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5章 抬頭做人先要低頭做事(3)(2 / 3)

第二天,眾僧都去開田,懷海找不到自己的工具,急得團團直轉。弟子們趁機說:“師父,您年紀這麼大了,還和我們一樣幹活,讓我們看著實在於心不忍。萬一您累病了,叫我們如何是好?我們大家商量過了,您就別下田了。您放心,我們每人多刨幾頭,就把您那份幹出來了。”

沒工具無法開荒,懷海奈何徒弟們不得,隻好留在寺裏。到中午,禪僧們回來吃飯時,齋堂中不見師父的身影。師父怎麼了?病了?為什麼不來吃飯?上座弟子來到室內,詢問端坐在禪床上的師父為啥不去用午飯。

懷海說:“我是個無能無德的人,怎麼能讓別人代替自己的那一份勞動呢?既然我沒有參加開田,也就沒有資格吃飯。”

弟子們將飯端來,遞到他手邊,但懷海堅決拒絕。人是鐵,飯是鋼,何況懷海已經是白發蒼蒼的老人了。弟子們很著急。但懷海仍不吃晚飯,若是餓一整天,豈不把人餓壞了?情急之下,弟子們跪倒一大片,請師父進食。但懷海異常堅定地說:“一日不作,一日不食。”

眾人拗不過師父,隻好將工具還給他。第二天,下田勞動的人群裏又出現了懷海蒼老而又快樂的身影。

“一日不作,一日不食。”從此懷海這一振聾發聵的自律之語風靡大江南北,成了禪宗一條不成文的規矩。時至今日,它早已成為千古名言,時時警策著宗門中人。真可謂一言傳千秋,高風動八方。

在六祖慧能之前,禪僧們已經認識到了參加勞動對修行者的心身有益。從六祖開始,則直接將勞作納入修行範圍。到馬祖、百丈,把各種生產勞動當成禪僧必不可少的日常功課,使農、禪結合,成了一種固定的傳法形式。甚至,在百丈懷海的理論體係中,直截了當將佛法、禪修等同於勞作了。在懷海看來,當你在田間勞動的時候,忘懷一切,空諸所有,心與身完全投入到勞作中,也就是將自己的性靈回歸到至善至美的境界。在這個時候,光明的心性在艱苦的勞作中時時體現……所以,修禪,並不僅僅是打坐,一心一意做好手頭工作,就是最好的禪修。一天傍晚,霞光將大雄山上彎彎曲曲的山徑染成了一條流光溢彩的五色飄帶,百丈師徒懷著一天勞作後的喜悅,輕快地向寺院走去。百丈扭頭問身旁的大弟子:“希運!開田不容易吧?”

後來名震大江南北的偉大禪師、作為禪門臨濟宗之祖的黃檗希運,輕聲回答:“這是大家幹的活。”

不知為什麼,百丈忽然與自己的徒弟客氣起來,抱拳胸前,說:“辛苦,辛苦。”希運不動聲色說:“原本如此,應該的,不敢辭勞。”百丈又像是明知故問:“開得多少田哪?”希運這次不再回答,把扛在肩頭的頭拿下來,掄了掄,比畫出開荒墾田的動作。百丈見狀便吆喝一聲,希運掩耳而去。

這對師徒是在結合著勞動來談禪。百丈說開荒辛苦,並問開田多少,是在勘驗希運是否體悟到了勞動即禪修的精神。希運回答原本如此,且表演開田的動作,傳達的正是勞作即禪修的功夫。百丈以一喝來表示讚許,誰知這希運光滑如球,外來的東西什麼都不受,掩耳便走。就是嘛,對就對了,你這老漢又何必再婆婆媽媽地嘮叨稱讚?

百丈座下的禪僧們就這樣愉快地勞動,活潑地修行。一日近午,大家正在田野裏全心全意地幹活,忽然從寺院方向傳來清晰的鼓聲。這是召喚在外勞作的禪僧吃飯的信號。一位僧人聞聲而起,也不等統一號令,自顧自抗起頭,嗬嗬大笑著向寺院方向飛奔而去。

要知道,僧人一舉一動都有規矩。眾人見他連招呼都不打,一個人揚長而去,都發了愣。百丈卻對著那禪僧飄然自去的背影大加讚賞:“俊哉,這僧才智超群,深得勞動三昧。”

回到寺院,百丈問那僧:“剛才你悟見了什麼道理,舉止那麼異常?”這僧狡黠一笑:“方才我在幹活時,肚子正餓得咕咕叫,忽然間聽到鼓聲,所以就高興得物我兩忘,歡天喜地地回來吃飯了。”這僧已經明白,開悟的境界無以言表,所以隻說吃飯,不說悟境。百丈點點頭,拍拍他的肩,滿意地笑了。禪不遠人,盡在生活每一刻。禪的美妙,就在於自在隨緣,不用刻意抉擇,耕田吃飯皆可領悟禪機。

景深

禪寺是潔淨的場所,連廁所都應該是一塵不染的。視野所及,在寺院裏,方丈、監院之類的一、二把手的職位很有可能無人願意出任,但卑微、不引人注目的職位卻有一些人爭著搶著做。而且,他們都是發自內心地要做好這份工作。因為在他們看來,艱苦的工作就是最好的修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