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完,腸子都悔青了,他怎麼會說出這麼弱智的話呢?
白雁眯起眼睛獻上一個受寵若驚的笑,“此言當真?”
他不說話,繼續走傳統路線,直接吻上去,想封住那張讓他想了又想、盼了又盼的小嘴。
不過,白雁躲開了,抿抿嘴唇,“你……沒刷牙,這樣子不衛生。”
康領導剛剛降下去的熱度呼地一下又反彈回來。
“但我還是感動康領導的誠意,這樣吧,留待察看,以觀後用。”白雁在一片火焰之中,涼涼結語。
康領導可憐的心髒在這個晚上差點罷工。
別以為,這股乍然襲來的萬丈巨浪,就此風平浪靜,成了一條涓涓細流。
康劍從不敢這樣去想,他渾身的每個細胞都醒著,每個毛孔都張著,隨時準備迎接白雁的出招。
如果白雁和別的女人一樣,哭哭啼啼,絮絮叨叨地盤問個不休,怒斥他的負心,鬧騰著要上吊或者離婚什麼的,他才覺得那是正常反應。可白雁呢,對他與伊桐桐之間的事隻字不提,對以後有什麼打算也不說,隻說生氣中。
她的生氣,就是不肯理他,不肯做家務,不關心他,這不過是夫妻間拌嘴後,耍的小性子,不像是遇到原則性事件應有的態度。她沒掉過一滴淚,沒說過一句狠話,她其實並不寬容、大度。
除非他並不是她想在意的那個人?
那朵紙玫瑰?康劍眉頭擰著。
現在,她仍會笑,卻笑得疏離,仍半真半假地和他講話,可他就是感覺得到,她把自己定位得很好,站在這裏的,就是一個很盡職的護士。
她心裏麵是不是已經準備放棄這段婚姻了?
康劍接過白雁端過來的粥碗,探究地打量著白雁。在他輸液時,她下去煮了點白粥,很清淡卻不可口。她先在下麵吃過了,在他撤了吊瓶之後,給他捎了一碗。時間不早,這碗粥隻能算是勉強填饑。
他仍出汗不止,她待在這悶熱的房間裏,也好不到哪裏去,熱得護士服後麵印著一個大大的汗漬。她從書房裏給他拿來幹淨的睡衣,讓他吃完後,把身子擦一下,再換上。不可以衝澡,防止熱度反彈。接著,她把自己的睡衣拿去對麵的書房。
“她是我的前女友。那天在華興飯店,是我們最後一次見麵,我……是和她去談分手的!”康劍艱難地吞下一口粥,開了口。
白雁站在窗邊,拿了本書當扇子在扇著。“哦!”她也不驚訝,也不漠然,出個聲,代表她在聽著。
最後一次?那之前不是就有很多次了?伊美女果真沒有誇張。
“我之所以一直睡在書房,是因為我覺得和她沒有真正結束,我……”康劍窘然地傾傾嘴角,讓他這麼個一向驕傲的男人說這些,真是很痛苦,可又不能不說。
“你在為她守身。”她幫他接了一句。
康劍抬起頭,“不是的,事實上從我們結婚那天起,我……就沒有和她一起過。”連筋脈都紅透了。真是汗顏啊,在老婆麵前坦白這些事。
“你想告訴我,你其實在我們的婚姻裏並沒有肉體出軌嗎?”白雁走了過來,拿開他手中的碗,眸子清冽如鏡,他在裏麵看到狼狽不堪的自己。
他麵無表情——事實是不知該有什麼表情。
他無語——事實是不知能講什麼。
“康領導,我其實對這些是不想知道的。外遇如同一盤菜裏的一隻綠頭蒼蠅,我看不見,也就吃下去了,什麼事都沒有,可現在你把它挑出來了,我還敢吃這盤菜嗎?”
康劍的臉刷地變成了土灰色。
“為什麼那天我不聽你的解釋?因為這種事是經不起解釋的。親愛的領導,你說的結婚那天是我們領證那天,還是舉辦婚禮那天呢?如果是婚禮那天,那時我們在法律上已經是夫妻,你確確實實就是出了軌。如果是領證那天,在那之前,我們還有過近半年的戀愛期,你真真切切是腳踏兩隻船。”
她攤開雙手,一挑眉,臉上寫著“別不承認,你就是個花心大蘿卜”!
