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榮和父親是快到晌午的時間回到的邢村,劉村與邢村的距離並不遠,本應兩三個小時就到的,可是邢老漢昨日貪杯過度,加之昨晚受了點驚嚇,整晚的未曾休息,此時天亮趕路早已力不從心了。這一路幾乎都是邢榮連背帶拽的回到邢村的。
剛進邢村,邢榮就感覺空氣中的氣氛不對,心想:“壞了、壞了,一定是三嬸劉秦氏詐屍,全村人都知道了。”但依然抱著僥幸心理安慰自己,最好不要躺在自己家裏。有句話說,近鄉情更怯,此時邢榮的心理則是近家膽愈寒。但不管怎樣,距離家門還是在一步步的在靠近。
果然,還沒到自家家門,就見有許多村民圍在自己的家門口,邢榮暗自罵了句:“媽的,怕什麼來什麼。”
村民見邢榮父子回來,趕緊分開一條路來,還有人說:“快、快進去看看吧”語氣帶著憐憫與惶恐。
邢榮一進屋,以為會見到琴老太一樣,穿著喪服臉色死白的行屍橫陳於廳堂之中的三嬸劉秦氏,可進了屋後首先看見的卻是坐在廳堂右側案首,垂頭喪氣的鬼道士,屋子裏很亂,像是打鬥過。
邢榮進屋,發現並未看見自己想象中的那種可怕的情形,心裏立馬放鬆了許多。可見鬼道士垂頭喪氣的樣子,警覺之心卻未曾放下。
“你、你不是去雲遊去了嗎?怎麼又回來了?什麼時候回來的?”邢榮緊張地問了一通。
鬼道士見邢榮父子回來了,點了點頭,算是打了招呼。然後有氣無力地向邢榮老漢的屋裏指了指。喉嚨間軲轆一聲,最終也沒說出個所以然來。
邢榮見鬼道士如此樣子不僅吃驚不小,剛進門時的緊張恐懼又無來由地湧了出來,心裏念叨,“日他娘誒,該不是三嬸劉秦氏詐屍躺在了老漢的房間。”邢榮趕了兩步走到老漢的房門口,謹慎地向裏望去,老漢的房間也被弄得很亂,梳妝台、雕龍畫鳳的古銅色的床均被移到了一邊,而在原先床底下麵赫然地擺放著一具大人的屍體,而那具屍體顯然不是三嬸劉秦氏。
邢榮的腦子猛然地嗡的一聲,“我靠,誰他媽的死在了這裏?”後麵的話還沒說完,自己再定睛細觀看時,卻發現那具屍體全身一絲不掛,皮膚紅嫩,宛若活人。那具屍體看上去大約15-6歲,嬰兒般的肌膚細膩紅潤,似乎吹彈可破,隻是那一頭長發恣意在腦後蓬鬆散披著。
屋裏的床第移到的一邊,床底下被人挖了個大坑,而這個人似乎是剛被人從床底地下挖出來一般。
邢榮不明狀況,也不知裏麵的人的生死,一時沒敢立即走上前去,剛邁進屋裏的左腳猶豫了一下又退了回來。退回來後邢榮走到鬼道士身邊,推了推鬼道士,又指了指老漢的屋,說:“怎麼回事?裏麵躺著的人是誰呀?”
鬼道士抬了抬拉慫的眼,很是平淡地說了句:“那是你弟弟。”
鬼道士平淡的一句話,卻驚的邢榮目瞪口呆。“我弟弟?”聲音忽地提高的八倍。而一旁的邢老漢更是吃驚不小,連連說:“怎麼可能?怎麼可能?”
鬼道士先是看了看邢榮,轉而將眼睛轉向邢老漢說:“可不可能,你應該最清楚。”
鬼道士每句話都讓邢榮吃驚,邢榮大張著嘴和一雙吃驚的大眼一會兒看看鬼道士,一會兒盯著自己的父親。相反,邢榮的父親被鬼道士一句,“可不可能,你應該最清楚”,被“將的”不知所措。邢老漢先是故作莫名與無辜,可被鬼道士一副全然知曉的蔑視的眼神和自己兒子盯著自己的尋求答案的眼睛,一下子像是崩潰般說:“哎呀,誰知道會是這樣。”
“到底怎樣?”邢榮依然莫名。
“這個一時半會也說不清”,鬼道士這時插話說。“這樣我們先將這裏的事情跟你們族長和族裏的老輩說說,看看裏麵這位怎麼處理”說這話時用手指了指邢老漢的房間。“然後我們再吃飯,再說後麵的事好吧?”
對於這事,事隔多年,邢老漢一時也不知該如何開口,更不知從何說起,鬼道士的一番話正好使邢老漢得以開脫,不管怎樣,自然是趕緊處理裏麵的那物最為要緊。
邢榮見鬼道士說的也是有理,也就不好再問。邢老漢自知事情嚴重,也不進屋更衣換褲,隻隨手撣了撣身上的泥土,又將被清晨趕路時打濕的褲腳卷的老高,笈著鞋匆匆地出了門。
邢老漢一走,邢榮仍不免好奇地問鬼道士:“裏麵那個真是我弟弟?”
“嗯”,鬼道士回答的極其簡單。
“可他現在是死了還是活的?”邢榮一個問題接著一個問題的問。
“活的,也是死的”鬼道士回答的依然簡單,像是很累,更像是不願提起此事。可這不情願簡簡單單的應答再次讓邢榮啞然無語,心裏暗想:“什麼是活的,也是死的。剛剛平淡的邢村又開始鬧鬼了?”此時邢榮再次想起昨晚三嬸劉秦氏來。裏麵這位膚色紅潤,麵如桃花,宛若睡熟了去的活人,到還好些,心裏雖然依然躺在這裏,卻不讓人害怕。而昨夜麵目青灰全身僵直空洞無神的行屍就讓人膈應而後怕。劉村現在怎麼樣了,劉村今天是要打開三嬸劉秦氏的墳墓看看三嬸劉秦氏是不是還在墳裏躺著的。昨夜見到的是三嬸劉秦氏的屍體還是三嬸劉秦氏的魂?靠,邢村鬧鬼也就罷了,好嗎,這回還鬧到劉村去了。邢榮一腦子的漿糊,頭昏昏的,在屋內轉來轉去,以至於鬼道士叫他也沒聽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