正麵對著祭壇般的姿勢頹然坐下。

離開男人腹部的阿猛哼地一聲。

「深、深淵同學?」

手掌打了個哈久後,便轉換成人類正常的五指。

「快逃吧,芳岡同學。」

「深淵同學……」

跑出去後,立刻聽到美帆躊躇的聲音。

「你騙人!」

「什麼啦?等一下再說。」

傳到耳際的聲音,比二人慌忙奔逃的足音以及倉皇的呼氣聲還大。

「你沒把獵物……給任何人啊……」

木元警官深深懊悔錯過了上個月的晉升考試。

的確就跟字麵上所寫的一樣—「錯過了」。並不是不及格,而是因為資料的整堙及被這個警局繁複瑣碎的雜務絆住,導致無法參加考試。雖然說無論如何都需以公務為優先,但再怎麼忙碌也都必須接受考試。若自己能夠從警察晉升為組長的話,一定就會被認同了吧。

「警官」就是在警察的職位中最下等的職位,這是眾所周知的常識。雖說如此,但仍不想被看輕……

眼前就是錯過晉升考試的其中一個理由,將居民名冊放在旁邊,木元警官眼珠子往上偷望著坐在鐵桌對麵那美豔的來訪者。

……不由得希望能以「木元組長」來介紹自己。

「組長」屬於初級幹部,相當於警察局裏的主任。同事的男女朋友或先生太太們也曉得這種事,這是一般常識。所以眼前坐著的來訪者,肯定也會感歎「如此年輕便當上了組長」,肯定對自己抱持著尊敬,甚至是個人性的關心。

至少,踏入警局時那抹喜悅的微笑,不致於會突然消失吧。

聽見來訪者低聲呢喃,木元立刻抬起頭問道:

「請問有什麼事嗎?」

「還在動。」

即使來訪者輕蹙眉間,卻仍不損她一分一毫的美豔。

「阿猛呢?感應並不近唷。」

大衣領的無袖襯衫是流行的時尚款。琥珀白短發,圓臉配上尖銳的下巴,如名匠細心描繪的眉毛,高挺的鼻梁,明顯的雙眼皮。高挺的鼻梁下那薔薇色的嘴唇輕輕地繼續說道:

「並沒有幹擾電波……為什麼?」

銀鈴般的聲音如此誘人,木元不禁聽傻了。

「不是跟喬美在一起嗎?」

來訪者探尋似的瞳孔看向他。

「您要找的是一位叫喬美的外國人嗎?」木元開口問道。

一被她盯著不知為何臉竟感到一陣燥熱。同時心中興起一股強烈的衝動,覺得非得要為她做些什麼事不可。

來訪者嫣然一笑。

「我以為是在這附近……沒想到還是很遠……該如何才能找到她呢?」

木元坐在她的正對麵,連視線都舍不得動一下的表情,快速地翻閱起手邊的資料夾。

「最初您所尋問的是關於上周末的深夜交通意外,共發生五件,不過因為都不在本局所管轄的範圍,所以關於意外的詳細資料,還是必須去總局找。」

「去?」

「是?」回答快速到連自己都感到驚訝,木元吞咽著口水。

對麵美麗身影,沒有任何聲音地站了起來,將身體越過桌子靠近過來。

「我目前在追蹤感應。」

「請再說具體一點……」

兩手撐著桌麵,從慢慢將上半身挨近木元的來訪者,襯衫勾勒出線條優美的胸型。

「就、就是說,雖說您是這起意外的關係者,但加害者還是被害者,以及想要調查什麼,或隻曉得名字跟姓的話,嗯……總之,我要先查一下居民名冊。」

往上翹的薔薇色豐唇,來到了他的眼前。

「就交給你吧。」

「是、是的。」

甜美微熱的呼氣刺激著木元的鼻腔。

「請問尊姓大名。」

「葛莉莉?帕多拉?葛蕾絲多?波羅尼爾?波羅傑荷姆?柯達拉?蔓提絲。」

「啊?那稱呼您葛莉莉就可以了吧。」

「不行啦。」

雖然是嚴厲拒絕的口氣,但他對此卻沒有任何怨言。

薔薇色豐唇貼上了木元的嘴唇。

舌頭也探了進去,注入的甜美唾液如至高無上的甘露般。

「要跟我聯絡喔。」

四唇交疊喃喃低語著。

「是的,我該怎麼聯絡?」

「像這樣。」

木元感到口腔內充滿了注入的唾液與泡沫。

泡沫中無數的突起物敲打著喉嚨。若要打個比方的話,就是將起泡的鹹鮭魚子猛烈且大量、並用幫浦不斷打入體內。

木元雖然想大叫,但雙唇叩緊閉著張也張不開。

「孵化之後……要立刻跟我聯絡喔!」

製服警官持續不斷痙攣。

關上家裏的門後,深淵犬治抬起了右手。

「還滿有幫助的嘛!」

本來以為附身在手上的可魯貝洛斯隻會妨礙跟找麻煩,一堆討厭的麻煩事而已。今天真的靠它得救了,雖然覺得有些防衛過度……隻要問喬美那三隻狗各別的怪癖與嗜好的話,說不定就能和平共處……

「比起住處醫院,就這生活下去也許還不賴呢!」

將手搭在玄關的日上後,門立刻便打開,門並沒有上鎖。

然而,玄關一片灰暗,家裏頭沒有一盞燈是亮著的,而且也感覺不到有誰在家中的樣子。

「……惡魔出門難道都不會上鎖嗎?」

犬治望向鞋架上陶瓷小碟子。預備鑰匙也放在原地沒被使用。

「一定要她給我好好解釋解釋,真是的。」

他脫下皮鞋往走廊走去,犬治大大甩了甩瀏海。

在走廊上的鋪木地板的前頭,有某個錬西蹲在那裏。或許是在爬行,而且不知道是豈石還是什麼的,與影子同化的輪廓模模糊糊,搞不清楚究竟是什麼東西……

「咦?」

他想後退,右手卻擋住了他。

手上的狗頭一出現,就快速衝住走廊方向。犬治也不得已被迫前進。

「等一下啦……喂……那個。」

與影子同化的輪廓是一個趴著倒在地上的人影。

「……喬美?」

可魯貝洛斯急速衝下地板,使得犬治呈現跪坐的姿勢,並用舌頭不停舔著橫躺在地的女惡魔頸子。

犬治使用左手,將緊貼著走廊的嬌小身體翻正。右手低吼著,而右手的主人則大聲叫道:

「發生什麼事了?」

金色長發全身髒兮兮,臉上劃過幾條細長的傷痕,以及還沒幹的血液看起來像是化了條紋模樣的妝。

「喬美,你振作一點啊!」

竟然會擔心惡魔,這是怎麼回事啊?這麼做正確嗎?他的腦海一邊浮現出這個疑問,不過既然她負傷倒在家中,就不能放著不管。

「王八蛋!」倒在走廊地板上的喬美憤恨地喃喃自語。

「到底是怎麼回事?」

「被偷襲了啦!我太大意了。」

「你說被誰偷襲?」

「被利爪與銳牙,那家夥真是混帳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