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3章 不做心魔的奴隸(2)(3 / 3)

道信開悟後,在師父身邊磨煉了九年。在他二十三歲那年,僧璨將禪宗衣缽傳給他。他,成為了禪宗四祖,從此禪修益發勤奮,白日持勞幹活,夜間坐禪攝心,肋不沾席,夜不倒單(不展開被褥,也就是夜間不躺下休息),六十年未曾解衣安眠。

這時候已經到了唐朝初年。在風景秀麗、人文薈萃的廬山大林寺當住持的道信,厭惡了世俗的應酬。他在廬山絕頂五老峰舉目北望,發現長江北岸的群山之中紫氣升騰,祥雲籠罩。於是,他渡江來到與廬山一江之隔的湖北黃梅境內。

這裏石奇泉白,林木清幽,漫山遍野都是鬱鬱蔥蔥的鬆樹。風來了,鬆濤陣陣,綠浪翻滾如大海;風止了,青鬆靜佇,化成連天碧玉。更神奇的是,萬山叢中兩座峻峭的高峰拔地而起,就像兩位頂天立地、比肩站立的巨人,仰觀九天星辰,俯瞰大地烽煙;諦聽風雲變幻,笑看江河奔流……鍾靈之地,當有人傑出類拔萃;山川奇異,自有賢聖與日同輝。道信望著這兩座並肩而立的山峰,嘴角隱隱泛起一縷會心的微笑。這時,一位老翁扛著頭從山上下來。他告訴道信,這座山叫破頭山。道信說:“這個名字不好。看,這東、西二峰秀出群巒,應該叫雙峰山。”

“謝謝禪師賜名。”老人雙手合十,深深鞠了一躬。原來,他是山裏的栽鬆道人(並非道士。早期,佛教也將佛法真諦、禪之心要,稱之為“道”,因此也將修行佛法的人稱作“道人”),這漫山遍野的鬆樹是他幾十年間所栽種的。

老人看到道信身披大紅袈裟,顯得十分莊嚴神聖,心中好生羨慕,就請求說:“禪師,你一定是位得道高僧。我要拜你為師,給你當徒弟。”

道信見他須發皆白,問道:“老人家,您今年高壽?”“九十有九,還小呢。”老人笑著說。道信也笑了,說:“是不算太老。不過,給我當徒弟嘛,還是太晚了一些。”一位名叫馮茂的居士,將雙峰山下的一塊山場捐獻出來,供道信開辦道場。經過數年苦心經營,聲名遠播,四方禪僧聞風來歸。漸漸地,這裏雲集了五百多位禪和子。

這是中國曆史上形成最早的禪僧教團,也開了禪宗道場脫離律宗寺廟而獨立的先河。四祖道信啟建叢林、組建禪僧教團的創舉,對後世禪宗的發展,對禪宗農、禪並重的宗風養成,起到了重要的作用。

一天,道信在回山的路上遇到一個骨相奇秀的男孩。那孩子似乎早就知道道信在打量他,停止玩耍,回眸一笑--這眼神,這目光,這神態,竟然是那樣似曾相識!可是,他僅僅是一個七八歲的孩子呀。道信彎下腰,撫摸著他的頭頂問:“你是哪位居士家的孩子?我看你很眼熟,一定與你父親相識。你姓什麼?”

小男孩一歪頭,說:“我的姓可不一般呢!”道信好奇地追問:“什麼姓?”

“是佛性(能成佛的本性,禪宗也稱之為:性,自性,本心,真如,等等)。”什麼?佛性?道信不由得一驚。這時,一同玩耍的小夥伴們七嘴八舌地說:

“他沒有姓,是無姓兒。”道信就問他:“你真的沒有姓?人人都有姓,你為什麼沒有姓?”

“性空,所以沒有姓。”小男孩說完,對著道信又一笑。人人都有佛性,自性空寂,這些深奧的佛學道理,竟能從一個七歲稚童口中說出,道信怎能不為之動容?要知道,他為了找到一個能傳承自己禪法的弟子,已經尋覓了許多年。道信對男孩說要收他為徒,男孩說這得問他的母親。

孩子的母親住在一座破廟裏。她對道信說:“大師,你就帶他走吧,他本來就是一個莫名其妙而來的孩子。”

道信留下一些錢,將孩子的母親安頓好,領著“無姓兒”回了雙峰山。這個“無姓兒”就是後來與師父道信共同開創了禪宗嶄新局麵的、史稱“東山法門”的禪宗五祖--弘忍大師。

春風又綠江南岸。在一個桃花盛開的季節,四祖道信乘一葉扁舟順江而下,到白下(今南京市區)棄舟登岸,直奔牛頭山而去。已是黃昏時分,牛頭山上空五色祥雲如蓋,山腳下白色嵐氣繚繞,山中巨石上,一位禪僧肅然端坐。一群羽毛豔麗的小鳥飛來,它們嘴裏銜著世間罕見的鮮花,紛紛獻到他的麵前。隨後,一隻白猿靈巧地攀上岩石,將一枚碩大的野果放在他的腳下……那禪僧一動不動,也不知他化成了石頭,還是他本來就是石頭的一部分。道信使勁咳嗽了一聲,驚飛了小鳥,嚇跑了白猿,那禪僧卻故我依舊,連眼皮都未曾抬一抬。道信大聲說道:“好哇,好哇。百鳥銜花,靈猿獻果,天人送供,說明你禪修功夫出神入化,已經達到了奇妙境界。但是,既然鳥獸能找到你,閻王爺也能找得到你。”

是啊,縱使禪定功夫達到一定的高度,卻依然沒有出三界,未能了脫生死。要知道,羽化登仙,猶是夢幻;解脫大道,方為真諦。

那僧睜開眼睛,神色迷惘地看著道信。道信明知故問:“你在幹什麼?”“觀心。”

道信又問:“觀心者是誰?所觀之心又是何物?”那僧無言以對,就再也坐不住了,起身施禮:“弟子法融,失禮了。請問大師……”“道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