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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砰”一聲輕響,五彩的禮花在白雁的頭頂上響起,層層疊疊的紙屑與花瓣如花雨一般落下。她嚇了一跳,忍不住往康劍懷裏躲去,餐廳裏燈光刷地亮起。掌聲,笑聲,從四麵八方湧來。
康劍含笑對著眾人頷首,挽著白雁越過花門,走上禮台。
康雲林代表一對新人的家人發表答謝感言。
結婚前,康劍帶白雁去省城見他的家人。對於位居高位的準公公、準婆婆,白雁多少有點戰戰兢兢的,雖然臉上沒有顯露出來。康劍並沒有帶她去他的家,而是把她帶進了省政府康雲林的辦公室。康雲林正在接待新西蘭一個參觀團,中午要陪著吃飯,聽說白雁來了,就讓秘書代替他去了。
康雲林有點發福,頭發謝了不少,講話中氣十足,寬大的臉龐上依稀能尋到舊時一些英俊的痕跡。康劍和他不太像,但舉手投足間有康雲林的影子。
午飯放在省政府的小賓館,菜是康雲林點的。他溫和地給白雁夾菜,不住地詢問一些白雁工作上的事,還有白慕梅的近況,親切得如同一位德高望重的長者。白雁先前的一些擔憂煙消雲散。
吃過午飯,康雲林讓康劍帶白雁回家住幾天,康劍說市裏事多,媽媽又不在家,就在賓館住一晚,明天就走。
晚上,康雲林陪兩人去看了場話劇。散場出來,路過“老鳳祥”珠寶店,康雲林進去給白雁買了條鑽石手鏈。又從口袋裏掏出個紅包,算作初次見麵的見麵禮。所有的一切都非常傳統。
可惜沒有見到康劍的母親李心霞,聽說身體不好,到北京養病去了。
白雁問康劍是什麼病,康劍正在接電話,沒聽清她的話,也就沒有回答。
白雁心想那病一定不輕,因為她缺席了唯一兒子的婚禮。
又是震雷般的掌聲,打斷了白雁的思緒。康雲林的講話已經結束,接下來主持人邀請白慕梅一同上台來。
白雁習慣性地深呼吸,挽著康劍的手臂哆嗦了一下。
喧嘩的人聲突然像海潮一般退去,餐廳裏寂靜如子夜。淺紅羊絨開衫和細瘦的灰色毛裙,把白慕梅的正麵、側身、高度、儀態襯托得知性優雅、百媚千嬌。她閑庭碎步,似笑非笑地走上台來。
走到白雁麵前時,她停下腳,慈祥地摸了摸白雁的臉,然後極其不舍地抱了抱白雁,狹長的鳳眸中甚至閃爍著淚光。
接著,她扭頭對著康劍叮嚀道:“康劍,好好照顧雁雁。”
說完,她一個俏麗地轉身,如小鳥依人般地站在了康雲林身邊。
所有的目光“嘩”一下全轉向了那個方向。
康雲林銳利的眼眸有著一汪柔波在泛著細浪,久違的驛動無法遮掩地蕩漾其間。
白雁覺著角色突地轉換了,今晚的主角是康雲林和白慕梅,她和康劍隻不過是他們的伴郎和伴娘。
不知康劍如何,反正自己太習慣這種現象了。有白慕梅在場的地方,她都是全場的亮點,別人都是襯托她的一把椅子、一張桌子、一花一草一木而已。
白雁眼睛轉了下,瞟向康劍。康劍抿著唇,臉上沒有任何表情,看不出喜還是惱。
“雁,你媽媽簡直就是《花樣年華》裏的張曼玉,不,是《長恨歌》裏的鄭秀文,風花絕代一佳人呀!她往那一站,我們還能活嗎?”柳晶陪白雁去更衣室裏換裝,感慨得一塌糊塗。
“你羨慕嗎?”白雁轉過身去,讓柳晶拉上長裙背後的拉鏈。
柳晶愣了下,搖搖頭,老老實實地回答:“我還是喜歡我媽媽,你媽媽沒有媽媽的樣子。”她想不出別的詞來形容。
白雁傾傾嘴角,仰起頭,化妝師替她補了下妝。
柳晶拎著的包包裏傳來手機短信的聲音,她打開包,把手機遞給白雁。
白雁打開手機,遠方的號碼。“小雁,今天的你一定很漂亮,可惜我看不到。”
白雁握著手機的手顫抖著,“柳晶,給我拍張照,我有個朋友想看看我現在的樣子。”
柳晶嘟噥道:“你碩果僅存的幾個朋友不都來了嗎?”
白雁不答,做出一臉幸福,讓柳晶拍了照,然後給剛才的號碼回複了過去。不一會,短信又響起,沒有語言,沒有表情,隻有一行點點。
換好衣衫,兩個人往餐廳走去,走廊上掛著個電視,裏麵正在播天氣預報,白雁停下腳步,“成都今天二十四度,比濱江暖和呀!”她喃喃自語。
“想去成都度蜜月?”柳晶問。
白雁搖搖頭,“沒有蜜月,康劍後天要開舊城拆建大會,抽不出時間。”
柳晶一咧嘴,“抽不出時間幹嗎要結婚?把一腔精血奉獻給家國好了。”
白雁臉通紅,回頭掐了下柳晶,“小姐,形象,形象……”
柳晶吐舌,笑得鬼鬼的,湊到白雁耳邊,吹氣如蘭,“雁,我和幾個小姐妹給你送了份禮物,一會你進了洞房再拆呀!”