康劍長這麼大,從沒有這般心虛、羞窘過,真巴不得地上裂條縫,鑽下去得了。
“所以我說你欠我個大人情,何止一個,你欠我太多。”白雁第一次覺得在康劍麵前不想撐起一張笑臉了,她背過身去,兩肩劇烈地抽聳著,拚命抑製住流淚的衝動。
“知道嗎?領導,你真的很欺負我。”淚水咽下肚,卻從話語間泄露了出來。
“白雁……”康劍羞愧萬分地走到她身後,想圈住她的腰,想扳過她的臉,手在空中張了張,無力地收回。
如今,他也膽怯了。
“你並不是為我而和她要分手的,是她太無所顧忌,你怕影響到你後麵的市長競選,所以提出分手。”
“不是的。”康劍急忙否定,“分手不是為了那個城建市長的位置。”
“康領導,你的話一點可信度都沒有。”她轉過身,臉上幹幹的,可他看得出她眼底流露出的痛楚,這是他帶給她的。
他無地自容地閉了閉眼。
“你想說是因為我?對,我們才結婚一個多月,如果現在分開,別人一定會說長道短,勢必會影響你的仕途,你非常冷靜,也很果斷。康領導,為什麼要娶我?”
他張了張嘴,扯出一絲苦笑,“我說了你會相信嗎?”
她咬了咬唇,點下頭,“所以不說了,康領導,我……”
他的呼吸停止了,呆呆地凝視著她,生怕她下一句話是“我們離婚吧!”
“我要好好想想,在你媽媽來住的期間,我們先保持這樣。你個子大,以後你睡臥室,我睡書房。康領導,你也不要擔心,到明年一月人大會議,還有半年,我想我會堅持到那個時候的。我去睡了!”她溫婉一笑,兩個小酒窩可愛地閃著。
“白雁,為什麼會對我這麼好?”他拉住她。
她沒有調侃,也沒打趣,深深地看著他,歎了口氣。“因為我不是你,我舍不得做出傷害家人的事。你不懂一個沒有父親的人辛苦長大的夢。我也想衝動地把那兩個字一吐為快,瀟灑地與這一切揮手再見。可是,”她抬起眼,環視著四周,“這個家就沒了,但我隻能撐到明年一月。去擦身子吧,你身上汗味太重。”怎麼樣,夠乖巧夠善良夠體貼吧!女人是柔弱的,可以偶爾強悍,偶爾裝嫩扮傻,但該弱時就得弱不禁風。
這下子,康領導,讓罪惡感、愧疚感折磨死你,如果你還是一個有良知的人。
她帶上門,留下他像具雕像般立著。
康劍木然地走進浴間,木然地脫下衣服,木然地放了一洗臉盆熱水,木然搓著毛巾,胡亂地擦著身子。
隻能撐到明年一月?她真的做好決定,要放棄他了。那麼寬容、大度,不計前嫌。她像一個聖潔的天使,他是一個齷齪的小人。
這沒有什麼呀,他知道她遲早要恨她的,半年的時間,足夠他實施他的計劃,一切並沒有脫離軌道,可他的心裏麵為什麼會因她而感到絲絲抽痛呢?
第二天,熱度沒有反彈,康劍感到精神好了許多,就是身子有一點發虛。他下樓來吃飯,餐桌上又有了牛奶、水果還有煮雞蛋、碧瑩瑩的菜粥。
白雁在陽台上晾衣服,和風細雨,看不出昨晚他們之間曾經有過一番深刻的交談。
“領導,剛剛簡秘書打電話來,說什麼拆遷上的事,他一會過來接你。這樣吧,我白天也回醫院上班,你另外還有兩天的水,我晚上回來幫你輸。但你盡量不要開空調,出點汗沒什麼的。”
白雁進了洗衣間,放下洗衣籃,出來時,換好了上班的衣服。
“你不吃早飯?”康劍追逐著她的倩影。
“我吃過了,今天你可以不洗碗,等我晚上回來再洗。”她查點了下包包,朝他揮揮手,出了門。
他一個人坐在桌邊,撥弄著碗裏的粥,知道這菜是為他特地熬的,可是一點吃的胃口都沒有了。
他想起以前在早餐桌上,她笑語不斷,有一次,還曾撒嬌地把他的襯衫當毛巾,在上麵擦嘴,他看著胸前那個口水印,哭笑不得。
這樣的場景,以後不會再有了嗎?
