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人收獲不小,心情也靚,買了兩杯熱奶茶,站在一家櫥窗前邊喝邊對行人評頭論足。
附近的地鐵口,上來一撥人,柳晶不經意地瞟了一下,肩膀突地端了起來,“雁……”她輕喚了一聲。
白雁抬起頭,伊桐桐迎麵走來。說實話,伊桐桐的確是個大美人,而且還是個很會裝扮自己的大美人。
一身玫紅的束腰齊膝大衣,黑色的隨意圍著的英倫風情的三角巾,黑色的長皮靴,在雪光的映照下,風姿綽約地一撩如絲般的長發,處處都是風情。
這樣的美人,女人看了都驚豔,不談男人了。
白雁看看柳晶,再看看自己,兩人都是慵腫的羽絨大衣,被風吹得像亂草似的長發,像凍死鬼似的,再左一個包,右一個袋,就更像是半夜出來翻垃圾筒的凍死鬼。
白雁“撲哧”一笑。
“笑什麼?”柳晶一臉戰爭前的緊張。
“我有一點驕傲。”白雁一挑眉。
“我有很多失敗。”柳晶咬牙。
“不,你應該很慶幸。”白雁看著伊桐桐越走越近,好整以暇地把手中的奶茶杯扔到商場前的垃圾筒內。
伊桐桐也看到櫥窗前的兩人,一愣,折身穿過馬路,走了過來。
“能說幾句話嗎?”伊桐桐衝白雁冷冷地點了下頭,轉眼看柳晶。
柳晶求救似的看白雁。
“那你們談,我先回去了。”白雁見死不救地裝沒看見。以她對伊美女的了解,能這般放下手段找上柳晶,必然是和李澤昊之間出現了什麼問題。她可是清晰地記得那天在湘菜館,李老師為柳晶的不耐寂寞大發雷霆之怨,而這股幽怨好巧給伊美女聽見了。
“雁……”柳晶急了。
“不會耽誤你太久。”伊桐桐說道。
“乖,去吧,待人要有禮貌。”白雁頑皮地擠了擠眼,轉身向公車站走去。
柳晶無奈,很不情願地和伊桐桐進了路邊一家咖啡館,找了個靠窗位置。
“有事快說吧!”柳晶想說的是“有屁快放”,但她想了下,換了種說法。
“你最近和澤昊見過麵嗎?”伊桐桐優雅地用小勺攪著咖啡,小心地掩飾著眼中的緊張。
柳晶擰起眉,“伊老師,我和你不同,我沒興趣和其他女人的男人見麵、約會!”
伊桐桐緊繃的表情一鬆,“喔,其實偶爾見個麵也沒什麼,分手後還是朋友。”
“也隻有伊老師有這樣的博愛。”柳晶冷笑。
“其實,我知道澤昊他對你仍然有一點負疚心理,但任何事可以遷就,唯獨感情不能。我能體會你的心情,因為我當初也這麼痛過。”
“伊老師,”柳晶有點抓狂,“你今天要和我談的就是這些嗎?你們有多恩愛、甜蜜,我親眼見過,你不需要再細細地描述。至於李澤昊是不是負疚,我沒立場管,對於我來說,他已經連路人都不如。”
“不是每個人都能做到絕情如你,柳護士。你可以不祝福我們,但你要理解我們。我和澤昊希望你能早點找到一個屬於你的真命天子。”
“伊老師,你的工作一定無聊得透頂,時間多得無處打發,所以才會操心起我的情感問題了。我找不找真命天子與你們有什麼關係?”柳晶命令自己深呼吸、鎮定,不然下一秒,她一定會把一杯咖啡潑向對麵這個麵色泛白的女人。
“當然有。你一天不嫁人,澤昊心裏麵的結就不能鬆開,我們的幸福就不完整。我既然決定了要和澤昊一起,就希望得到他的全部。”
柳晶又驚又怒,“伊桐桐,我真為你的理直氣壯拍手叫好,可是你有沒有覺得我沒這份責任也沒這份義務做到這些呢?你有本事讓他忘了十四年的感情,投入你的懷抱,怎會沒本事得到他的全部,你太小瞧自己了。”
“我當然有這份自信。我和澤昊隻是想關心一下你而已。”伊桐桐端著咖啡的手微微顫抖著,單薄的嘴唇張開又抿緊,抿緊又張開。
事實上,她早已潰不成軍。自上次李澤昊打了她兩巴掌之後,她與他之間就陷入了死局。但也是那兩巴掌,也是那個雨夜,康劍把她送到電梯口說的那幾句話,讓她徹底地反省自己。
反省的結果是,她不能再挑三揀四,不能再東張西望,如果不揪著李澤昊,她會輸得慘不忍睹。
女人賠不起的,就是歲月。人,最終要服從現實。
這次,她沒有逞強,主動找李澤昊說話。李澤昊也不是不理她,但對她一下子就和其他同事沒什麼兩樣了。兩個人不再同進同出,不再一起吃飯,而她的公寓,李澤昊再沒踏進過。
她的心開始慌了,感覺李澤昊脫離了她的掌控,離她越來越遠。
聖誕連著周休,放兩天假,她想約李澤昊一起出來聚聚,好好地溝通一下,改善關係。找不著李澤昊的人,手機也關機了。
她看到柳晶,隻不過是想試探下李澤昊和柳晶現在怎麼樣了,聽了柳晶的話,她心裏麵安定了一點,但也好不到哪裏去。
“你們就省省吧!”柳晶呼地站起身,“拜托你以後看到我,就當不認識,而我也會這麼做的。你慢慢地喝,先走了!”
