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紅玉抄了五十幾遍心經，才挑出十份來。
第二天淩晨，李嬤嬤過來看了看，突然說：“方公公交待了，今天就送你出宮。”
“為……為什麼？”
林紅玉有一點不相信自己的耳朵，眼巴巴地看著不苟言笑的李嬤嬤。
“怎麼就知道瞎亂問！你出去之後不要荒廢了學習，以後應該有用得著的地方。”
天已大亮，宮裏十分安靜，看不到一個人影。爆竹的紅紙屑鋪滿了幽深的小巷，還有一股濃濃的硝煙味。
“這是什麼地方？”
“宮裏人都叫它永巷……以前是淒涼的冷宮，現在是聖上煉丹配藥的地方。今天是大年初一，這裏沒有人。”
永巷苔深戶半開，床頭書劍積塵埃。
林紅玉想起了一句古詩，跟著李嬤嬤走到宮牆下。應該是方便道士進出皇宮，在這裏新開了一道便門，出去就是一片茂密的鬆林。
圍繞皇宮的紅城牆有三米厚，這裏的便門其實是內外兩道鐵閘，僅能容一個人進出。李嬤嬤用手上的鑰匙捅開了笨重的銅鎖，最後對林紅玉說：“出去後，你就沿著石徑往外走，你們的家的人應該會過來接你。”
說完，李嬤嬤就重新鎖好了鐵門，回到了宮裏。
紅牆外麵，有一股大自然的清香。灰蒙蒙的天上有好幾隻飛鳥，飛到山那頭又飛了回來。
“林小姐！”
陳璋從一塊石頭後麵閃出來，兩眼有些濕：“別怕，跟我回家！”
能讓方公公放人，這個堂叔的鏢師絕對不簡單。林紅玉對著陳璋鞠了一躬，愧疚地說：“我給陳叔叔添麻煩了！”
“別這樣！別這樣！都是我一時大意……好在沒有鑄成大錯！隻是你的外祖母已經回了史家，雪雁還在。 ”
林紅玉不知道該說什麼好，就說了一句：“陳叔叔，我想去看一眼萬花樓。”
“不在了！我殺掉霍老龜和劉老鴇，裏麵的粉頭就帶著值錢的東西跑路了。最後，不知是誰放了一把火，把它徹底燒垮了……我聽說，有人在宮裏又搭了一個萬花樓。”
也許是不希望出現尷尬，陳璋又給林紅玉說了很多外麵的新鮮事。
進了城裏，也沒有重回客棧，而是直接去了龍灣碼頭。
蘆草連天水自清，夢追夜漏此時呈。
猶思歸雁江南影，簾卷窗移聽雨聲……
這時，天空暗淡了下來，飛起了冷冷的細雨。陳璋已經包了一艘船，逆江而行。
船裏生了一盆火，雪雁伏在木案上麵睡著了。聽到小姐的聲音，雪雁跳起來就吊在了林紅玉的脖子上。用盡渾身的力氣搖了搖，沒有說出一句話就先哭了。
“別……別這樣……我不是好好地回來了嗎？”
“那是小姐命大福大……要是小姐沒有出門，他們就會過來抓我走……”
陳璋應該是不知道該怎麼跟小女孩打交道，一個人鑽出了溫暖的船艙，跟船老大聊起了藥材生意。
逆水行舟要會用帆，更要把穩舵。
船老大說：“以前，錢是錢，現在隻有命值錢。潼關那邊在打大仗，所有的糧食都在往那邊送。”
陳璋又望了一望天上的烏雲，沒有再說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