白雁嬌羞地笑,知道一定是什麼惡作劇。
婚宴一直持續到晚上十點才結束,送走所有的賓客,白雁覺得兩條腿都不是自己的了。白慕梅喝得微醺,幸好就住在這家酒店,不必要人相送。
白雁和康劍坐著婚車回新房。
康劍原先住在市政府招待所,三個月前,和白雁一確定關係,他就購買了一套公寓。公寓在城市邊緣,小區很小,很靜,十幾棟六層高的樓遠遠地坐落在綠色的草坪間。他們的家在其中一棟的頂樓,複式結構,客廳正對著這座城市的護城河。河對岸是一畦畦農田,遠遠可見一排排農宅,很有點田園的味道。小區外,有班車直達醫院,白雁上班也方便。
新房的一樓是客廳、餐廳、廚房和雜物間、客房什麼的,二樓除了臥房之外,還有一個書房。康劍把雜物間和客房打通,改成一個大大的套房。
開始的時候,白雁還不太確信,她會住在這麼大的房子裏。這比她的夢想高出了實在是不知道多少倍。但她是個把什麼都藏得很深的人,心裏麵樂開了花,臉上絕對不會露出受寵若驚的模樣。
兩個人疲累地走進房間,白雁上樓卸妝,康劍進廚房燒開水。
“白雁,”康劍喊住她,“你過來,我有話和你說。”
“是,領導!”白雁俏俏地笑著轉過身,挨著他在沙發上坐下,眉宇間滿是小女人的嬌媚。
“不是和你說過多少遍了,不要喊我領導。”康劍蹙起眉頭。
“以前喊你康領導,現在喊的是領導,這意義可不同的。康領導是個遙不可及的陌生人,而領導是最親最親的人。在你麵前,我就是個笨拙的孩子,你在哪方麵都能勝任我的領導,我心甘情願地被你領導著。”她貼近康劍,手圈住他的腰,溫熱的呼吸拂在他的頸間,“你……不想領導我嗎?”
康劍漆黑的眸子一深,手指情不自禁撫向她帶笑的臉頰,但半路突地又收回來了。
“白雁,坐好,我和你認真說個事。”他不自在地清了清喉嚨。
“嗯,”白雁像小貓似的往他懷裏又偎了偎,秀氣地打了個嗬欠,輕輕閉上眼,“人家累了,就這樣說吧!”
康劍看了她好一會,“白雁,以後不要隨便把你那幫朋友和同事領到家裏來,更不要答應幫別人做什麼事,最好和柳晶她們保持距離。家裏來了客人,你聽到什麼不準在外麵亂說。誰向你打聽什麼,要想一下再回答。不是誰敲門,都要開,從貓眼裏看好了,問清什麼事再開。和單位裏的異性同事講話,不要太過隨意……你幹嗎?”
閉著眼的白雁突然坐起身,眼瞪得圓圓的,伸出手戳了戳他的臉,眨了眨眼,“你真是我家領導嗎?”那神態像在夢遊一般。
“白雁!”康劍心頭升起一種無力感。
白雁雙手一拍,笑靨如花,小臉上的兩個酒窩可愛地閃著,“你真是我領導呀,剛剛我還以為你是監獄長,口氣好凶哦,嚇我一跳!”
康劍語塞,俊臉青白。
白雁溫柔地在他的臉上印下一個吻,嬌憨地撅起嘴,小手在他的胸前一下一下地劃著圈圈,“領導,今天可是我們的洞房花燭夜,你隻可以說想我、愛我、疼我、憐我,還有……抱我……”
她跳起來,孩子似的蹦上樓梯,調皮地回過頭,“別板著個臉,這樣子就不帥了。我去卸妝、洗澡,穿很漂亮的睡衣給你看。然後給你放洗澡水。領導,你喝完茶就上來呀。”
康劍的胸膛急促地起伏著,喉結聳動,俊臉漲得通紅。
白雁顯然很滿意她所看到的,哼著歌,一蹦一跳地上了樓。
進了臥室,看到地板上放著一堆禮物,最上麵放的是柳晶幾個送的,包裝非常華麗。白雁拆開來一看,不禁抿著嘴笑到肚痛。
盒子裏裝著五顏六色的各式避孕套,連恐怖的橙色、紫色、黑色都有,如果康領導戴上……白雁閉上眼YY了一下,自己羞得腳趾頭都紅了。
洗好澡,擦著頭發,側耳傾聽樓梯上沒有聲音,她朝下麵探頭看了看,客廳裏沒有,廚房裏也沒有。白雁詫異地走下樓,聽到陽台上有說話聲,這才發現康劍在外麵接電話。與客廳相通的玻璃門拉得實實的,他像是很煩躁,手忽上忽下地揮舞著。
他轉過身,對上白雁的視線,一呆,急匆匆地掛了電話。
“怎麼了,有事嗎?”白雁體貼地問。
康劍猶豫了下,點點頭,“嗯,是工作上的事,我需要……出去處理下,白雁……今晚……”
白雁認真地回道:“春宵一刻是值千金,但這不是硬件任務,完不成,不要扣工資的。而工作上的事是正事,事關我家領導的前程,我分得清輕重。去忙吧,我會鎖好門,不管是大灰狼還是喜羊羊來,我都不開。”一說完,自己先撐不住,“噗”地笑出聲來。
康劍也跟著笑,伸手撫了撫她濕濕的頭發,擠了擠眼,“那你早點睡,我爭取很快回來。”
“路上開車慢點。哦,你等等……”白雁扭頭衝進廚房,從冰箱裏拿出一瓶蜂蜜,挑了匙放在茶杯裏,然後注滿水,邊走邊吹著,“你晚上喝了許多酒,這個又醒酒又潤喉。”
小臉上,兩個小酒窩又閃呀閃的,康劍看著她,像是用了很大的勇氣才把茶杯接過來,在她的注視下,喝得一滴不餘。
“那我走了……”口氣有點遲遲疑疑,巴不得白雁挽留似的。
“嗯!”白雁踮起腳,在他懷裏蹭了蹭,剛洗好澡的綿軟身子散發出少女與沐浴露混合的柔香,康劍覺得渾身的血液都在沸騰了,他幾乎是艱難地拉開了大門。
下樓時,滿腦子都是白雁一閃一閃的小酒窩。
而屋中的白雁不知怎麼想起了張藝謀的一部老片子《大紅燈籠高高掛》,老爺剛娶了四太太,正入洞房呢,外麵丫環來稟報:“老爺,三太太犯病了!”
