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國以來,陝西詩歌在全國詩歌界處於中上水平,它以不同年代不同詩人群落和不同的詩作,不可忽視地影響了中國新詩的流變曆程。現在已進人中老年的詩人,一些隱於不寫之寫的狀況。新銳詩人風光無限,寫詩的正在寫。有不少詩人寫之不寫,說白了是寫等於不寫。
尤其是它的潛流量是空前富足的。詩的存在方式,非同昔日。
繼承與創造,其理解和實踐是多元的。一些詩人所保持的正是另一些詩人所摒棄的。各說各話,方成百家。不存在詩的話語霸權,存有爭奪欲望的人是徒勞的。別想叫誰買你賬,你以為你是誰呀?
詩本身就滋生在生活與心靈之中。詩與生活,許是情人關係更貼切。
一些詩缺少的是有益於文明進程的文化立場,一些詩是無視塵世的空中樓閣,不說人話說鬼話。好詩往往在民間,在非詩的空間裏。與受眾隔離的詩的職業,已滑向劣勢,瀕臨破產,接受最低生活線的社會救濟。
新世紀的陝西詩壇,必定有屬於當下社會天分的傑出詩人。墨守成規於既定詩歌立場的偏頗者不在此列,一切時髦也將成為過去。真正的詩的發現者,將受到詩神的寵幸。
廁所文化斷想
大概在十年前,我曾發表過一篇題為《廁所文化》的短文。文中說道,海口東湖邊的幾處公廁,起先以為是別墅,從造型到裝飾及周圍環境,怎麼看也是很闊氣的。掏幾毛錢,發一疊紙,進到裏邊是同樣闊氣的設施,聞不到廁所的濁味。售票處賣煙賣飲料以至食品,也就不覺得完全不是地方了。好的廁所,也實在比一些叫做廚房的地方幹淨衛生得多。在一些星級賓館的洗手間,你會得到客氣的服務,受寵若驚,其中透露出的是人的價值還是廁所的價值?微笑服務做到廁所裏,並非誰比誰貴或賤,大有文化意味在。貴賤不在於做什麼,人格在某種意義上是沒有等級的。傳統的觀點,會以為廁所不值一提,但又確實少不了它的存在價值,俗者雅者總離不開它。性與排泄器官及場所,似乎總應該藏在隱蔽處,隻能做不能言及。倫理也好,實用也好,把廁所納入文化範疇是人類進步的一個證明。衡量一種文化麵貌,興許最可以昭示的是對廁所的印象。如果老是用鼻子找廁所,那麼我們所呼吸的空氣就太拙劣了。
在中國傳統文化的典籍中,是不容易找到廁所文化依據的。好麵子,是受傳統尤其是儒教影響下的大多數人的通病。在農業文明的生存環境裏,沒有電,沒有自來水,談不到我們今天的抽水馬桶以至於更方便舒適的潔具。有古老的陶瓷工藝,也隻能是上了黑釉的夜壺,不登大雅之堂。清代初年的學者李漁,寫過一本《閑情偶寄》的雜書,談及的日用知識和閑情逸
趣可謂廣泛,但說到廁所文化也隻有寥寥幾句。他說的是藏垢納汙,至於納汙的地方,更是必不可少。凡是人有飲食,就必定有便溺。上廁所次數少的還可以在糞廁之外將就,不必安排去路。一天中不知要便溺多少次的,如果不選擇地點隨意拉撒,那麼淨土就變成糞壤了。如果不想弄髒幹淨地方而隻到汙穢處小便,那麼一天天不停地來來往往,恐怕天下都要被踏成小路了。這是在替平常喜好潔淨的人說的話。一個人可以忘卻寢食,卻不能忘卻便溺。官急不如私急,俗話說的就是這個意思。在這裏,這位老先生不是死要麵子活受罪的人,他說他有時在寫作時,尿憋得慌,等撒完尿再尋找這些佳句妙語時已不可得了。還說,為解決這最要緊的事,他在書房的旁邊,把牆鑿了個小孔,嵌上小竹筒,讓小便從裏邊流向外邊,穢氣聞不到,無論陰晴寒暑,都可以足不出戶。李漁的廁所文化很幽默,但也不過如此,今天看來,他倒像是在講山野匹夫的貧苦生活。美國人保羅在談論社會等級與生活品位的《格調》一書中,無疑也把衛生問列入其中。他說,上層社會的衛生間與其廚房差不多,都很落後。裝在木座上的暗色馬桶座圈,是很能說明階級地位的。下層貧民則在馬桶座圈上罩著皮革外套,是竭力想表現繁瑣奢華,在他們看來洗手間是個嚴肅的地方。保羅所說的大道理有新發現的一麵,是讓人警覺的,但在技術層麵上也不可全信。但有一點,他在談生活質量和品位時是不會疏忽廁所文化的。另一個美國人威廉,則從曆史學和環保意義上高唱垃圾之歌,讓我們從令人厭惡的話題中洞察到了優雅的文化內涵。
公共廁所設施的滯後,已經嚴重阻礙了都市化的進程。北方鄉村曾經改旱廁為水茅,改陶甕型的為水泥化糞池,搞沼氣利用,在進行廁所革命。西安的城市公廁條件盡管有所改善,但其中的缺失和落後狀態,給這座文明古都抹了不少黑,比如隨地大小便的陋習,這是有目共睹的。有的收費廁所是肮髒的,也官僚腐敗,門難進,臉難看,服務意識還停留在純計劃經濟時代,問題顯然出在機製和管理上。隨著星級廁所範式的推廣應用。西安人的麵子也就更大了。至於具體的豪華廁所如何修得有文化,需要仔細探討,越是表麵的文化標誌,越容易弄得沒文化,尤其對於廁所而言。清代學者李漁說過:馬桶是什麼東西?哪能在它的前麵冠以雅士高人的大名呢?他是就眉公馬桶而言的,還說,即便廁所中的那個物件,我未嚐不有更新的構造,但隻是將它放在家中,不敢拿出給人看,尤其不敢用筆記下,也是怕不幸成為眉公後繼之人的緣故。這話是令人深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