到了辦公室,簡單把昨天的會議彙報了下,他又給城建局長打了個電話,問了昨天一天的拆遷情況。房管局和城管局兩個局長又過來談了些事情,然後,房管局長笑著問:“康助,今天是周末,有沒什麼安排?”
康劍扭頭看日曆,今天真的是周五。“暫時沒有什麼事?”
“濱江影城正在放映《阿凡達》,3D效果,網上評價很不錯,帶你愛人一起去看看?”房管局長是學中文的老本科生,還保留著一些書生氣。
“我這裏恰好有人家送的幾張票。”城管局長從手包裏掏出一疊票,“簡秘書、吳秘書,過來下。”
簡單和小吳笑嘻嘻地從隔壁進來,“也有我們的份嗎?”
“什麼叫也有?”城管局長笑道,“不隻是你們有,你們的女朋友也有份的。”
“局長英明,這票可不太好買,有人為了一張票,都排幾個小時的隊。”小吳說。
“我也是沾了朋友的光,他恰好是影城的經理。”
“原來這票還是後門過來的。”
幾個人大笑。
辦公室內隻有康劍一個人時,他拿著兩張票,前前後後看了看。這兩張票上麵寫的放映日期是周五到周日,這三天,他可以隨意挑哪一天去看。
今天、明天,要輸液,他想去,白雁不一定同意,那就後天吧!他把票放進抽屜裏,說起來也很久沒和白雁一塊看電影、去外麵吃飯了,周日那天,就一並實施。他暫時不說,到那天給她一個驚喜。
這邊想著,手無意識地伸向電話,熟稔地按了一串數字。
“領導,怎麼了?”白雁輕脆的聲音響在耳邊,他不由自主地露出微笑。
“吃飯了嗎?”
“呃?都一點鍾了,怎麼可能沒吃飯?”
他臉一紅,“那……那今天進手術室幾次了?”
“上午兩次,下午還會有一次,不是大手術。”康領導今天怎麼關心起這事來?
“嗯嗯,累不累?”
“還好呀!領導,你沒什麼吧?”
“我……沒什麼,就是想和你……說說話。”
“領導,這是手術室的座機,是為了聯係手術而設置的。”白雁含蓄地說道,“如果有什麼緊急事情,我們占著線路,好像不太好。”
“哦!”康劍悻然地掛了電話,猛喝了幾口水,才把臉上的潮紅給抑下。
白雁慢慢把話筒放下,悵然若失地搖了搖頭。
“白護士。”冷鋒從走廊另一端走了過來。
白雁條件發射地直起腰,悄悄地挪離座機。“冷醫生,有什麼事?”今天,泌尿科沒有手術安排,他這股寒流襲來幹嗎?
冷鋒摸了下鼻子,看看旁邊沒有其他人,問道:“你明天要不要加班?”
“明天我休息。”
“那明天早晨,和我出去一趟。”
“去哪裏?”
“車六點到你小區大門口,到時再告訴你。”
“六點?”白雁瞪大眼,那也太早了吧!
“起不來?”
“不,可以的。時間要多久?”
“後天中午回來,你會開車嗎?”
“我……有本本,可是沒怎麼碰過車。”
“哦!”冷鋒點點頭,沒有再說什麼,走了。
白雁雲裏霧裏的,好半天才回過神。
後天,那不是在外麵要住一個晚上嗎?那康領導的輸液怎麼辦?給婆婆大人住的客房還沒整理呢,可是,可是……誰有膽量得罪那股“西伯利亞寒流”?