“什麼病?”
“老毛病,心口痛。”
四太太乖巧地問:“這病要緊嗎?”
老爺嘟嘟噥噥地怨道:“真是的,沒一天能讓人安寧。”怨著,還一邊穿著衣服,和小丫環走了。
四太太看著一室搖屋的紅燭,神情恍恍惚惚。
白雁看著鏡中眼神朦朧的自己,拍了拍,怎麼會想起這個呢?啊,一定是喝多了才胡思亂想。
她對著鏡中的人扮了個鬼臉,打著嗬欠,向碩大的婚床躺去。
窗外,淺月隱在雲層裏,星光黯淡,夜一點點地深了。一直到天明,康劍都沒有回來。
白雁揉著惺忪的雙眼,老牛慢步似的下樓,瞅瞅空蕩蕩的屋子,突然覺得有這麼大一套公寓也不是件多開心的事。不由地想起以前租的小公寓,幾十個平方,站在門外,就可以把屋子裏的角角落落收入眼底。笑一下,屋子裏溢滿了歡樂。掉一滴淚,滿屋子都是悲傷。現在,她咳一聲,要過好一會,才聽到回聲,猛不丁還嚇自己一跳。
可惜那套公寓,康領導已經催著退租了。
白雁這個歲數,不屬於晚婚,但醫院給了晚婚的假期。結婚前,買這買那,她已經休了一周,連今天算起,她還可以休一周。
康領導忙,結婚還是硬擠出來的時間,接下來又是這個會那個會,說不定還要出差。
白雁想著,要不回醫院上班得了,自己一個人待在屋子裏,鼻觀口,口對心,身伴影,也無聊。
懶懶地去廚房給自己倒了杯水,打開冰箱,想煮點什麼,聽著客廳裏座機催魂似的響個不停。
她丟下水杯,忙跑過去接。
“雁雁,起床了嗎?”電話那端,康雲林溫和地問道。
白雁一閉眼,壞了,她忘了酒店裏還住著兩位老人家呢,說好了今天要過去陪他們一起用早餐的。
“爸……爸。”這一聲,把白雁喊出一身汗來,情不自禁站起身,把頭扭向一邊,深呼吸,深呼吸,覺得鎮定了點,才續繼說道:“我馬上就到。”
“不要著急,路上慢點,我和你媽媽先喝點茶。”
“好的,好的。”白雁忙不迭地點頭,擱了電話,就往樓上衝。為了結婚,添了幾條價值不菲的裙子。五月的天,稍暖微涼,一件連衣裙就可以了。她隻化了個淡妝,把頭發梳直了,就出去了。
出了小區,攔了出租。一上車,忙撥康劍的手機。
“你撥打的電話不在服務區。”白雁對著手機,有點犯傻,難不成康領導連夜出國了?
車很快就到了酒店,白雁走進大廳,瞟了眼牆壁上的掛鍾,八點十分。擦了擦額頭細薄的汗粒,還好,這早飯還不算太晚。
早餐廳裏,稀稀落落已沒幾個客人了。白雁一抬眼,便看到了康雲林和白慕梅。
應該說,白慕梅今天的打扮很合她的年齡,莊重而又大方。可是這就和小姑娘穿暗色係衣服一樣,越發襯出自身的優勢來,經過她身邊的人,自然而然就露出一臉的驚豔。康雲林沒有穿正裝,穿著暗花的襯衫,寬鬆的米色休閑褲,眉宇間神采飛揚。兩個人往那一坐,白雁腦子裏就回蕩著一首熟悉的旋律“最美就是夕陽紅……”。
“雁雁,你怎麼一個人來了?”白慕梅延續了昨晚得體的慈母形象,語氣關切地問道:“康劍呢?”
白雁拂了下頭發,在桌邊坐下,“昨晚喝多了,現在還沒醒酒……”話音還沒落,便看到麵對著餐廳大門的康雲林眼睛訝異地瞪著。
“康劍!”
白雁嘴角勾起一抹自嘲的笑意。
“雁雁故意逗我們的,瞧,康劍這不來了……康劍?”白慕梅嬌嬌地抽了口涼氣。
康劍頭發散亂著,仍穿著昨天的新郎服,神情無比疲憊,俊臉上有明顯的黑眼圈,眼裏布滿了血絲。再湊近一看,簇新的西服上被煙頭燙出了幾個細洞。
康劍拉開椅子,坐下,扒拉了兩下頭發,對上白雁的視線,然後不著痕跡地挪開,“對不起,來晚了。”嗓子是沙啞的。
康雲林臉色一下就變了,“你這是打哪來啊?”口氣有領導的威嚴,也有作為父親的不悅。
“外麵。”
“你昨晚沒和雁雁在一起?”怒氣在康雲林的喉間急急地要往外吼出。
“爸爸,康劍他工作上有點事。”白雁插話道。
“雁雁,你不要說話。康劍,能有什麼事比你結婚還要重?我好像沒聽說濱江昨晚有什麼大事發生。”
康劍輕叩著桌麵,麵無表情地閉了閉眼,“你們要吃點什麼?”他揮手,讓服務小姐過來。
“康劍,回答我。”康雲林的火氣再也控製不住了。
“白雁不在意,你又在意什麼?”康劍擰著眉,迎視著他,“我不就離開一個晚上,又不是一年兩年。”
“康劍……”康雲林額頭上青筋突起。
一瞬間,父子倆劍拔弩張,各不相讓。
“爸爸,你是喝粥,還是要牛奶?”白雁及時地開了口,笑得沒心沒肺,“媽媽是要一杯牛奶,一片吐司還有一個蘋果,康劍你呢?”
