璟寧原本正打算相勸,聽到這句話,臉唰一下就紅了。
雲琅發現丈夫的眼神變成了熟悉的冰涼,但她還是從中捕捉到一絲慌亂,不禁得意地笑了:“他寧肯自己……”
“住口。”他的雙臂用力將她箍緊,她痛得眼淚都流了下來,他說,“你不清醒,你瘋了。”
他說:“雲琅生了病,我們瞞著你們,她一直在吃藥。”
“生病?!”雲琅尖利的嗓音變了調,這倒似乎越發證明了銀川的話,“生病?你以為我們在演戲?我說真話,你就騙他們說我生病,下一步是不是就得把我送瘋人院了?我跟你們說,你們這個大少爺是個衣冠禽獸……”
“沒錯,你說得都對。”銀川放開她,頹敗地退後,無助地看著其他人,“我不愛她。這個婚姻不是我願意的,一開始我就告訴過雲琅,我不愛她。今天索性就挑明了說吧。”
他隨手拉開一旁五鬥櫥的抽屜,從裏麵掏出一堆藥瓶:“你們之前也沒告訴我她身體有病,她瞞著我吃這些藥,一到晚上就說胡話,鬧著要尋死。父親、母親,我會為這個婚姻負責任,但是我真的從來就沒有愛過她。”
雲琅捂著胸口,仿佛被尖銳的刀剜進了心。潘盛棠走上前拿起一個藥瓶,仔細看了看,旋即抬起頭,正視著雲琅:“孩子,告訴我,這些藥是你自己買的嗎?”
那些都是鎮定劑和安眠藥,一部分是她自己買的,還有一部分是銀川給她買的。有一天他回家很晚,進了屋,將幾個藥瓶扔到她床上。
她擰開台燈詫異萬分地看著他。
他一邊鬆著襯衣的領口,一邊從櫃子裏拿出被褥和枕頭,和往常一樣打算去閣樓睡覺,她指著床上的藥瓶問:“你什麼意思?”
“你好像挺喜歡吃藥,我給你多買了一點。一輩子長著呢,慢慢吃,不夠我再買。身為你的丈夫,也隻能給你做這些事了。”
她無法想象這個男人為什麼有這麼冷酷的一顆心,慘笑著說:“是不是我死了你就會高興,你就會看我一眼?”
他心不在焉地嗯了一聲,上樓去了。
“我不愛她。”
他再一次說了這句話,當著所有人,踐踏她的感情和尊嚴。
雲琅的臉失去了血色,忽然笑了笑,說:“是我買的,全是我買的藥。我睡不好。因為他不跟我睡覺。他寧肯在外麵搞女人,寧肯自己搞自己,也不跟我睡覺。”
潘盛棠皺了皺眉。
這種小夫妻之間羞恥尷尬的隱私讓所有人都難堪。璟寧臉上發燙,實在是沒有辦法再聽下去,和璟暄互看了一眼,轉身出去了。
銀川冷冷凝視雲琅,終於憤怒而刻薄地道:“你真不要臉。”
這場鬧劇不了了之,雲琅好像徹底放棄了,在之後的幾天裏,她不吵不鬧,表現得很平靜。銀川總是避免回家,借口洋行的事務繁忙,直到有一天接到雲琅的電話。
“我同意離婚,讓你解脫。你回趟家吧。”
他冷靜地說:“你父親跟我的生意,我不希望因為離婚受到影響。請你不要在他那邊說什麼是非。”
她顯然料到他竟會這樣回應,沉默了許久,笑了笑:“回家再說。”
他回了家。
她不在臥室裏。他走上閣樓,見她坐在窄小的窗台上,嘲笑似的看看地板,再看看他:“難不成跟我結婚一輩子,便打一輩子地鋪?那上麵多硬。”
他打開煙盒,拿了根煙出來點上,慢悠悠說:“大不了我搬出去,睡覺的地方多了去了。離婚協議呢?”
“潘璟琛,我可憐你。”
她甩了一個東西過來。那是他的照相簿,裏麵是他從小到大所有的照片,穿著虎頭鞋、戴著兔兒帽的小娃娃,第一次著洋裝照的相,兩個截然不同的全家福,他和弟妹的海軍服合影。
一個泛黃的信封從裏麵滑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