白雁眉毛、鼻子急得皺成了一團。她走投無路,想來想去,能救她危難的,好像隻有柳晶了。
“憑什麼,我也是有老公的人,為什麼要去幫你陪老公?”柳晶一臉沒商量,頭搖得像撥浪鼓。
白雁不敢說出是冷鋒找他,雙手合十,像拜觀音似的,一個勁地求柳晶,“你是救苦救難的大美女,這次就行行好吧!下次我也幫你陪一次老公好了。”
“去!我家李老師這輩子隻能對我一個人好,眼裏隻能容我一個,寵我一個,陪著他的隻能是我。我好不容易調教出來的老公,其他色女想沾邊,我滅她滿門。”
白雁打了個冷戰,陪著笑臉,“我不陪好了,我行賄行不?”柳晶與老公是從小訂的親,真是前世的情緣呀,兩人還就對上眼了。十幾年的感情,兩個人不僅不膩煩,還越來越濃。如果李老師真的生出異心,柳晶真不知會做出什麼事來。
柳晶眼睛轉了轉,“行賄呀!”蘭花指托著下巴,俏臉露出一絲詭笑,“如果你送我兩張《阿凡達》的電影票,我可以考慮考慮。”
白雁雙肩一耷拉,瞅瞅外麵火辣辣的日頭,“我……能折合成人民幣給嗎?”
柳晶杏眼圓睜,“你以為人人都像你是個守財奴,看到錢就挪不動腿?”
白雁忍氣吞聲,幸好今天還屬於在院長恩準的假期內,頂著一輪毒日,站在影城門口,認命地夾在一群發出汗臭的人中,慢慢地往前挪動。
晚上回到家,康領導已經回來了,站在廚房裏,又是開冰箱,又是查看果籃,嘴角噙著一絲隱隱的笑意。
“你臉怎麼曬成這樣?”聽到開門聲,他走出廚房。
他老婆滿臉油光,散發出灼人的酡紅,一看就是在外麵烤久了。
“別提了。”排了三個小時,總算買到兩張票,打電話讓柳晶過來,她親吻著兩張票,就忙著給老公報喜訊,把買票的人竟然給忘了。“你先抓緊時間去衝過澡,然後我就給你輸液,兩瓶水,得掛到晚上十一點呢!”
“我想先吃晚飯。”康劍叫住上樓的白雁。
白雁閉了閉眼,“好吧!”
上樓換了衣服,紮起圍裙,頭昏昏的,沒心思煮什麼花色品種,冰箱裏有速凍水餃,她下了一袋。又切了根萵莒,涼拌,她用的是蝦仔醬油,多淋了些麻油,一端上桌,康劍就覺著胃口大開。
“別喝涼水,”餃子有點鹹,他吃得口幹,拿起一瓶礦泉水就擰瓶蓋,被白雁搶回,進廚房,從咖啡壺裏倒了杯溫開水給他,“扁桃體還沒全好呢!”
他笑笑,接過。白雁卻沒什麼胃口,吃了幾隻餃子,就擱了筷子,隻是猛喝水。
“今天有什麼事發生嗎?”
“沒有,但明天有點事,很早就出發,我和柳晶說過了,她過來幫你輸液。”
“明天不是周六嗎?”康劍問道。
白雁斜睨了他一眼,“周六又怎麼了,你不都是正常無休。”
“我偶爾也可以有個例外。”
“你是領導,我是被領導的,被奴役的還不都是被領導的,我沒例外。”
康劍心情突地壞了,“你是不是不想看到我,才故意出去有事。”他聯想到早晨餐桌上,孤零零一個人吃飯的情景,忍不住問道。
“哇,知我者,康領導也!你我真是心有靈犀啊!”白雁扯了下嘴角,麵皮抽動了兩下。
“什麼時候回來?”他想著那個沒有說出口的驚喜呢!
“周日中午。”
“那麼久?”音量突地高了八度。
“我也不想,但這是工作,工作!”白雁站起身,無奈地搖搖頭。
康劍默默地把盤中的餃子吃完,幫著收拾碗筷,“好,我在家等你。”他突然說道。
白雁“哦”了一聲。
因為康劍精神不錯,晚上就坐在客廳裏輸液。客廳寬敞,通往陽台的玻璃門大開著,會感到涼爽些。又能看看電視,還方便吃點水果什麼的。
電視調到芒果台,幾個男人主持的綜藝節目,很惡搞,可看著輕鬆。剛剛還嗬嗬直樂的人怎麼沒聲音了,康劍側過身,白雁歪著沙發上,已經睡著了。
都說睡容美麗的女人是真美女。白雁睡相很乖,一隻手放在胸口,一隻手墊在頭下,嘴唇微彎,小酒窩淺淺的,長長的睫毛像把扇子般遮住了一汪清瞳。這時的白雁,不俏皮,不古靈精怪,也不咄咄逼人得讓人窒息,她就是個鄰家女孩,懂事、柔順、恬美。
要是有這樣一個女兒,做爸爸的不知該有多驕傲。
康劍被自己腦中突然冒出來的一個念頭給驚住了,心怦怦直跳,他慌忙把目光移向電視。
可這個念頭卻像生了根一般,久久在腦中盤旋,一晚上都揮之不去,他閉上眼,甚至都能想像出一個紮著花辮、穿花裙的小白雁。
他真懷疑,這次高熱,是不是燒壞了他的腦子。怎麼會生出這種極不可能的聯想呢?