“來杯豆漿。”康劍收回目光。
“爸爸,你喝點南瓜粥吧!”白雁作主點好了早餐。
康雲林“啪”地一拍桌子,騰地站起,“不吃了,我回省城。”
一直沉默著的白慕梅優雅地站起,“那……我也回雲縣了。”
白雁瞧瞧康劍沒有和解的意思,微微一笑,什麼也沒說,陪著康雲林和白慕梅也往門走去。
“別送了,雁雁,進去吃早飯。康劍被他媽媽寵壞了,脾氣不太好,你別往心裏去。如果受了委屈,給我打電話。”康雲林的司機把車開到了酒店前,康雲林轉過身來,又看了看白慕梅,歎口氣,上了車。
他另外安排了一輛車送白慕梅。白慕梅倒沒急著上車,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長的笑意,遠遠近近地罩著白雁,白雁當沒看見。
兩輛車開遠了,白雁重新回到餐廳,康劍冰著個臉,一動不動地坐著。
“領導,你看上去好憔悴哦!”白雁挨著他坐下,眼眨都不眨地看著他,“一會回去睡會吧,你這樣子在外麵晃,很嚇人的。”
康劍側過臉,“白雁,你……會不會生氣?”
“領導,你有做什麼讓我生氣的事嗎?”
康劍抿著唇,沒有回答。
白雁樂了,“你是不是說我整天笑嘻嘻的呀,嗬嗬,我就這樣啦。不過,我也沒什麼可生氣的事啊,我四肢健全,工作不錯,有一個美麗無比的媽媽,還嫁了你這樣優秀的老公,我要是再不知足,老天會懲罰我的。”
康劍下意識地低下了眼簾,端起豆漿,“吃早飯吧!”
白雁體貼地夾了一個煎雞蛋放到他的盤子裏,“你昨晚辛苦,補充點營養。”
康劍一口豆漿含在嘴裏,一嗆,噴了一桌。
白雁無辜地眨眨眼,有點不解。
康劍確實是累了,一回到家,倒頭便睡,睡到下午時分,下樓,發現白雁不在屋內,餐桌上留了張紙條:“領導,我去醫院了。”
白雁結婚,隻請了幾個同事和朋友,為了不給康領導戴上“鋪張浪費”的帽子,醫院裏的大部分同事都沒請,但喜糖還是要送的。
白雁拎著一大袋喜糖和水果,先去了婦產科,想讓柳晶幫著發一下。一進科室的門,便被幾個小姐妹先圍上了。
“哇,快讓我看看,這一結婚就不同了,似朵鮮花似的綻放。”婦產科主任推著白雁坐上產檢床,上上下下地打量。
柳晶擠眉弄眼地湊上來,“快說快說,昨晚是誰先撲倒的誰。康領導對我們的禮物感想如何?”
“人家康領導是一正經八百的乖孩子,謹遵禮法,肯定是白雁強暴了英俊斯文的康領導。”另一個護士接口道。
“噗……”白雁剛好喝口水,直接就噴了。
“場麵很限製級嗎?”幾個女人一起瞪大了眼。
白雁想了想,說:“具體多少級,真不好說。改天我把錄像帶帶過來給你們評定下。”
“啊,你也不想活了?”
這句話是醫院的一個經典笑話。某領導外麵有一小三,親密時,領導愛叫我要整死你。小三回道:好,來吧,我也不想活了。有一天,領導正在主席台開會,突地收到一條短信:怎麼辦,我不想活了!剛好給鄰座的某領導看到,嚇了一跳:誰要自殺,快報警!領導嗬嗬幹笑。
白雁嬌羞地點了下頭。
一幫女人眼都亮了,“真猛呀,雁!你真有存檔嗎?”
白雁煞有介事地說道:“當然,一生隻一次的洞房花燭,自然要留檔以備日後回味。你們都沒有嗎?”
一幫女人黯然神傷,“我家那位當時太……匆忙了,哪比得上你家領導深謀遠慮。”
“去!”白雁再也忍不住,笑出聲來。
女人們齊齊咧開了嘴,笑紋還沒綻開,隻聽到樓上傳來“咣當”一聲巨響,緊跟著有人怒吼道:“你是第一天當醫生嗎?什麼叫我不是故意的?要是故意,你還不直接拿把刀把人給剁了!”
