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四(2 / 3)

酒逢知己飲,員外生歹心。

不知錢財如糞土,怎知仁義值千金?

客來主不顧,應恐是癡人。

誰人背後無人說,那個人前不說人?

說到這兒,隻見曹祥飲了一杯酒,接下來話鋒一轉,又說了一段:

顛倒話,沒大錯,休怪人的錢財多。

既然員外圖快活,我也說段誇口歌。

公雞下蛋母雞叫,老鼠逮住大狸貓。

好馬放在牛屎嶺,黃牛看門狗拽套。

三十晚上去偷轎,瞎子一睜眼亮了。

聾子聽見橋聲響,急得啞巴大聲叫。

跛子飛步衝上前,一把抓住頭發稍。

照準尻蛋左右扇,細看才知是牛鳳仙。

錢財本是身外物,萬勿以此來作惡。

人生活的一口氣,何比睜眼論高低?

曹祥的段子沒說完,舞著翡翠玉扇的牛鳳仙就如坐針毯。不等牛鳳仙開口,坐在一旁早已按奈不住激情的孟慶就接上話茬說了一大段:

吹牛皮,諞大嘴,誰都沒咱說的美。

不信我來吹幾段,員外細聽諂不諂。

爸十七,媽十八,哥十九,我二十。

別看我的歲數小,經的世界可不少。

我媽結婚我做媒,外婆出嫁我陪客。

我爺滿月我賀喜,皇上出生我記得。

記得那年瑤池宴,玉帝給我把酒看。

王母親手敬蟠桃,老君貢上九轉丹。

菩薩給我擺薄扇,龍王為我摳腳麵。

我讓盤古開天地,又令神農接軒轅。

我是天王他外甥,華縣是我筆畫成。

長江九曲向東海,也是我的尿水衝。

我一嗬氣滿天雲,牛屎嶺下就無人。

目光一掃如閃電,牛家寨裏地都顫。

要問我的個多高,褲腿下麵白雲飄。

一年四季歲月改,完全由我來安排。

吹牛皮,要吹大,吹牛又不蓋印花。

要問為師哪路賢?就是渭南牛鳳仙。

孟慶說到這兒,知道牛鳳仙被一時嘔得非回擊不可。在這個節骨眼上,他不願意給猖狂得登峰造極的牛鳳仙一絲喘息地機會。隻見他喝了杯酒,提著酒壺接下來又說:“我知道今日個孟某人是虧待了渭南的牛大員外了。何必呢?還不是找上門來自尋的錯?我的牛大員外!這會兒該不會上火了吧?是不是?牡丹花好空入目,棗花雖小結實成。人無千日好,花無百日紅。欺人是禍,情理難容。平生隻會道人短,何不低頭去思量?凡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鬥量。無限朱門生餓殍,幾多白屋生公卿?醉後乾坤大,壺中日月長。為人何必爭高下,一旦命亡萬事休。我勸員外修正果,積點陰德留後生!”

孟慶剛說到這裏,滿胸怒火燃燒著的牛鳳仙一見涇三原的豪門富室集中火力,箭箭不離尻門子,指名道姓,向他襲來,一時氣得他牙根咬得咯吱響,渾身顫地嘩嘩嘩。但是,牛鳳仙畢竟是條肚量頗大的關中硬漢。他明知自己行為不檢點,說話口滿惹的禍,可就是死不認輸,死不低頭。一個重要是原因,就是他眼下的家道,別說涇三原這些地豪門富室比他不上,恐怕大江南北,像他牛鳳仙這樣的豪門巨富,也未必有多少。牛鳳仙此刻雖坐針毯,然卻虎不失威。隻見他站身來,又揮開翡翠玉扇說道:“依牛某人看來,哈哈!隻怕孟大掌門說錯了。這不是涇三原在坐的豪門虧待了我,而是我得罪了涇三原的幾位諸候啊!牛某自討苦吃,豈敢怪罪各位?不過,誇口也好,吹牛也罷,仔細推敲,恐怕不為大過。好在牛某人肚量如海,見識見識,領教領教各位,總算牛某人沒有白來一趟涇三原!方才各位豪門出了一口惡氣甚好,不然,弄出個人命來,牛某我如何承擔得起?

“其實,牛某我早知道,也看得出,在座的各位是不是都嫌我牛鳳仙太有錢了,日子過得太好了?眼紅了?就多嫌起我牛某人牛皮吹得太大了?不憋分?是不是?

“實話告知各位,我牛某人舌根底還壓了一句話,不知敢當講不當講?”

“有句話就說,有屁就放!”半響沒機會開腔的劉程,終於也出了這口惡氣。

“還是古建大師劉君先生痛快。實話實說,依牛某人看來,天下縣的白菜心應該是渭南我牛屎嶺!上天他媽的一時糊塗,卻造了個涇三原!今日話不投機半句多。牛某我是反打正著吹了幾句牛皮,不過隻怪我牛鳳仙錢太多了,沒有吹扯!你們聽著,隻要牛某我有一口氣,我牛某走到哪裏,非吹在哪裏不可!今天吹了,明天還要吹!我不信誰敢封住牛大員外我這張嘴!

“牛某我家有二十四合蓮花轉,一心還想吃飛羅麵。要想窮了牛鳳仙,除非倒了黃河,塌了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