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4章 法學(2 / 2)

不過,高拱這個“儲相”與其他庶吉士不同,他隻當了一年庶吉士,便被授予正六品編修官職,著實令同僚羨慕。這固然是因為他的恩師夏言當時是內閣首輔,但更主要的,還是因為他確實才高過人,翰林院掌院學士陳以勤將他破格提拔,既是送了天大的人情給夏言,又可顯示自己識人用人不拘一格的風骨,倒也沒有多少人呱噪。

高拱不敢再說笑,老老實實陪著夏言走進膳廳。坐定之後,仆役將食盤放在桌上,給夏言盛了碗米飯,獨給高拱上了碗二米粥,將一盤煎得黃澄澄的烙餅和一碟麥醬放在了他的麵前。高拱看著不禁食指大動,偷眼看了看夏言。夏言冷哼一聲:“餓了就吃,要到老夫家裏打秋風,許是午時就沒有吃飯吧。”

高拱厚著臉皮說:“兩個銅子的芝麻燒餅學生還是買了一隻的。”

夏言曆時正德、嘉靖兩朝,任過多年翰林院掌院學士和禮部尚書,不說寄名弟子,便是主持科考親自取中的門生沒有一千也有八百,也隻高拱敢如此在他麵前戲謔狎笑,插科打諢,讓他這個持禮端方的老學究愛也不是、恨也不是,搖頭歎氣說:“你高肅卿乃是河南人,怎地跟山西老摳一般儉省?”

高拱已經抓了一張煎餅正在往上麵抹醬,聞言就笑著說:“師相明鑒,學生自幼家貧,全靠家慈拙荊紡線織布才供養就讀。如今又在翰林院那清水衙門供職,一年不過百十兩銀子的俸祿,京城米貴,居大不易,學生還得遵著師相吩咐保持官體,不得不雇個丫鬟長隨支撐門麵,平日裏少不得就得勒肯自己。”

高拱說的也都是實情,明朝官員俸祿之低確是曆朝曆代罕有,翰林院那清水衙門也不象六部那等實權在手的衙門有各地官員孝敬,不過夏言卻還是冷哼一聲:“這等話往日說說倒也罷了,如今你剛剛巡查山東,莫非還未撈得盆滿缽溢?”

高拱苦著臉說:“回師相的話,莫說學生隻是個副使,便是正使也不敢如此。折了官聲倒是小事,累及師相一世清名,學生便是萬死也難辭其咎啊!”

他這樣的表白夏言根本不信:“收不收是你的事,送不送是他們的事,莫非山東通省官員、各衛所指揮守備都沒有想到要一把糖稀抹了你們的嘴,指望著你們‘上天言好事,下界保平安’?”

“師相明鑒,開始確有人要塞些阿堵之物於學生,被學生嚴詞拒絕了,後來他們曉得學生出自天下第一等清廉之師相門下,也就無人敢再造次了。”

到底是名滿天下的大才子,這句阿諛奉承的話說得不露一絲痕跡,讓夏言心裏很受用,撚著胡須笑道:“如此說來,倒是老夫壞了你等悶聲大發財的好機會了。”

“回師相的話,你老也隻是壞了學生發財,卻並未擋著別人財路啊!有的人這一趟確是撈得盆滿缽溢,回京時的袍袖塞得滿滿澄澄,捏也捏不住……”

夏言知道高拱所說的是奉旨赴山東清田並點驗衛所兵馬的欽差正使、都察院監察禦史葉樘,但他知道葉樘是已故的前任內閣首輔張熜張孚敬的門生,這些年又攀附嚴嵩,他與這兩人的矛盾都由來已舊,朝野皆知,自己剛回任內閣不久,如果就揪著葉樘不放,難免給人“黨同伐異”的口實,還是再等一段時間再說吧。想到這裏,他便打斷了高拱的話:“老夫心中自然有數,此話就不要在外麵說了。”

高拱也知道恩師的顧及,也就轉移了話題:“師相,學生此次去山東,倒是頗有收獲,發現了一個可堪造就的大將之才。”

身為內閣首輔,最重要的職責便是為朝廷遴選任用人才,而且,能讓自己這個一向自視甚高、目中無人的學生滿口稱讚的人實在難得,夏言頓時來了興趣:“哦,快說來聽聽。”

高拱卻賣了個關子:“師相累乏一天了,還是等用過飯,學生再細細稟報師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