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那無名的山火,村裏人各有說詞,有的說是村裏開荒種果樹觸怒了墳主,也有的說,果樹去年冬日就開了荒今年一開春就種下了果樹苗,期間那麼長時間都沒有出事,偏偏是在老祖母慶生這段時間頻頻出事,我看呀,還是那句話,男人百歲成神女人百歲成妖,老祖母一定是成了精成了妖,晚上出來做的祟。
自然,邢榮是極不相信成妖成怪的說法,但那奇怪的無名山火是自己親見的,非鬼怪亂力而無從解釋。山裏人沒文化見到一些常理無法解釋的就都往鬼怪上推,似如夏日墳場的磷火,村裏人都說是鬼在跳舞,邢榮嘲笑村人的愚昧,村裏人,但凡上了年紀的,你問他世界上有鬼嗎?他們都會肯定地回答你,有,你嗤鼻笑他,笑他無知,再問他自己真的見過鬼嗎?那他會告訴你這樣那樣耳聞、目見的傳說。
邢榮以前是堅決不信的,尤其是在母親去世後,什麼妖魔鬼怪,什麼神仙佛祖,邢榮在多種場合指天大罵:“你們有種出來,有種出來殺我呀”。邢榮對這些迷信有著刻骨的恨。然而麵對眼前無名的山火,還有幾天前小英的哭聲,那一著黃裙,那一閃即逝的身影,卻讓邢榮堅定不起來了。
邢榮甩了甩頭,鬱悶地歎了一口氣:“唉,不去想了,睡覺”。
朦朧中,突然聽到一陣急促的腳步聲,接著是“砰砰地”敲門,敲門聲很大,全不顧屋內和四鄰的感受。
“大伯,大伯,三爺爺叫你趕緊去一趟,大伯聽到沒?”屋外有人喊著。
大門距離邢榮的睡房最近,邢榮一下子就被吵醒,邢榮迷的眼看了看手表,才淩晨5點多,心想,糟糕,一定是又出事了。
喊門的是三爺爺的孫子——三兒。邢榮從被窩裏伸出頭向窗戶外望了望,天似乎有些兒明,但村子裏依舊是個黑。
“三兒,啥事呀,那麼急匆匆的”。邢榮向門外問了句。
其實不用問,一定是出大事了。村裏村長和族長是各有分工的,三爺爺是族中最有威望,但輕易不會出麵。這麼晚叫老漢,而且是三爺爺叫人自然不會是一般小事,這種情況下多半是族內的大事。
“來了”,邢榮的父親打開了大門。人上了歲數,瞌睡少且警醒的快,即使睡在裏屋的父親也還是起的比年輕人快。
“二癩子家出事了,我三爺爺叫你們快點過去”,三兒急急地對邢榮的父親說,接著又補充了一句“七爺爺我已叫了,你穿上衣服趕緊過去”。
“好 好,邢榮的父親也不多問,轉身穿衣服去了。
邢榮這個時候全然醒了,隔著窗對外喊道:“三兒,出啥事了”?
邢榮打算起來給三兒開門,但三兒說不用,接著三兒從大門轉到邢榮睡覺的窗欞前,向屋裏佌了佌頭,一臉神秘道:“二癩子盜墳被鬼嚇瘋了”。
“盜墳?盜什麼墳?盜誰的墳?”邢榮一臉的疑問。
這時老漢已然走出房門,對三兒說,“走”。然後轉身關上大門,前頭先行起來。
三兒還想說些什麼,見邢榮老漢已走在了前麵,就忙不迭的對邢榮說:“一會兒來告訴你,拜”,說完追趕邢榮的老漢去了。
“切,怎麼又是鬼故事,”邢榮坐在床頭搖了搖頭,真是怪事年年有今年特別多。
邢榮生活在這個古老偏僻的山村,鬼故事自然聽爛了不少,但也大多是這個說哪個講,要麼是很久很久以前,要麼就是鄰村如何如何,然而親身親曆的從未有過,其實這也是邢榮不信有鬼有神的主要原因之一。如今村子裏連連出事,而且件件都是鬼怪之事,這多少也讓邢榮動搖了許多。此次三兒說的二賴子,對邢榮來說時再熟悉不過的了。
二賴子的母親是邢村庶出(三)字輩的,父親是個貨郎,針頭線腦、麻糖麻花,一麵撥浪鼓撥琅琅、撥琅琅地四處遊走。不知何時,二賴子的母親與這個貨郎好上了,也不知何時讓二賴子的母親懷上了二賴子。貨郎在二賴子母親的肚子顯山顯水的時候逃的無影無蹤,丟下可憐的二賴子母子。
在哪個年代,沒結婚就懷上個孩子,即使在城裏也會被人破鞋、破鞋的辱罵,何況在這麼個封建、落後的村落。其結果不言而喻了。偏又在二癩子5歲的時候,二癩子的母親得了一場大病,無錢醫治病死自家的床上。從那時起,二癩子成了孤兒,吃上了百家飯,可那時家家也不富裕,加之二癩子母親做下這丟人的事,誰家也不肯收養,誰家也不願為這個野種舍下一份口糧,就這樣幼小的他有一頓沒一頓地過著,也就因為這樣長期的營養不良,成年的他長的又矮又瘦。
二癩子十七八歲的時候也出去闖蕩過,卻也學過殺豬宰羊的手藝,然而其幹的更多的則是偷雞摸狗、掘墓盜墳的營生。但畢竟是新社會,那些見不得人的勾當也不好做,於是二賴子在二十五六歲的時候又回到了村裏,回到了破爛不堪的土夯茅草屋裏。
家窮人孬自然難能娶上媳婦,直到他三十五六的那年,一日,村長從外麵撿回來一個且胖且醜似乎又有點傻,與二癩子站在一起整個兒大一圈的婦女來。這女人吧,說她是婦女是因為領回來時誰也猜不出她有多大。說她二十幾歲,卻也是皮膚紅嫩;說她三十啷當,粗手肥腰的也像;你再猜她四十來歲,滿臉的蒼滄桑你看了一定會說沒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