“唉,又來了!”柳晶哆嗦了下,打了個冷戰。
“這誰呀?”白雁聽著聲音很陌生。
“西伯利亞寒流。”婦產科主任翻了下白眼,揮手讓人散開做事。
白雁扯了下柳晶,柳晶把她拉到一邊悄聲說:“泌尿科新來一專家。你也知道咱院最薄弱的科室就泌尿科了。女人麼,難言之隱可以一洗了之,男人這難言之隱可怎麼洗也洗不了的。現在男人也不知咋回事,越是錢多,下麵就越是事多。醫院打上海挖來個專家,來加強泌尿科力量。專家明明是從南方來的,偏偏姓冷,人也冷,脾氣壞到了極點。走到哪,氣溫都陡降二十度。不僅是泌尿科的醫生和護士,就是別科室的,他看著不爽,也會吼上一通。你們手術室前幾天有個小護士當場都被他訓哭了,現在見著他腿都打顫。偏偏他是院長眼中的能人、紅人,咱們也就躲遠點,免得凍著。哦……他好像下來了,我帶你看看去。”
柳晶拉著白雁,兩人站在走廊上“關於人流與宮外孕知識普及”的宣傳欄前,看了足足十分鍾,聽到樓梯“咚咚”響起,白雁眼角的餘波看到一個膚色白淨、眼眸冷冽的男人走了下來。男人長相還算不錯,但那氣勢專橫懾人,從身後經過時,真的覺著像一股陰風刮過。
柳晶推了下白雁,白雁吐吐舌,兩人咯咯笑著。
男人突地回過頭,白雁嚇得身子陡地一直,忙專注地看著麵前放大的女人腹部結構圖。
“沒誇張吧?”柳晶低聲問。
白雁正要說話,包包中手機響,掏出一看——陌生號碼。
順手接了,偷眼瞧男人已轉身走了,她對著柳晶吃吃地笑。
“小丫頭,結個婚就樂成這樣啊?”
白雁一怔,這麼磁性、慵懶的嗓音,正是那位省城第一公子:陸滌飛。
“你好。”怕柳晶疑神疑鬼的,白雁沒有尊稱陸滌飛,不過,心裏麵有點納悶,她這號碼難道是貼在電線杆上幫人家治難言之隱的嗎?怎麼誰都知道?
“小丫頭,沒去參加你的婚禮,有沒怨我?”陸滌飛的口氣仍然帶有一些不正經。
“我哪敢,你……是領導,忙著呢!”白雁把身子背了過去。
“聽聽,還是有些怨了。是我不好,不該在這種時候離開濱江。不過,我有準備禮物給你哦。”
“謝謝了,改天讓康劍請你吃飯。”
“這和康劍沒關係,禮物我可是送給你的。我人還在上海,過個兩天回濱江,我到時和你聯係。”
白雁想推辭,聽到話筒裏傳來一聲嬌聲嬌氣的女聲,陸滌飛掛了電話。
“誰呀,神神秘秘的?”柳晶探身問道。
“康劍的同事。”白雁模棱兩可地帶過,心裏麵卻有些嘀咕:這個陸滌飛葫蘆裏賣的什麼藥,他和她有這麼親切嗎?
又到暮色四合時。
白雁坐在班車上,目不轉睛看著外麵斑斕的街景。其實這趟車不開往她居住的小區,她看著有車停下就上去了。反正沒事,坐錯了車,再返道總能到家。
但如果人生的路走錯了,拐個彎,也能抵達目的地嗎?
從她懂事起,她小心又小心、謹慎又謹慎,唯恐稍有不慎就走錯了路。到現在為止,一切都在她的計劃之內。可是計劃哪趕得上變化呢?
白雁拿出手機看了看,沒有一通來電。她失笑,下了車,攔了輛出租,對司機說了小區的位置。開車的是位中年女子,瞅了她幾眼,笑道:“姑娘,那地方可不近。環境不錯,可生活不方便,想買個菜都得坐幾站路呢!”
白雁一愣,關於這吃飯問題,還真沒好好考慮。以前,她都在醫院吃食堂,康領導也是,現在有了家,就不能隨便打發。這麼一想,記起來冰箱裏啥都沒有。路過“蘇果超市”時,她請司機大姐停了會,衝進去撿了幾樣菜,又買了點速凍食品。
車停在樓下,白雁抬頭,看到書房窗戶裏散發出的暖色燈光,莫名地心裏一暖。為什麼文人墨客一再喜歡描寫黑夜裏那盞溫暖的燈光,因為在那盞燈後,是一個等自自己的人、一個溫暖的家、一種強烈的歸屬感……
白雁彎起嘴角,腳步輕快地抬腳上樓。
康劍在上網。皺著眉頭看人民網首頁上的幾條新聞,中央現在嚴令禁止修建樓堂館所,可今年濱江就有好幾個部門打報告要建新辦公大樓,有的連地都征好了,叢書記對這事一直沒表態,他一個市長助理,也不好說什麼,隻得把報告壓著,說再決定。
書房的門開著,下麵一點動靜都聽得分清。
“哢噠”一聲,門鎖打開的聲音,他走出書房,看到白雁拎著大袋小袋地進來了。
“怎麼到現在才回來?”他走下樓。
“等很久了嗎?餓不餓?”這是兩人結婚後第一次在新家做飯,白雁不禁責怪自己在外麵晃得太久了,她急忙把袋子裏的東西拿出來,尋思著一會切點青菜,炒個肉絲,再拌點榨菜,和在一起下個麵條。
“還好,我吃過麵條了。”
白雁拿東西的手一怔,放慢了速度,“那一會要吃夜宵嗎?領導。”她笑眯眯地看著他,臉上又露出那兩個可愛的小酒窩。
“一會我要寫個材料。”康劍拉過她,在她嫩嫩的麵頰上貼了貼,“你看看電視、或者看會書,早點睡,別等我。”
“領導,我們今天可是新婚第一天哦。”白雁仰起頭,嬌聲道。
康劍刮了下她的鼻子,“沒辦法,明天早晨有個會議,我要發言,我必須對有些數據和資料先了解下。乖!”
