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1 / 3)

從太寺千佛寺出來,曹鋒覺得,非一般佛門弟子,決不輕易告知民間常人他心中的那個猜想。涇陽西鄉這塊地方,到底在哪兒?有多少年?哪些姓族大戶?因何緣由?居它不住?關中這個清宇高僧,為何這麼看中我這個曹門之後?他為什麼這麼熱情地懇求我到此寶地一觀?

曹鋒想到這裏,不由得摧促著悲念劉門那個曾為太寺二門左右石幅,揮灑才情,書寫楹對的老爺子,和他剛結拜兄弟的劉樹森,匆忙尋找那個令人神秘的清宇高僧。不料兄弟二人,將偌大一個太寺,前前後後地都找遍了,隻是不見清宇高僧蹤影。曹鋒心中焦急,不覺額頭冒出汗來。劉樹森一見曹鋒額頭汗珠流到腮邊,忙伸出手袖,擦著說道:“賢弟啊!你說,涇陽這塊地方,神還是不神?才剛清宇高僧不是撥動佛珠,與你我講話。怎麼一轉身,又不見人了?罷了。依仁兄看,那些想走該走的人,隻怕誰也攔他不住。況且,天下如此之亂,誰能不顧及自己性命?”

“仁兄所言及是。小弟求生到此,一路所經見的,和你們涇陽一樣啊!多事之秋,就算千佛真能靈應地睜開眼,從太寺殿裏走了出來,恐怕也攔不住兵荒馬亂年頭的這般血雨腥風!誰還能坐在太寺門首、殿內等死不成?”

“賢弟言之有理。依仁兄看來,那個清宇高僧,在我的記憶裏,就是個頗為令人神秘的人物。兒時,仁兄我曾多次隨老爺子來過太寺,也見過他幾次。隻是,從未看見過他睜開著的雙眼。在我印象中,似乎他的那雙眼皮,老耷拉著。給人一種滿腹愁悵的感覺。仁兄我都活了五十夠壽了,然從未聽到過關中道這個清宇高僧在人前說過一句話來,隻有‘阿彌陀佛’這句老調重彈。

“不錯,天下如此大亂。該出門走親訪友的,或進城購物的,惟恐刀碰在頭上,或者樹葉落在頭上,把自己沒了、塌了。多事之秋,人不能不防啊!我的幾門重要親戚,也都足有三五年不曾往來了。”

“原來是這樣。”曹鋒聽到這兒,不由插話。

“在仁兄我的記憶裏,父輩們曾這樣說過,‘華即是禪,鳥即是禪,山耶雲耶亦即是禪,鍾磬聲中隨你自尋禪意去;男可成佛,女可成佛,老者少者都可成佛,鬆杉影裏何人不抱佛心來?’”‘功高斯不伐,理定自無爭,’‘懷新道轉迥,慮澹物自轉。’不知賢弟河南可曾有無這般認可,可關中道上,千百年來,父輩賢明都是這般認為的。神、佛這個東西,信者有,不信者無。依仁兄看來,你是曹門之後。神、佛豈敢欺天?負了你們曹家相門!是這,方才清宇高僧對你那番話,聽與不聽,信與不信,隻能由你作主。倘若覺得清宇高僧言之有道,不妨賢弟去西鄉社村觀罷,再定如何?”

“仁兄所言即是。我們中原河南的父輩先聖先賢,與秦地沃野關中父輩先聖先賢一樣認為:‘華開見佛留心印,米酋傳衣續祖燈。’‘海色澄清,雲霧蕩開天地憾;潮聲洶湧,波濤洗盡古今愁。’既然才剛在千佛尊容麵前拜結百年兄弟,關中清宇高僧又這般厚愛小弟,小弟不妨先去王村一覽,再作決計何如?”

“好。‘不俗即遷骨,多情乃佛心。’天色不早了。賢弟,仁兄距縣城不遠,今夜不妨到兄嫂家,暫居寒舍,好好聊聊如何?也好讓老嫂蔥兒聽聽這段驚奇的故事,見見賢弟你這個貴人福像啊!”

“仁兄,西鄉王村,距縣城幾裏?”曹鋒問道。

“好大的‘裏’啊!涇陽西鄉王村距縣城,少說也有它三十裏左右,就算天不降雪,地不封凍。你騎上快馬,不定趕天黑能跑得到。”

曹鋒一聽這話,說道:“倘若西鄉王村距縣城這麼遠,小弟一家隻好麻煩一回仁兄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