第二天早晨白雁出發時,康劍還在睡夢中。六點,外麵已經很亮了,東方泛著金光,太陽急急地要從地平線上躍出,一絲風都沒有,今天一定又是個火火的豔陽天。
白雁背著包包,邊打嗬欠邊往小區大門走去。一輛黑色的奔騰停在路邊,車窗開著,她看到後座上坐著冷鋒,開車的是醫院裏的麻醉醫生馬加。
馬加替她開了車門,她坐著副駕駛座上,淡淡地打了聲招呼。
“走吧!”冷鋒吐出兩個字,就閉上眼養神。
“我們去哪?”白雁問道。
“金林。”回答的是馬加。
白雁愣了,金林是與濱江鄰近的市下麵的一個縣,距離濱江四百多裏,想不到會那麼遠!她在醫院裏,聽別人偷偷議論過,有許多醫生利用節假日期間在外麵接私活,收入很可觀。冷鋒是專家,私下找他的病人一定很多。
車出了城,就上了高速,開得非常快。馬加專注開車,冷鋒在補眠,白雁趴在窗戶上看沿途經過的風景。
要是天氣不那麼熱,也算是一次很愜意的郊遊。
兩個多小時後,汽車下了高速,又在縣級公路上開了一會,進了金林縣城,在縣人民醫院裏停了下來。
醫院裏已經有人在等候了,一介紹,原來是院長。馬加、冷鋒和院長很熟,握手時就開起了玩笑。白雁一直微笑地跟在後麵。
早晨不做手術,先去了一家賓館休息。賓館房間裏,另有一幫人在等著。大概是病人家屬,握著冷鋒的手說個不停,一邊悄悄地往冷鋒的口袋裏塞了什麼,房間的地上,還放著各種名貴的煙酒和金林特產。
中飯就在賓館吃的,四菜一湯,沒有要酒。吃過飯,三人小睡了一會,就去了手術室。下午排了三台手術,一直做到晚上八點。
冷鋒拿下口罩時,他的臉本來就白,白雁覺得這下更白如鬼魅,看著陰森森的。
晚飯挪了個地方,是金林的一家酒店,席上有了酒,菜式也比中午豐盛多了,陪客有院裏麵的領導,還有病人家屬。
白雁不肯沾酒,要了果汁。馬加的酒量不太行,幾杯一下肚,臉就紅得像個猴屁股。冷鋒厲害,杯盞交錯,你來我往,非常豪爽,但臉上就沒有一點異色。
席散,院長又領著兩人去洗澡、泡腳,也許還有別的活動,白雁推說自己累了,一個人先回了賓館。
洗好澡出來,手機響了,是康領導。告訴她,柳晶來過了,輸液也結束了。
“柳晶的嘴好貧,說個不停,他那個老公比她斯文多了。”
“她老公也來了?”白雁笑著問。
“嗯,說是來我家參觀一下。”
“參觀完,發表什麼感想了嗎?”
“她說直接說給你聽。白雁,事情順利嗎?”
“很順利,明天可以按時回家的。”
“嗯。”
然後兩人就掛了電話,白雁隨即又撥了個電話給柳晶,抬頭看到電視上打出來的時間是二十二點,電影是晚上七點的,該散場了吧!
“幹嗎?”柳晶的聲音有氣無力。
“怎麼了?《阿凡達》讓你很失望?”
