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時候,唐朝正處於極度動蕩時期,社會不寧,人心惶惶,總是感到朝不保夕,所以有許多人得過且過,醉生夢死。法明作為一個禪師,一個出家人,一個光頭的和尚,整天與這些人為伍,真像羊圈裏跑出來的驢,當然不被信眾所理解。他的行為、舉止,更為同道所不齒。法明禪師如呆似傻,毫不在乎人們的白眼,依舊與那些人喝酒、賭博,樂此不疲。古人雲,酒場無君子,賭場無好鬼。說來也怪,盡管法明又癡又賴,這些人卻都很聽他的話。
如是十幾年過去了,社會漸漸趨向安定。有一天,法明對寺院裏的僧人們說:“明天,我要走了。”
人們本來就很討厭他,更不關心他將去向何方,所以,大家對他說這話都不以為然,甚至暗自慶幸:你早走早好。
然而,第二天,僧人們並不見他做雲遊行腳的準備。這時候,平時與他鬼混的那些狐朋狗友都來給他送行了。但他不但不收拾行囊,反而沐浴端坐--這可是多年未見的稀罕事。法明對大眾說:“我現在要向大家告別了。”
人們這才明白,他的走,是要入滅!“臨走之前,我有幾句話要對你們說。”法明禪師以從未有過的鄭重神色說。
隨即他吟誦了四句偈子:“平生醉裏顛蹶,醉裏卻有分別。今宵酒醒何處?楊柳岸、曉風殘月。”
人們無論如何也沒想到,他整天醉醺醺的,竟然能出口成章;更預想不到的是,從他偈子的口氣來看,他平時如醉如癡,卻不是真醉真癡!法明禪師麵部帶著一縷神秘的、意味深長的微笑,飄然而逝。
若非平時能時時刻刻做主,現在如何能如此瀟灑?直到這時,人們才明白,他的不修邊幅,他的喝酒、賭博,都是遊戲三昧。
尤其是那些平日裏與他一起喝酒、賭博的人,忽然想到,這些年來他們中沒有一人變成不可救藥的酒鬼,喝得傾家蕩產;沒有一人墮落成無惡不作的賭棍,輸得妻離子散,都與法明禪師的暗中平衡、掌控不無關係。他們渾身上下不由得一陣寒戰:假如不是法明禪師,將會有多少染上賭博、酗酒惡習的人,難以自控,不可自拔,最終家破人亡!
是啊,人家連生死都能把握,我們有這本事嗎?沒這本事,還敢放蕩生活嗎?於是,那些人痛改前非,重新做人。
心語
禪的大機大用,是如此不可思議。法明禪師顛三倒四,聲名狼藉,心裏卻明明白白,度化大眾於無形之中。文殊師利乃是眾菩薩之上首,過去曾為七佛之師,連釋迦牟尼的老師--燃燈古佛都是他的學生,在佛教徒心目中具有崇高地位。然而,他顯化後,卻遭到文喜禪師的棒打。趙州禪師甚至說:“佛之一字,吾不喜聞。”
為什麼這些禪門弟子對佛菩薩如此不恭?《金剛經》說:“凡所有相,皆是虛妄。”佛菩薩為我們指明了覺悟的道路,是我們學習的榜樣,但不能當作神明偶像崇拜。
即心即佛,遠比朝聖重要。這是禪的智慧,也是生活的道理。
4.打破思維的障礙
六祖慧能之後,禪宗大盛,百花齊放,著名禪師層出不窮。但是,有人卻說:“大唐國裏無禪師!”是誰口氣如此之大?
黃檗希運禪師。偉大禪師黃檗希運,係馬祖道一的徒孫、百丈懷海的弟子、臨濟宗開創者義玄的師父。看看由他穿起來的這幾個大師的名字,便知道他是中國禪宗史上承前啟後的極其關鍵的人物。禪宗主流由馬祖的洪州禪向義玄的臨濟禪過渡的過程中,黃檗希運起到了繼往開來的橋梁作用。一方麵,他承接了馬祖、百丈的法統;另一方麵,他的“心即是佛,無心是道”的禪學思想,可以說是六祖之後禪宗史上最著名的“說法”,而且直接影響了臨濟禪的形成。我們都知道,臨濟宗一直流傳到現在,從古至今都是禪宗門派中的主流;換個說法,也就是說,這千年以來的禪宗主流,都是他黃檗禪師的禪法。關於禪師,其得法弟子,大唐名相裴休的評價是:“其言簡,其理真,其道峻,其行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