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榮對這鬼鬼怪怪的 “傳說”早有領教。山裏人,但凡上了點歲數的都十分地堅信世上有著鬼神之說,如你問他,見過嗎?他們又都是說些鬼打牆、鬼點燈等等傳說,但總親見的少,或有親見的,言語描述又總是含含糊糊。
邢榮雖年輕氣盛,而且會一些拳腳,號稱十裏八鄉“第一拳”,膽大自不必說,然而對於鬼神之說,他也還是敬而遠之,這道不是說邢榮害怕,主要是聽的多了,不信也會有所動搖,畢竟世上仍有那麼多解釋不清的怪裏怪氣的事情。
邢榮就有個叔伯,有一日趕集回轉晚了,為圖便宜走近道,經過鄰近的劉村的墓地。那時各村墓地,通常都是各村宗氏最為神聖之地,更是外人的禁地。邢榮的這位叔伯一向膽大,也一向鄙視老輩人的迷信。
邢村所處周邊的山村,均以姓氏宗族而群居,一個村莊就是一個姓氏,一個村莊也是一個宗族或一個宗族的分支,比如邢榮所在的邢村,山南的劉村,山北的郭家以及河對麵的萬家。
而村莊的坐落與建造又都充滿了風水布局的神秘色彩。邢村與劉村雖然兩山相隔,但其村落的坐落方位,陰宅的風水布局,卻是異曲同工,其均為前水後盤龍,四象兩翼分,前低後高,前寬後窄,典型的龍氣窩集之相。村中的農田、菜地沿河灘遍布,這樣田地灌溉方便,同時,也不觸及陰地。
兩村的陰宅均設在盤龍中心,因兩村均沿河而建,河道彎曲,彼此經過對方的村落時都是沿河灘繞村而過,這樣一來,山南到山北就要多走好幾裏,如若從對方的陰宅直插而過,那就便當許多,可這誰又敢呢?
偏邢榮的這個叔伯膽大,這一日趕集時在鎮上喝了點酒,耽誤了些時間,忽看天色將晚,就急匆匆地往回奔。一則這位堂兄喝了點酒,二則仗著自己年輕,看看天色月高風靜,壯著膽子走進了劉村祖地。可饒是這位堂兄膽大,真真走進墳場卻還是心驚肉跳。邢榮的叔伯借著月光在劉村的墳地走著、走著,忽然左肩被人啪地猛地推了一掌,使得堂兄一個趔趄,險些兒跌倒。
“誰?”堂兄嚇得猛地一回頭,卻什麼也沒有看見。劉家的墳場平坦開闊,其中並無高大的樹木,要是有人在,那一定是一覽無餘的。可是什麼也沒有。隻有一座座青灰的墓碑在明白的月光下泛著慘白的光。
起先邢榮的叔伯因為酒勁還是迷糊著,燥熱著,而此時卻驚的一身冷汗,褲子似乎也溫潤起來。
“誰呀,不帶這麼嚇人的啊”, 叔伯吼了吼,四周依然沒有回應,到是這時,亮白無風的夜幕下草叢中傳來沙沙的聲響,由緩變急,由遠及近。這時的叔伯再是膽大,獨自一人也不敢再在墳場中堅持,腦子裏蹦出一個字“跑”,就這樣一溜煙地跑回了邢村。
回到村後沒幾日,叔伯總是覺得左肩、後背時不時的癢,有時癢的恨不得摳下肉來。偶爾一日脫下衣服對著鏡子一看,結果把自己嚇了一跳,隻見左肩赫然一隻烏黑的手掌印,而這手掌印立即使堂兄想起前幾日路過劉村墳場那無來由的一推,立時,堂兄慌了神。
第二天一早,堂兄就稱上了5斤肉,兩條煙、兩瓶酒直奔萬家的巫婆萬霍氏家而去。
萬霍氏娘家是一個比邢村更遠更偏的山裏人,其母親也是一個巫婆,其承襲了母親的職業,現在在萬家附近小有名氣。
自古巫婆似乎都與孤、老、貧三個字有著不解之緣,萬霍氏也不例外,自從萬霍氏嫁到萬家,一直未有子嗣,因為萬霍氏一直沒有生育,萬霍氏的丈夫有過休了萬霍氏而另娶她人的念想,可最終畏懼萬霍氏的淫威,也未能玩過萬霍氏那一手裝神弄鬼的手段,如今到老也就蔫了,斷了念想。
萬霍氏雖沒能為萬家生出一兒半女,但憑著一身裝神弄鬼的把戲倒也使自己過的豐衣足食,煙酒不斷。為此,萬霍氏越發的張狂,反倒是萬霍氏的丈夫像是有罪般,每每進出門總溜著邊。
叔伯到來之時,萬霍氏身著藍卦黑褲正悠哉悠哉地在自家庭院內喝著茶、抽著煙。巫婆這生意要的就是“神秘”,講的就是高深莫測。大凡高人是不屑與凡夫俗子們戚戚唉唉你長我短的。萬霍氏家地處萬村的一個高崗上,要到萬霍氏家需經一條彎彎曲曲的田間小道,然後再由萬霍氏的房屋後繞個彎才能進入萬霍氏家的院門。因此,邢榮的叔伯的到來萬霍氏早已瞥見。萬霍氏不慌也不迎,看叔伯點頭哈腰地走進自己的庭院。
算命看眼色,看病瞧氣色,當叔伯一踏進庭院,萬霍氏猛地倒吸一口涼氣,原要擺譜的身姿忽然直了起來。當叔伯再走近些,萬霍氏就發現叔伯印堂發暗,三盞魂燈不明,也沒等叔伯張嘴,萬霍氏就問;“你是不是遇到什麼髒東西了?”
叔伯一聽先是吃了一驚,暗想:“高明啊,我還沒張嘴她就看出來了”。可轉兒一想,這算著哪門子高明,找她肯定是遇到這類事了唄,不然好好的誰來請她?於是笑臉說:“好像是吧”。
山裏人遇病遇事往往請的是巫婆,巫醫同治,也就是說,並非常人所說的隻會跳大神,請神送神等把戲,相反更多時候是用一些草藥治病救人,隻是那些伎倆做的過於神秘罷了,這也是叔伯直接來找巫婆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