“好吧,我們先國家再小家,我不和你爭風吃醋。”白雁從他懷裏抽身,把食物分門別類地放進冰箱,俏皮地送給他一個飛吻,像隻開心的小蝴蝶飛上樓。不一會,換了身比較保守的睡衣下了樓。
睡衣雖說保守,但在胸部,卻是一圈鏤空的蕾絲組成。透過幾近透明的蕾絲,康劍看到她裏麵穿著果綠的文胸,一彎身,便可以看到胸部優美的曲線,康劍不由地就覺著呼吸加重了。
“領導,你要再吃點嗎?”白雁給自己下了幾個水餃,水氣蒸騰中,一回頭,撞到康劍直勾勾的眼神。
“不,我……上去了。”康劍不自然地揮了下手,近似僵硬地轉身上樓。
回到書房,不知怎麼,心就靜不下來了。聽著白雁拖鞋在地板上啪噠啪噠走來走去,看著電視,她不知看到什麼好笑的,笑得咯咯的。接著,她在廚房裏洗碗筷,後來,洗浴間裏傳來嘩啦啦的水流聲。
康劍的心一下子逼到了嗓子眼,他站起身,在書房裏像頭困獸似的走來走去。
“領導,”門突然開了,白雁端著個果盆走了進來,“休息下,吃點水果。”
康劍簡直大氣都不敢出了,他看著她曼妙地走進來,小酒窩甜甜地閃著,清眸如星辰般晶亮,濕濕的長發在身後一甩一甩。
腦中一片空白,他一伸手把白雁攬進懷裏,手指顫抖著。
指下的身子突地僵直了,頭一歪,他本來想落在她唇上的吻滑到了她的肩上。
“領導,不要貪圖美色,要以國事為重。”她笑,頑皮地拍拍他的肩,故作老成的口吻,乖乖地讓他抱,可是他卻感到了出自她身體裏本能的疏離。
“你是我老婆。”他湊到她耳邊,催眠般喃喃囈語,手在她的衣服外麵揉了一下她的胸,旋轉式的。這次,沒有文胸。
“回答正確,加十分。”她嬌笑個不停,嗲嗲地把他推開,瞟到書房裏新鋪好的一張折疊床,星眸閃過一絲黯然,“好了啦,領導,你好好工作,我閃人。”
她掙脫開他的手掌,“如果餓了,下麵有涼麵。晚安,好夢!”她左右開攻,在他臉腮兩側各落下一吻,便走進對麵的臥室。
怕是擔憂影響他工作,她不僅關上了書房的門,臥室的門也關得嚴嚴的。
康劍慢慢地在電腦前坐上,整個人失了神。
好不容易集中精力看好資料,又修改了下簡單寫的發言稿,打了幾通電話,把明天的會議確定了下,時間已到十一點。
伸了個懶腰站起身,拉開書房的門,屋內靜悄悄的。他怔了怔,走向臥室,側耳聽裏麵沒有一點聲音,想看看她有沒有睡,他扭動門鎖。一愣,門居然從裏麵鎖上了。
康劍倚著牆壁,腦中像煮開的水,全沸了。
是有意還是無意,她鎖上了臥室的門?
客廳抽屜裏,有所有房間的備用鑰匙,他隻要下去,就可以打開了。可是他卻沒有走下樓的力氣。
一個人在走廊上默默站了一會,轉身回到書房,躺在折疊床上,翻來覆去,整夜未眠。
早晨頂著兩個熊貓眼起來,白雁已經快樂地在廚房裏做飯了。和他相反,她睡得好像特別好,小臉水嫩水嫩的,比什麼時候都看起來清新、可人。
“昨晚做到很晚嗎?”先端上新榨的果汁,再然後是蒸好的湯包,熬得稠稠的麥片粥,幾碟爽口的小菜,溫柔體貼地雙手遞上筷子。
“你昨晚為什麼要鎖門?”忍不住,康劍火大地問道。
“我有嗎?”白雁無辜地眨眨眼,突地一拍額頭,“對不起,領導,我……習慣了,以前一個人住,進屋就先反鎖門,防止色狼啦。你昨晚睡哪了?”
“我還能睡哪?”他悶悶地喝粥。
“腰酸嗎?肩疼嗎?”她愧疚地走到他身後,兩手搭在他肩上,溫柔又不失力道地按摩,“有沒怨我?有沒想我?”
那聲音就在他的頭頂,溫熱的呼吸一縷一縷地撲到他的頸間,順著流下來,直達他的心髒。
“我想把你從床上揪起來,狠狠地揍一通。”
“嗯嗯,是該打,怎麼又浪費了一個良宵呢!人生得意須盡歡,莫等白了少年頭,空悲切。領導,我不好,我一會好好地反省,認真寫一份檢討,晚上送給你批閱,以後罰我孤枕獨眠一個月,夜夜垂淚到天明。你不要姑息養奸,一定要秉公執法。”
康劍閉了閉眼,無語,埋頭喝粥,隻當什麼都沒說。他老婆做一個護士好像太委屈了吧,明明是一個外交天才呀!
站在身後的白雁,抿嘴嗬嗬直樂。
陸滌飛是在白雁休假結束前一天給她打電話的。
康劍說到下麵一個縣檢查工作,晚上可能不回來,她正在收拾屋子,手機響了。
“小丫頭,還記得我們的約會嗎?”
白雁臉一紅,“陸書記真會說笑。”她寒喧道,早把那事扔到腦後去了,“你回濱江了?”
“嗯,今天天氣不錯,出來吧,我帶你到處走走,喝酒,逛街,吹風,你愛做什麼就做什麼。”陸滌飛笑得很輕佻。
她微笑,這個陸公子真是騙女人的行家,“天氣太熱,我不想動。”
“那就找個地方坐坐,聽聽音樂,喝喝茶。來吧!”陸滌飛隨口說出了一個地址,“你不好奇我送你的禮物是什麼?”