“去他媽的《阿凡達》!”柳晶突然尖著嗓子叫了起來,“你說說人怎麼過得這麼委屈呢?官大一級,就得給他們裝孫子嗎?我哈那個《阿凡達》哈很久了,結果呢,李澤昊的年級主任說想看,他就把那兩張票送人了。”
“別氣了,別氣了,網上很快就會有的,雖然效果沒有影院的好,但也能看個一二。”白雁柔聲寬慰道。
“我就是咽不下這口氣。”
“那明天我再去看看有沒有票,能買到,我陪你一塊去看。”
“再說吧!”柳晶氣呼呼地掛了電話。
估計今晚李澤昊沒辦法好好睡覺了,不知能被炮轟掉幾層皮呢!白雁很是同情地想道。
冷鋒和馬加不知幾點回賓館的,白雁下去吃早飯,兩個人房間的門都關得緊緊的。
她吃了早飯,把賓館附近的幾個品牌店逛好了,買了頂藍色的草帽,再上去,門還沒開。
直到午飯時,兩個人拎著行李出來了,先去吃午飯。
出發時,都下午兩點了。仍是馬加開的車,開到濱江境內,車停了。在前方,已有許多車停著,一輛接著一輛,像條長龍似的。
馬加下去一打聽,前麵有幾輛車追尾,有輛車爆胎,一下子,幾輛車像堆積木似的疊了上去,死傷慘重,現在,交警正在調查現場,高速暫時封閉。
這車一停下,鋪天蓋地的熱浪就席卷過來,白雁熱得直流汗,可冷鋒真的像來自西伯利亞的,臉上一點汗粒都沒有。
馬加掏出煙,扔給冷鋒一支,說起了昨晚的趣事,冷鋒偶爾點下頭,偶爾“嗯”一聲,更多的時候像個傾聽者,而不像是參與者。兩人昨晚在浴城,遇到一位胸大嫵媚的按摩女,很撩人,很有風情。
“冷醫生,你不該去刮痧的,應該留下來看看。”馬加叨著煙,意味未盡地直咂嘴。
“我身上寒氣重,刮痧能去寒祛毒。那師傅手藝很不錯。”難得,冷鋒說了一段完整的句子。
白雁怕聞煙味,把包包扔在車上,下了車站在樹蔭下吹風。
冷峰眯著眼,一口一口吸著煙,時不時瞟著樹下的倩影,眉眼都柔了。
下午四點,長龍終於開始蠕動。事故現場處理完畢,撞壞的車被拖走了,高速放行。但這樣一耽誤,到濱江,天差不多黑了。
馬加先把冷鋒送去醫院,然後送白雁回家。
白雁下車時,馬加遞給她一個信封,什麼也沒說,開車走了。
白雁捏捏信封,很有手感,她怔了怔,小心地把信封放回包中。
“怎麼到現在才回來?”康劍像尊天神似的,站在樓梯口,神情冰寒。
“堵車。”身上的衣服全黏在身上,白雁想著趕快衝個澡。
康劍抬手看了看表,六點多,還能趕上八點的一場電影。
“我們出去吃飯吧!”
“你一個人去好了,我累得很,你媽媽明天到,我還有許多事沒做呢!”白雁擺擺手,看也不看他,關上了浴室的門。
康劍麵無表情地轉過身,氣憤地把書房門摔得山響。站在花灑下的白雁,舒服地閉上眼,任水流嘩嘩地刷過身子。
“天啦,天啦,這……不是《阿凡達》的電影票嗎?”白雁洗澡出來,擦頭發時,看到放在外麵的垃圾籃裏有什麼花花綠綠的。蹲下來一看,居然是《阿凡達》的電影票,急了,忙不迭地撿起,一塊塊拚湊。
“你不是說不想出去了?”康劍走了出來,冷冷地問道。
“那些事,我可以明天早點起來做。這是《阿凡達》呀,一票難求,領導,你怎麼不早說呢?晚上八點的,哇,還有四十分鍾!”
康劍臉上的笑意還沒展開,白雁下一句話就讓笑意凍結在嘴角了。
“我現在就給柳晶打電話,嗬,她一定要興奮得跳起來。領導,你幹嗎?”白雁目瞪口呆,康領導突然搶過她拚湊的電影票,撕成了碎屑。
康劍倨傲地抬起下巴,“啪”一下關上書房的門。
門外,白雁偷偷吐了下舌,對著房門做了個鬼臉,笑吟吟地下了樓。
康領導,知道被人忽視是什麼滋味了吧!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