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五十八章(2 / 3)

庚辰,詔學士院趣上郭皇後祔廟議。先是禮官祥符張洞駁劉敞議曰:“郭氏正位中宮,無大過惡,陛下閔其偶失謙恭,旋複位號。位號既複,則諡冊、祔廟,安得並停!況引《春秋》‘禘於太廟,用致夫人’之例,據《左氏》,則哀薑之惡所不忍道,考《二傳》之說,複有非嫡之辭。以此證本廟之事,恐非其當。若曰‘不薨於寢,不赴於同,不祔於姑’,則郭後之歿不得其所,責當歸於朝廷,死者何罪?儻以伯來逆叔姬之喪質之,譏其既棄而複逆,則天子之後,萬方兆姓之母,非有極惡,又可棄之乎?既追複曰皇後,可絕其祭享乎?議者欲用後漢、東晉故事,或祭於陵寢,或築宮於外。稽考二史,皆稱曰母後,況之於今,亦未見其合也。惟唐創立別廟,遇禘祫則奉以入享,於義為允。”敞複奏曰:“臣前奏最要切者,以為人君無二嫡,恐萬世之後禮分不明也。洞既不以此為辯,若不幸朝廷過聽之,是雖自以能訐上起廢為功,而猶且陰逼母後,妄瀆禮典,臣以為非臣子之義。乞並下臣章,令兩製詳議。”洞複疏難敞說。其後學士院卒不上議。

癸未,賜殿中丞致仕龍昌期五品服,絹百匹。昌期,陵州人,上所著書百餘卷,詔下兩製看詳,兩製言:“昌期詭誕穿鑿,指周公為大奸,不可以訓。乞令益州毀棄所刻版本。”昌期年幾九十,詣闕自辯。文彥博少從昌期學,因力薦之,故有是賜。翰林學士歐陽修、知製誥劉敞等劾昌期異端害道,當伏少正卯之誅,不宜推獎。同知通進銀台司兼門下封駁事何郯亦封還詔書,乃追奪昌期所賜,遣歸。

先是禮官張洞、韓維言:“國朝每遇禘祫,奉別廟四後之主,合食太廟。據《唐·郊祀誌》載禘祫祝文,自獻祖至肅宗凡十一帝,所配皆一後,其間惟睿宗二後,蓋昭成,明皇之母也。《續曲台禮》有別廟皇後合食之文,蓋未有本室,遇祫享即祔於祖姑之下,所以大順中以三太後配列禘祭。博士商盈孫以誤認《曲台禮》意,當時不能改正,議者譏其非禮。臣等伏思每室既有定配,則餘後於禮不當升祔,遂從別廟之祭,而禘祫之日複來參列,與《郊祀誌》、《曲台禮》相戾。今親行盛禮,義當革正。其皇後廟,伏請依奉慈廟例遣官致祭。”詔待製以上議。

翰林學士承旨孫抃、學士胡宿、侍讀學士李昭述、侍講學士向傳式、知製誥劉敞、王疇、天章閣待製何郯等議曰:“《春秋傳》曰:‘大祫者何?合祭也。’未毀廟之主,皆升合食於太祖。是以國朝事宗廟百有餘年,至祫之日,別廟後主皆升合食,遵用以為典製,非無據也。大中祥符五年,已曾定議,於時禮官著酌中之論,而先帝有恭依之詔。且行之已久,祝嘏宗史既守以為常,一旦輕議損益,恐神靈不安,亦未必當先帝意也。宗廟之禮,至尊至重,苟未能盡祖宗之意,則莫若守其舊禮。臣等以謂如其故便。”翰林學士歐陽修、吳奎、樞密直學士陳旭、包拯、權禦史中丞韓絳、知製誥範鎮、天章閣待製錢象先、唐介、盧士宗議曰:“古者宗廟之製,皆一帝一後,後世有以子貴者,始著並祔之文,其不當祔者,則又有別廟之祭。本廟禘祫,乃以別廟之後列於配後之下,非惟於古無文,於今為不可者,又有四焉:淑德皇後,太宗之元配也,列於元德之下,章懷皇後,真宗之元配也,列於章懿之下,其位序先後不倫,一也。升祔之後,統以帝樂,別廟諸後,則以本室樂章自隨,二也。升祔之後,同牢而祭,牲器祝冊亦統於帝,別廟諸後乃從專享,三也。升祔之後,聯席而坐,別廟諸後,位乃相絕,四也。章獻、章懿在奉慈廟,每遇禘祫,本廟致享,最為得禮。若四後各祭於其廟,則其尊自申而於禮無失。議者以為行之已久,重於改作,則是失禮之舉無複是正也。臣等請從禮官議。”久之,不能決。

劉敞又獨上奏言:“群臣不務推原《春秋》之法,而獨引後儒疑似之說,欲擯隔四後,使永不得合食,臣竊恨之。夫宗廟之禮,神靈之位,豈可使數有後悔哉!”

