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上小學那會,張小蘇早上總是睡不醒。
吃完早餐上了校車,眼睛一閉,又流起了口水。
宋唁的肩頭,總被她口水淌濕。
而且她睡著後,腦袋還愛亂動。
等到校時,原本幹淨利落的馬尾辮,被她蹭得這兒突一塊,那兒散一撮。
關鍵她還不在意,就這麼頂著那顆雞窩頭去上課。
次數多了,宋唁看不下去,跟著媽媽學了各種綁發技巧。
從此,成了她的專用發型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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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小蘇長到七歲之後,叛逆,膽大。
兩個家庭,合起來四五百平的前院,已經不夠她野。
屋後半公裏,有一小片樹林,一到夏天,蟬鳴鳥叫。
張小蘇在圖冊書上看到蟬的蛻變過程,覺得有趣,也想親眼見見。
於是某天晚上,她喊上宋唁,一同去尋蟬蛹。
夏夜的樹林很熱鬧,蟲鳴鳥叫隱隱交錯。
兩個人分別攥著一支小手電,光線範圍隻能普及眼前的路。
月光前的雲來了又去,樹的影子忽隱忽現。
稍大一陣風,枝葉就會相互拍打,猶如怪物在擺動雙手。
宋唁想起同班好友講過的鬼故事,加上這兒其實是片墳地,葬著村裏的先祖。
他心頭有點抖,緊緊拽著張小蘇。
不過雖然害怕,也依舊走在她前麵。
反觀小姑娘,因為一直惦記著蟬蛹,不僅沒有絲毫緊張害怕,反而還有點兒興奮。
“蟬寶寶在哪裏呢?不會還在地裏吧?”她嘀嘀咕咕,握著手電,這兒照照,那兒瞧瞧。
“啊!”
張小蘇突然一聲喊。
嚇得宋唁連忙扭頭,“怎麼了?”
“是蟬寶寶!”小姑娘欣喜若狂,撒開他的手,往側邊那棵樹跑去。
宋唁鬆了口氣。
正要跟上,旁邊傳來悉索聲響。
他手指都僵直了,手電猛照過去。
雜草長太高,看不見裏邊有啥。
盯了一會,悉索聲更響,雜草從遠到近被撥開,有一團東西在向他走來。
宋唁心都提到了嗓子眼,還沒看清裏邊是啥,撒腿就往前拽住張小蘇跑路。
“哎、哎!我的蟬寶寶!”張小蘇踮腳還沒拿到,就被拽走,急得大喊。
“你幹什麼!”她甩掉他手,想往回。
宋唁來不及詳細解釋,直接抱起她,往家的方向跑,“別要了,有鬼!”
剛跑出林子,破案了。
那團東西是張小蘇家養的修狗。
這會已經跟到他們腳下,圍著轉悠。
張小蘇生宋唁的氣,說他膽子小,“你回家吧,我自己去。”
宋唁抿著嘴不說話。
看她往林子裏走。
他遲疑了兩秒,默默跟上,牽住她手,“別生氣,我不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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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段膽小的時光過去,宋唁每長一歲,膽子也跟著往上增。
上了初中,他每個周末晚上,都會和朋友去打球。
通常九點之後才回家。
和朋友分別後,他會繞路去別的地方,給張小蘇帶第二天的早餐。
是一款她愛吃的土司包。
路上會經過沒燈的田野、黑到不打手電就完全看不見的隧道。
他走著去,走著回。
最後回來路上還會經過那片墳地樹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