溈山與他的師父百丈一樣,倡導亦農亦禪、作務即修行的理念。因此,法海就被委派當了水頭--供應全寺成百上千人用水。
可憐法海一個養尊處優的公子哥,一個弱不禁風的白麵書生,一個貴為皇帝秘書的“內相”,從早到晚,從夏到冬,每天與一條扁擔兩個水桶沒完沒了,沿路灑下的汗水比桶裏的水還多……三年過去了,法海天天汗流浹背,挑著一對大水桶供養大眾吃水,沒時間讀經,更無法打坐靜修。一年冬閑,寺院裏按例開始打坐禪修。一天,法海挑水從僧堂門口過,禁不住心中的好奇,想知道禪僧們是怎樣靜修的,就向僧堂裏望了一眼。他這一看不要緊,把許許多多煩惱看在了眼裏,也就裝進了心裏,並由此產生了一係列是是非非。可以說,連後來的“白蛇傳”也因他這一眼而生。
原來,長連床(大通鋪)上打坐的禪僧,大部分人都在莊嚴端坐,用功辦道;但也有個別人或丟盹打瞌睡,或心猿意馬地東張西望。
法海不禁升起一縷嗔心:我天天非常辛苦地挑水供養你們,你們卻在長連床上睡覺偷懶!哼,懶僧吃水翰林挑,縱然咽下也難消!
法海的心思怎能逃過溈山的法眼?溈山老人將他召到身邊,問道:“法海呀,你抱怨什麼?莫說你翰林學士挑的水,就是皇帝親賜的金銀,我照樣能消受得起。老僧一打坐,能消萬兩金!”
法海急忙辯解:“師父,我並不是說您。我是對那些耍滑偷懶的人……”
“那些人怎麼啦?”溈山大師正色說,“六祖說過,常見自心過衍,不見他人是非好惡。你挑水供眾,若是完全心甘情願,就不會有一絲委屈,怎麼會心生嗔惱呢?再者,佛經中說:‘若人靜坐一須臾,勝造七寶恒沙塔。’你怎麼知道那些眼下放逸的人,在前一刻沒有認真修行?他後一刻不會集中精力參禪?莫非你挑水的功德,能大過像恒河細沙一樣多的寶塔的供養?”法海早已汗如雨下了。他慚愧地垂下頭,道:“師父,我……”
溈山說:“你一念嗔心起,就是犯戒。本寺不再留你。”法海無論如何也沒想到師父會毫不留情地將他趕出寺院,急忙哀求:“師父,我知錯了。你千萬別攆我走哇,我已經沒有家了……”
“知錯貴在改正。我現在讓你外出行腳,就是給你一個修福德、改過衍的機會。”溈山老人看到法海麵露苦容,詳細開示道,“法海,你是翰林出身,佛、道、儒三家的經典你都讀了很多,所以我不讓你再學經研論,而是叫你在勞動中曆練心靈。現在,你也出家三年多了,應該到外麵雲水一番。說不定會有意外的收獲。”
聽師父如此一說,法海轉愁為樂,離開同慶寺。臨走,溈山給了他八個半錢,說是他將這八個半錢用完之時,就在那個地方安頓下來。
自古以來,江南便是佛教興盛的地方。法海一路從湖南走到江蘇,沿途托缽乞食,輕易不敢動用那少得可憐的八個半錢。他到達鎮江,隔著長江看到“三兩星火是瓜洲”,心中又有了“煙花三月下揚州”、“騎鶴下揚州”、“天下三分明月夜,二分無賴是揚州”的千古名句。他便登上一艘渡船,計劃渡江到揚州看看。
開船之後,船家向他索要擺渡之資一十七個錢。法海隻有八個半,就與船家商量,想半費渡江。船家不肯,說半費隻能渡半江。半江?難道要將法海丟到江心不成?原來,江心有一小島,船家讓法海在江心島下了船。
小島之上原來有一座澤心寺,在前些年的會昌法難中已經被夷為平地。師父說過,將錢花光的地方,就是他的有緣之地。法海就在荒島上住了下來。他白天清理廢棄的澤心寺,夜間宿在一個山洞中。
一天深夜,法海在山洞打坐間隙,無意踢出了一個陶罐。罐子裏裝滿了黃金!他一連在山洞中挖出了三罐金條。
於是,他用這些金子重建了澤心寺。正是因為島上發現了這批黃金,所以山被稱之為金山,寺也名金山,那個山洞,被後人稱之為法海洞。
從此,鎮江金山寺成了禪宗最著名的道場之一。叢林中有“金山的腿子高的香”之稱,說的是這兩座禪寺參禪打坐的規矩極其嚴格。曆史上,金山寶刹高僧輩出。在有宋一代,著名的圓悟克勤大師住持這裏,他曾在一夕之間使參加打坐的一十八人全部開悟。在近代,金山活佛亦名揚四海。
時至今日,沒有被白蛇水漫的金山,由於江沙淤積,與南岸連為了一體,成了半島。金山寺在宋代名為龍遊寺,到清朝,又因康熙的題字改為“江天寺”。
心語
當年,釋迦牟尼在菩提樹下睹明星悟道之後,所說的第一句話是:“人人皆有如來智慧德相。隻因妄想執著,不能證得。”
正如佛陀所說,我們每個人心靈之中都有菩提(覺悟)火種,其蘊含著無限能量。隻要豁然開悟,我們也就有了與佛陀同樣的博大智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