她一點都不好奇,她隻好奇他突然這麼親切到底是什麼意思,所以,她去了。
這是一間小小的音樂吧,在一條巷子的拐角處。老板想來是個風雅人,裝飾得特別有英倫風情,亂花的沙發,雕琢精致的胡桃木桌子,高高的燭台,壁爐,古老的音樂,室內燈光很暗,即使這大白天,不湊近些,還真看不到對麵人的麵孔。
這種地方,適合隱匿心情,適合傾吐心事,適合表白情感,唯獨不適合陸滌飛這種浪蕩公子。
可他此刻偏偏一臉閑適地坐在沙發上,雙腿疊起,優雅地端著一杯咖啡,一副很享受這個午後時光的樣子。
白雁不禁歎氣,她家康領導為國忙得差點過家門而不入,新婚蜜月,她難得見他幾麵,而這人,也是食俸祿的,卻能這般遊手好閑,真是好不公平。
“嗨,丫頭!”陸滌飛抬手招呼,揮手要服務生給白雁送上一杯果汁,讓白雁坐在他左側。
白雁坐下後,才發現這音樂吧正對著濱江市新建的一家民營酒店——華興大飯店。聽說裏麵豪華至極,雖冠以四星,實際堪比五星,最令人雀躍的是這裏對客人的隱私特別保密,等於是飯店業的“瑞士銀行”。
“路上順利嗎?”陸滌飛紳士般替她攪拌了下果汁,讓裏麵的冰塊翻上來。
“濱江就這麼大,又不比上海,當然順利了。禮物呢?”白雁知道這人的劣性,不想多糾纏,直奔主題。
陸滌飛笑,“真是個孩子,見麵就要禮物。”他彎腰從裏側拿出個包裝精美的紙袋遞給白雁。
白雁拆開一看,笑了,是兩隻憨態可拘的泰迪熊,“我都多大了,還玩娃娃?”
“在我眼裏,你就是個孩子。我會偷偷掀女孩子裙子時,你還流著口水啃糖葫蘆呢!丫頭,這布偶可是限量版的,我托了人才買到,你可要珍惜。”
白雁一驚,限量版的泰迪熊,那可是價值不菲,“我覺著還是你家寶寶玩這個比較合適。”無功不受祿,她懂的。
“你看,耍孩子氣了,哪有送出去禮物再收回來的道理。不管這禮物合適不合適,至少是我的一番心意,怎麼,怕欠我人情?”陸滌飛一揚眉,又是笑。笑得很壞。
白雁的臉無端紅了起來。
“我早說過,我一瞧著你,就投緣。你遇到什麼難處,盡管向我開口。心裏麵有什麼樣的疑惑,也可以問我。你想要什麼,我都能給你。”
白雁微微一笑,端起果汁,湊到嘴邊,淺淺抿著,“陸書記對我這般關愛,我有點受寵若驚。我真的怕欠你人情,因為我有自知之明呀,我好像什麼也不能為陸書記做。哦,明年一月份人大開會,投票選舉城建市長,我要是成員,就投你一票,可惜我不是。”
陸滌飛細長的眼眸一眯,俊美的麵容閃過一絲狼狽,他閉上眼,輕笑搖頭,“丫頭,我真是越來越喜歡你了。對,對,這世上沒有無緣無故的愛,人隻要付出,就想索取。你不要低估自己,你有超強的能力來幫助我。”
“你怎麼就肯定我願意幫助你呢?你的對手可是我家領導。”白雁抬眼,眸光清冽。
“因為現在隻有我能幫助你。我其實對那個破市長一點興趣都沒有,我隻是不想輸給康劍。而且……你會非常愉悅地接受我的建議。”陸滌飛神秘地傾起嘴角,冷冷一笑,眼風不經意地瞟向門外。
白雁順著他的目光看去,一愣。
一輛黑色的轎車徐徐地在酒店門前停下,車門一開,說去下麵縣裏檢查工作的康劍從裏麵走了出來,然後跟著一位長發女子也下了車,兩人有說有笑地往裏走去。那位女子正是婚禮當天對她發表一番愛的宣言自稱康劍女友之人。
“有什麼想問的嗎?”陸滌飛溫柔地凝視著白雁,“不過,一次隻能問一個問題,其他的留著我們下次約會時再答。”
陸滌飛等了好一會,白雁才轉過頭,臉上平靜無波,眸子坦坦然然,“問什麼?那人我認識,我老公呀!”
陸滌飛眨眨眼,哈哈大笑。
陸公子笑的時候,左嘴角上揚,右嘴角下撇,臉頰上的肌肉擰成一小塊,一小塊,透著股邪氣,像賣弄風情似的,很壞。
“丫頭,真有你的。你知道嗎?在官場上混的人最怕兩樣,一是雙規,二是緋聞,這都是致命的。你有本事怎麼玩都可以,就是別給別人抓到把柄。”
“陸書記,你本事大麼?”白雁好崇拜地問。
“我本事向來不小,小丫頭一定沒少聽說過吧!”陸滌飛自負地一揚眉。
白雁捧場地扯了下嘴角,端起果汁,悠閑地喝著,“陸書記,你真是生錯了時代,要是早出生百把年,或者穿越一下,你大可出落成柳三郎、元稹那樣的絕世風流人物。可惜了。”
“這樣一說,我還真覺著遺憾,”陸滌飛接著白雁的話茬,咂咂嘴,“那你覺著康劍可惜不可惜呢?”