丁亥,詔:“孝惠、孝章、淑德、章懷皇後祫享且依舊,須大禮畢別加討論。”

自郭諮均稅之法罷,論者謂朝廷徒恤一時之勞而失經遠之慮。至皇祐,中天下墾田視景德增四十一萬七千餘頃,而歲入九穀乃減七十一萬八千餘石,蓋田賦不均,其弊如此。其後田京知滄州均無棣田,蔡挺知博州均聊城、高唐田,歲增賦穀帛之類,而滄州之民不以為便,詔諭如舊。是日,複遣職方員外郎孫琳、都官員外郎林之純、屯田員外郎席汝言、虞部員外郎李鳳、秘書丞高本分往諸路均田。本獨以為田稅之製,其廢已久,不可複均,才均數郡田而止。

九月,甲午,以權發遣度支判官、太常博士澶淵張田知蘄州。田初為廣信軍通判,夏竦與楊懷敏建議增廣信等七州軍塘水,詔田聚議,田獨曰:“塘水不足以禦邊,而壞民良田,浸人塚墓,非便。”奏疏極言之,坐徙通判均州,又責監郢州稅;久之,複通判冀州。中官張宗禮迎遼使過郡,使酒自恣,郡將畏憚不敢發,田發之。詔置獄,配宗禮西京灑掃班。三司使包拯薦田攝其屬,執政難之。田乃貽富弼書,數其過失五事曰:“公負天下重望數十年,今為元宰,而舉措如此,甚可惜也。”拯由是得請。田因建議:“郊賚非古也,軍賞或不可遽廢,願自執政以下小損之。”章五上。諫官唐介劾田“內挾奸心,外誇敢言,陰附宗室宦官,不敢裁減,而刻剝其餘,使國家虧恩傷體,乞加貶黜!”故有是命。

丙午,詔:“帶門祗候使臣、內殿崇班以上,太子率府率及正刺史以上,遭父母喪及嫡子孫承重者,並聽解官行服;其元係軍班出職及見管軍若路分部署、鈐轄、都監、極邊知州、軍、縣、城、寨主、都監、同巡檢,並給假百日,追起之;供奉官以下仍舊製;願行服者聽。宗室解官給全俸。”先是判三班院韓縝言:“今武臣遭父母喪不解官行服,非通製。”下台諫官詳定,而具為令。

戊申,提點廣南西路刑獄李師中言:“知邕州蕭注欲伐交趾,知宜州張師正欲取安化軍,恐遠人聞之不自安,請戒注等毋得生事。”從之。注在邕州久,陰以利啖廣源諸蠻,密繕兵甲,乃奏曰:“交趾外奉朝供,中包禍心,臣今盡得其腹心,周知要害之地,此時不取,它日為患不細,願得馳至闕下,麵陳方略。”論者以注為國生事,不省。

甲寅,以戶部郎中張瑰同判太常寺兼禮儀使事。瑰再上疏乞毀溫成廟,皆不報。

史館修撰歐陽修言:“史書宜藏之有司。往時李淑以本朝正史進入禁中而焚其草,今史院但守空司而已。乞詔龍圖閣別寫一本下編修院,備檢閱故事。”從之。

丙辰,降禮部郎中、分司南京呂溱為兵部員外郎,以前責尚輕也。初,陝西用兵,朝廷多假借邊帥,及孫沔與溱相繼得罪,自是守帥之權益微。

詔:“享景靈宮、太廟習儀,自今並於尚書省。”

先是集賢校理邵必言:“《周官》小宗伯之職,凡王之會同、甸役、禱祠,肄儀為位。鄭氏《注》雲:‘若今時肄儀司徒府。’今習宮廟儀而啟室登殿,拜則小挹,奠則虛爵,樂舉柷敔,舞備行綴,慢褻神靈,莫斯為甚。宜移尚書省,以比漢司徒府。”從之。

冬,十月,壬戌朔,遼主如南京,祭興宗於嘉寧殿。

甲子,百官赴尚書省習儀。尚書省門庭迫狹,仆馬壅塞,自宰相親王以下,至日昳不能出。

壬申,朝享景靈宮。癸酉,大祫於太廟,大赦。以益州為成都府,並州為太原府。始,中書進擬赦書條目極多,專務惠澤及民,既宣赦畢,鹹稱前後赦恩未嚐如此也。

韓琦之在太原也,乞複並州為節鎮。翰林學士胡宿以為:“商為宋星,參為晉星,國家受命始於商丘,又京師當宋分野,而並為晉地;參商,仇讎之星;今欲崇晉,非國之利也。自宋興,並最後服,太宗削之,不使列於鎮幾八十年,宜如舊製。”帝是宿議。及琦秉政,因祫享赦書,卒複之,宿又以為言,不報。

戊寅,文武百官並以祫享赦書加恩。始,百官致齋朝堂,翰林侍讀學士、尚書左丞李昭述,暴得疾,輿歸,遣醫診視,存問甚厚。(是日)〔甲申〕卒,贈禮部尚書,諡恪。方李氏居城北崇慶裏,凡七世不異爨,士大夫多推之。至昭述,稍封殖,與從子不相中,家法頗衰。

十一月,乙未,命天章閣待製兼侍(讀)〔講〕錢象先、盧士宗、右司諫吳及定奪該恩敘雪人。自後每降赦,即命官定奪,事蓋始此。

己亥,以河南處士邵壅為將作監主簿;本府以遺逸薦,故有是命。後再命為潁州團練推官,皆辭疾不起。

庚子,汝南郡王允讓薨。王性至孝,母楚國太夫人感寒疾,方盛暑猶處密室,欲鑿牖為明,恐匠氏弗謹,以斤驚夫人,因自撤牖,始庀工。及喪,過自哀毀。帝親臨奠,賻白金三千兩,王伏泣曰:“親喪受重賜,是子終不能以己力辦喪而負誠孝也。”固辭。葬日,徒跣攀柩行十餘裏。帝聞,亟詔就乘,再三,始奉詔。王始病,帝憂見於色,敕醫診療,日問疾增損。既臨奠,詔特屏桃茢祓滌,以示親厚,賻恤加等,罷朝五日,贈太尉、中書令,追封濮王,諡安懿。王天資渾厚,內仁而外莊,雖左右未嚐見喜慍之色,為大宗正二十年,宗族懷其恩而畏其嚴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