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小姐。”
趙樹平正色，一張本就正直肅穆的臉，顯得愈發端方，令人心中無端端充滿了壓力。
但這樣人多耳雜的場合，他竟然又十分地體貼，不如當日在張家茶樓般，脫口便叫我名字了。
我心中喟歎，並不驚訝於這樣的人物能夠這樣的知道什麼場合該說什麼話，做什麼事情，不過是下意識噯了一聲。
緊接著，便聽聞耳邊落下語氣聽上去十分平和甚至帶著幾分安撫意味的一句，“我並不是甚麼會吃人的怪物，你真的不必如此怕我。”
啊？
在同一天第二次聽到這句話的時候，我竟然微微怔愣起來，趙樹平簡簡單單的一句話，我卻聯想了許多，也許有人口中心猿意馬的形容並不出錯。
我想到今日的宴會。
想到他舞池上橫空出現打斷劉公子的一幕。
那模樣生得如彌勒佛一般可親的劉公子雖然運氣不甚好，我不至於沒心沒肺到轉頭便將他拋卻腦後，可以我為數不多的對趙樹平的了解，我怎麼想都覺得，這種截胡他人的好事，這樣的行為原本該是由這位宗族長子的弟弟——一向‘風流浪蕩’名聲在外的趙二少爺做出來的才更合理。
可事情既然發生在了趙大少爺身上，縱然再如何驚訝，也實在不能更改這既定的事實了。因為種種不能說出口又實在不能避免的原因，我同趙樹平真正沒甚麼多餘的話可以去講，我壯著膽子待在他身邊，不過妄圖‘以毒攻毒’這樣藉以消除心中惡夢帶來的一些陰影。
趙樹平並不曉得我的險惡用心，但他似乎並不覺得這樣被冷落一旁的滋味難捱，甚至有閑心主動提了句人群裏他那今日打扮得十分英俊瀟灑的弟弟。
“我這二弟，不知道哪裏學來的招數，看上去倒是十分討你們這些小姑娘的喜歡。”
他語氣有些疑惑，看上去似乎也是真的好奇，視線久久地落在將身側張六小姐哄得笑得花枝亂顫的趙樹文身上，麵上的表情認真得不似偽裝。
我憋了好久，想想前幾次會麵時，趙樹文表現出來的友好，盡量努力不得罪人地回了一句：“大約是趙二少爺，一向幽默風趣，風流倜儻吧？”
趙樹平收回視線，頗有深意地看我一眼，不置可否地唔了一聲，說：“平常叫他做什麼都不成，在這樣的事上倒是能耐得很。”
說著，他話鋒一轉，言語間冷不丁提我一嘴，濃眉一撇一挑間，視線很快也落到了我身上。
“那麼，何小姐……良宛小妹你呢，欣賞我二弟這樣的青年麼？”
乍一聽聞這話，我十分難得地記起來，今天是甚麼樣的日子。此時此刻，本該怎麼辦被我牢牢記住的尷尬處境又是甚麼。
欣賞……趙二少麼？
我腦海裏不由得浮現出回到南溪當日，在碼頭正好瞧見的一幕幕，張嘴正要說話，卻不料喉嚨趕巧被唾沫噎到，反射性地咳出了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