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幾日，沈姨娘的風寒頭痛大約依舊是沒好的。
蓋因繼良茹、良茵開罪我後，府裏的牆頭風一吹，明園的日子也不怎麼好過起來。
廚房克扣她們母女吃食是有的，嫻君曉得後大張旗鼓地將下人們叫到正院狠訓了一通，最終也沒罰出個什麼名堂來。照沈姨娘的說法，大約就是特意做給她們母女三人看的了，舊日恩怨在良安夫妻這裏是不能夠了、也了不了的。她們若是識趣些，關起門來安安生生過她們的日子也就罷了，若是不識趣，就不要怪這當家做主的人不給沈姨娘這個名義上的長輩麵子了。
我若說一句這樁小小官司同我無甚關係那是虛偽的話。
大約有了這樣一個前車之鑒，心有戚戚然的隔房堂妹良玉來尋我也不如從前密切。熱情倒是熱情的，嘴甜一向是她的特長，隻要她願意，輕易哄好誰都是不在話下的。可惜隻有良安向來是不吃這一套的，在他眼裏，良玉同良茹、良茵姐妹不過是一樣的地位，同樣有一對討嫌的父母，本人再怎麼討好人也不過落得一個投機的名聲。
其實她們不來找我也挺好，我不是長袖善舞的人，性子內斂，更喜歡一個人安安靜靜地待著。至於這事後，良安總算想起來什麼般，冷不丁叫我在家跟著嫻君學學打理家中事務，日後出嫁也不會四處摸瞎，我隻當聽不見這話。
我想，隻有在這事上，我同良茹、良茵她們大約是一樣的。
隻是良茹、良茵的婚事早有父親為她們籌謀定下，良安隻顧費心於我的婚事，想要我嫁得好又不想要我受委屈又要顧慮我的想法。
我語氣放得輕輕地頂一句嘴：“嫁人有甚麼好呢？莫過如是相夫教子，操持一大家子的瑣碎雜務，時下男子大多薄情，三心二意者簡直不算奇怪。”這便是留洋的壞處了，我不願輕易嫁人，更不敢苟同時下許多人對女子嫁人的想法。
良安十分難以理解，說我不嫁人的想法真是十分異想天開。
偏生不管我想是不想，良安早已命人搜集來一大堆有誌青年的畫像與照片，供我挑選。
我很不願意，真的。
隻是拒絕是不起什麼作用的。
連嫻君也勸我，“良宛，你哥哥一向疼你，怎麼會舍得叫你跳進火坑裏去。這些人家都是他千挑萬選才肯遞到你麵前來的。”
三月時，春寒料峭，時有小雨淅淅瀝瀝。
何府裏種植的海棠盛放，良安在外廳設宴款待青年，嫻君在內宅宴請相熟人家的太太小姐。若非要尋個什麼借口，邀人賞花也好，品嚐新釀的酒也罷，總是比給自己不久前剛剛留洋歸來的妹妹選婿更值得人去探討一番。
一些適齡的青年才俊聚到一起，自然是有無數的話題可攀談的。
嫻君便帶著我同人去寒暄交往，“沈公子儒雅，楊公子健談。我看這幾位是都不錯的，一表人才，彬彬有禮。良宛，你怎麼看呢？”
我還能夠怎麼看待？
其實什麼沈公子楊公子的我都沒怎麼去細看，依稀隻記得是兩個相貌還算出挑的青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