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樹森一聽曹鋒問他方才詠歎涇陽如何令人神奇的話題，不由抬起頭來，又把曹鋒仔細打量一回。然後舉起酒杯，一飲而淨。接著，隻見他伸出右手，拍著曹鋒肩膀說道：“不瞞老弟你說。我們關中硬漢，耿介豪放的秉性，決定了陝西人的人格，人品。心直是什麼？知道嗎？從華夏文字沿革史料窺探，心直便是德啊！仁兄雖不敢言關中硬漢，條條都是耿直豪放，雄闊豪爽的漢子。然卻敢說，關中硬漢，大都是些，從不強人所難的，倔強無畏的漢子！
“山西杏花村那楊忠孝老先生，為尋覓他心中對涇三原這塊仙風道骨慕地的那個猜想。荒戰年頭，把頭提在手中，隔山渡水地走了來。這個貴人一進寒舍，仁兄當夜得子不說，又親自執钁，和仁兄在後院石榴樹下，挖出了那令人傾慕，一生不曾用盡的十老甕銀子，按關中道‘見麵分半’的規矩，給他一半。然他一文不要不說，甚至，連饃裏藏銀的饅頭，一個都不曾想拿！世上之人，哪個不愛錢？見錢不眼紅？楊老先生到底為著何來？老弟啊，您說這是什麼？依仁兄說來，這就是華夏炎黃子孫應該具有的那個德行！您老弟說對嗎？厚德——載物啊！我的老弟，懂嗎？
“所以，關中硬漢的倔強，決定了他已所不施，勿施與人。寧可直中取，不向曲中求的耿直脾氣。老天給了仁兄我十老甕銀子，當令仁兄幸從天降；又使仁兄已婚十八年之久的愛妻蔥兒，喜生貴子。仁兄精通經史，博文廣記。一輩子不曾做過損人陰德的事。雖則不曾相信神呀佛呀的。卻也不曾逆天而行。既然蒼天如此看得起我這寒舍。為何仁兄所得十甕銀中，惟一甕沿缺片補丁？於是，當夜仁兄所得嬌子，便成了其貌不揚的豁豁？”
劉樹森說到這兒，又飲了一杯酒說：“有道是，人無遠慮，必有近憂。知我者謂我心憂，不知我者謂我何求？藥能醫病，酒不解愁。月過中秋光亮少，人到中年萬事休。我這條硬漢，怎禁冒天下之大不諱，厚著臉皮，強人所難，向那可尊可敬的楊老先生索要那片甕沿？可是昨日夜間，仁兄又做一夢來：言說仁兄我了一生不曾用完的銀子。這是曆史以來，天上人間，不曾有過的事。夢中一驚，仁兄我不由道：‘我一介關中硬漢，一生不曾負人欺天。既然上蒼不曾辜負我這條硬漢，為何讓我劉門之後嘴鼻間缺個豁豁？’‘急他什麼？有福之人必落無福之地。你為人誠腑，又大率露才。上蒼豈肯負了你這條硬漢？大不了明日午時三刻，必逢貴人送到甕沿。保不準，還有一世外高人，到此相救。此處何地？來者何人？隻要明日早早去涇陽東街朱家夾饃鋪就知道了’。
“我本是關中黃土長出的一條硬漢，為了圓這個夢。所以，曹鋒老弟，今天仁兄便早早來朱家肉夾饃鋪，一是為了證實次日可否喜逢那個貴人，圓了可否有人把那片甕沿送來的這個令人撲朔迷離的仙夢。二是仁兄我最擔心和害怕的是，惟恐妻子蔥兒再為劉門生個豁豁娃來。雖說仁兄一夜之間得了那麼多不義之財，值得驚喜。然一旦妻子倘若再生出個豁豁來，那個時候，不知將有多少人背後指將仁兄我這個古建大師：‘八輩子虧了人了’！於是，便和蔥兒商議，決計今日專程來涇陽東街朱家夾饃鋪，以尋覓仙夢中那個可否為仁兄送那片甕沿的貴人！萬沒想到夢想成真，給我送那片甕沿的貴人，竟是相門之後，曹鋒老弟您啊！”
曹鋒聽到這裏，忙問：“劉大哥，大嫂妊娠期可否吃過兔肉？”
劉樹森見曹鋒插話問他這事，滿不在乎地說：“你大嫂何時懷上，仁兄我不知。可這野味兔肉，你大嫂是沒少吃。人都說野味什麼的對孕婦身子最好，朋友送的野兔，大都讓她吃了。這有什麼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