“我和他是一家人,不好評述,陸書記認為呢?”白雁輕飄飄地把球又踢了回去。
“其實康劍和我一樣,有許多身不由己的事。我壞在麵子上,康劍卻壞在骨子裏。小丫頭,你不好奇和康劍一同下車的女人是誰?”
“我該好奇嗎?”白雁手托著下巴,天真地眨眨眼,“再怎麼說,我們在新婚燕爾中,人是善變的動物,但目前還有新鮮感。你想讓我家領導襯托你的純潔,時間挑得不佳呀!再說,要做壞事,至少要在月黑風高時,那樣才刺激。像現在朗朗晴日,有什麼情調,人和動物還是有那麼點區別。如果別人覺著曖昧,我們好像更曖昧一些吧!你看,燈光暗暗的,音樂柔柔的,我們挨得這麼近,四目相對,你雙目含情,你家夫人這時路過,突然看到這一幕,會怎麼認為?事實呢,我們隻是在閑聊。陸書記,凡事往好處想想,你心裏陽光點,行麼?”
陸滌飛被她說得噎著,有好一會氣都出不來。這時候,他才覺著他似乎小看了眼前這位年紀輕輕的小姑娘。有誌不在年高,這話果真是有根據的。
他本想刺她一下,沒想到被她將了一軍。
康劍一個地級市的市長助理,屈尊娶個小護士,不是被愛情衝昏了頭腦,而是鄭重選擇?陸滌飛在心頭打了個問號。
“陸書記,我知道你是真關心我,不過,沒必要浪費你珍貴的時間。我家領導對於感情有些木納,不如陸書記擅長風花雪月,我對他要求不高啦!哦,謝謝你的禮物,我好喜歡。悄悄告訴你,我長這麼大,還沒玩過娃娃呢!”白雁笑得俏俏的,一口氣喝盡果汁,站起身來。
“小丫頭,你不喜歡我的建議?”陸滌飛又問了一句。
白雁擰了擰眉,正視著他,“我不喜歡成為別人的籌碼。陸書記,你想勝我家領導,盡可以向他放馬過去,但別扯上我做啦啦隊。”
“小丫頭,你真是太年輕了。你以為我想讓你作籌碼,你錯了,我是在給一個你自我保護的機會。這次你沒問題,但我可以先給你一個答案。二十多年前,康雲林曾經下派到雲縣做縣長,在那待過兩年。”陸滌飛放慢說話的節奏,這樣可以讓白雁聽得一字不落。
白雁抱著泰迪熊的雙手一震,沒什麼表情,輕輕“哦”了一聲。
“如果你想問什麼,隨時可以給我打電話。放心,小丫頭,我不會要你做間諜的,你在心裏也把我想得陽光點。”陸滌飛伸手想撫白雁的頭發,白雁不著痕跡地讓開了。
陸滌飛玩味地聳了下肩,“我送你回去!”
“我還要去超市買菜,自己打車好了。”白雁很寶貝似的抱著紙袋,注意力像是全集中於這對熊上。謝了又謝,這才笑著出了音樂吧。
下午的陽光還是很辣,溫度一天比一天高,走幾步,就出了一身的汗。
白雁沒有打車,而是叫了輛三輪車。三輪車把遮陽的簾子卷起來,挑著樹蔭騎,風緩緩地吹拂在臉上,這樣,感到非常舒適。
在靠近醫院的一家小吃店前,白雁讓三輪車停了下來。
小吃店裏,老板和兩個幫忙的大嫂正在準備晚上的生意,店裏沒有客人。白雁和柳晶吃膩了醫院食堂裏的飯菜,有時會到這裏來換換口味。
“白護士,你有好久沒來了!”一位大嫂迎出來。
白雁熟稔地走進裏端的一個小包間,“給我一杯紅豆冰,我等個人。”
大嫂點點頭,盛了一碗紅豆冰,附贈一碟西瓜籽,體貼地開了空調,帶上包間的門。
白雁籲了口氣,總是掛在臉上的笑意一點一點地褪去了,她咬著唇,臉上浮現出一種隱忍到極點的痛楚。
她很少哭,哭是無能的表現,又不能解決任何事,何必做出一副可憐樣?
認識她的人,都說她沒心沒肺的,很愛笑。笑比哭好,不是嗎?
但還是有撐不住的時候。
她打開包,顫抖地拉開包裏小袋上的細細的拉鏈,從裏麵拿出一方手帕。手帕折成了一個細長條,她一點點地展開手帕,一枝用鮮紅的紙折成的玫瑰慢慢映入眼簾。
她把玫瑰拿在手上,小心翼翼地打開。
“小雁,你不是小破鞋,不是小狐狸精,不是野種,你是好女孩,比誰都好,都純,都美……”白雁閉上眼,耳邊響起一個青澀少年很認真很嚴肅的聲音。
眼眶裏的淚水瞬間決了堤一般,狂泄而下。
他說,小雁,父母無法選擇,但隻要踏踏實實地把自己的路走好,你和別人沒有任何區別,還可以比他們更好。
他說,小雁,你這麼自愛,這麼聰明,以後一定會像金子一樣散發出屬於你的奪目光澤。
他說,小雁,不哭,外麵的世界很大,總有人會懂你,會看到你的好,珍惜你,嗬護你,寶貝你。
……
和白慕梅一同生活了那麼多年,她比同齡的人都來得敏感、早熟,過早地就會察言觀色,洞悉別人的心思。
不需要陸滌飛多提醒,她早嗅出康劍的異常。婚禮時從天而降的長發女子,他新婚夜的電話和出走,書房裏新鋪的那張小床,今天又見與那女子並肩相攜。
婚後的康劍與婚前的康劍,一下子像變了個人。
似乎,他在冷落她,疏離她,可是表麵上又極力維持著這份婚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