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問慧寂“:’石火莫及,電光罔通。‘自古以來,祖師們憑什麼教化別人呢?”慧寂照例反問師父:“師父你認為是什麼意思呢?”
靈說:“但有言論,都無實義。”“不然,”慧寂說,“我認為是’官不容針,私通車馬‘。”從嚴格意義上說,禪,言語道斷,心行處滅,不可說也無法說,所以說“官不容針”;另一方麵,祖師大德為了接引後學,廣度眾生,又大開方便之門,“私通車馬”,采用借喻、比擬,對禪東說西說,或舉手,或投足,極盡能事,目的是引導學人契入禪機。
溈仰師徒深知臨濟是一株參天大樹,所以對他十分關注,義玄的一言一行,在他們倆知道後,都要認真地評唱一番。若是他們與義玄麵對麵,其情其境又會如何?
義玄為師父黃檗送信到大溈山。那時慧寂做知客(負責接待來客)。他在接過義玄麵呈的書信之後,卻又伸出了手,說:“剛才這封信是黃檗的,作為專使的你的呢?”
義玄是何等人物?怎容他人太歲頭上動土!他一聲不吭,揮手向仰山慧寂臉上打去。幸虧慧寂年輕,又有思想準備,急忙抓住義玄的手,告饒道:“好啦,好啦,師兄,你知道是怎麼回事就行啦。”
輕輕一觸,慧寂已經知道義玄是柄獨一無二的太阿寶劍。他怕傷及自身,隻好草草收兵,帶領義玄去見師父。靈“老奸巨猾”,一見便知義玄鋒芒畢露,刺天穿地,非同小可。所以,他幹脆不與之直接談禪,隻是說些家常,但話裏暗藏禪機:“黃檗師兄有多少弟子?”
義玄說有七八百人。
靈又問:“什麼人為首?”“剛才不是已經將信送達了嗎?!”義玄說。緊接著,他話鋒一轉,反問溈山,“有多少人在大師伯這裏參禪呢?”靈說:“大約一千五百人吧。”
義玄雙眼緊緊盯住靈,說:“是不是太多了?”
靈一笑,拈重若輕,徐徐說:“你師父黃檗的門人也不少!”義玄與溈山師徒相視而笑。這三位彪炳青史的大宗師會麵,並沒有掀起滔天大浪,反而像一潭秋水,幽深至極。其中滋味,飲者自知。
景深
澀澤禪師繪畫遠近聞名,尤其是筆下的竿竿翠竹,活靈活現,極為傳神。在那畫麵上,好像能聽到竹葉間的颯颯風聲。
一位官人慕名而來,向澀澤禪師求一幅竹圖。禪師答應了,說畫好後給他送到府上。一日,靜坐了好幾個時辰的澀澤禪師大聲呼喊準備紙硯。侍者知道,師父“成竹在胸”了。他利索地鋪紙研墨。誰知,澀澤禪師說:“我不要黑墨,我要朱砂!”
澀澤禪師竭盡心智,畫了一張竹圖,讓侍者給官人送去。官人對畫中竹林的神韻不禁拍案叫絕,但是,整個畫麵上的竹子都是紅色的,叫他無法接受。他跟隨侍者來到禪寺,對澀澤禪師說:“和尚的畫固然精美絕倫,不過,您將竹子畫成紅色……難道真有紅色的竹子嗎?”“你想畫成什麼顏色的呢?”澀澤禪師問他。“當然畫成黑色。”官人說。“那麼,誰見過黑色的竹林呢?”官人一下愣在了當場。
重色(外表)輕神(本質)是我們的通病啊!竹子真正的顏色,既不是紅色的,也不是黑色的,同樣,它也不是綠色的,也不是黃色的。可是,它也許是黑色的--比如夜色中的竹林,也許是紅色--當夕陽晚霞輝映的時候,也許……再看一個故事:一座山上有兩座草庵,一座在山的東麵,一座在山的西邊。兩座庵中住的禪師是好友,時常鬥鬥機鋒。盛夏時,按照佛製,必須安居,所以兩個庵主好久沒有來往了。解夏之後,相互的惦念使得兩位禪師在山路上相遇了,東庵問西庵:“整整一夏未見,師兄都在做些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