柳晶出了咖啡館,連呼了幾口清冷的空氣,堵塞的心也沒好轉,再也沒心思逛街,攔了輛出租回家。
夜幕完全降臨,眼前的高樓燈火通明,柳晶扭頭看著窗外,很沒出息的,淚嘩嘩地往下流著,覺得又窩火又憋屈。這世間哪有天理,那個女人搶了她的未婚夫,還要求她保證他們幸福、完美,真是變態、人性扭曲。
哭哭啼啼地下了車,邊抹淚邊往公寓走去。
“晶晶……”黑暗裏,突然走出一個身影,擋在了她的麵前。
柳晶嚇得打了個激零,借著遠處的路燈,看清來人原來是李澤昊,氣不打一處來,甩開手中的包,怒吼道:“你個陳世美,你們真的以為我很好欺負嗎?告訴你,我不僅不會祝福你們,我要詛咒你們,你們不會長久;就是長久,也是互相折磨,不會幸福;就是幸福,也不會有孩子;就是有孩子,那孩子也是又笨又癡……”
“我已經和她分手了。晶晶,你還要我嗎?”李澤昊上前一步,打斷她的咒語。
柳晶身子一搖晃,“咚”地一屁股跌坐到雪地上。
他說:失去方知珍貴。
他說:最初的才是最真的、最美的。
他說:愛不隻是一種感覺,還是一種相互間的尊重,更是細水長流的感動。
他說:他是鬼迷心竅,迷失了方向,現在回頭,才知道錯過了一個天下最好的女子。如果她再給他一次機會,他相信自己有能力給予她物質上、精神上最好的回報。
他說:人生沒有幾個十四年,他想牽著她的手,再走過第二個、第三個、第四個十四年,直到牙齒掉光光。
他說:濱江是個讓我無顏麵對的地方,柳晶,跟我去深圳,我們忘掉發生的一切,重新開始。但是,如果你喜歡這裏,我也會願意為你留下。
李澤昊發揮他在講台上的特長,一口氣對著柳晶講了足足有一節課的時間,中途沒有停頓。
說完,他就像是一個為自己申辯完的犯人,站在被判席上,靜靜地等待著法官的判決。
要嗎?柳晶問自己。
在他們剛分手的時候,她不止一次地想過,也夢到過,他回過頭來找她,懇求她的原諒,說他是被美色所惑,一時把持不住,做錯了。她想,愛美之心,人皆有之。他不是柳下惠,要求不能太高。看在十四年的感情份上,她咬咬牙,催眠自己,當什麼都沒發生過。畢竟,他是她深愛的男人。這就如同男人戴綠帽子一樣,如果你能接受,日子就繼續,如果不能,就分道揚鑣。
晚上,獨自躺在床上,外麵的一切聲響,她都誤以為是他回家的腳步聲。她一次次地起床開門,隻見淡黃的燈影照在空蕩蕩的樓道上,她對著空氣無助地歎息。
一個月過去了,兩個月過去了……夏天結束,秋天來了,然後是冬天。即使她像走馬燈似的在外麵相親,她的心還總為他留著。可是,她沒有等到他回頭,而是看著他與伊桐桐日漸情濃。她清晰地記得自己躲在街角的大樹後,看著他與伊桐桐相擁著經過,他穿著時尚、發型新潮,溫柔地看著伊桐桐,眼裏都是笑意。他們走後,她從樹背後走出來,抹了把淚,轉過身去。
現在,他說他要回到她身邊了,她的心為什麼這樣平靜?
“晶晶,你出個聲呀!哪怕是罵我,也可以。”柳晶的眼神無波無瀾,看得李澤昊心裏麵打鼓。他伸出手想抓住柳晶的胳膊,柳晶阻止了他。
“對不起,李澤昊,我想你搞錯了,我這裏不是垃圾回收站。”柳晶低頭,撣去身上的雪屑,把掉在地上的紙袋一一撿起。
李澤昊徹底驚呆了,臉凍得通紅,瞬間又煞白,然後又如充了血般,火辣辣的發燙。
“你這樣說,我一點都不意外。我確實是做了無法寬恕的事。可是,晶晶,我愛你,很愛很愛。如果你真的討厭我,我會永遠從你麵前消失。如果你能原諒我,哪怕現在不能,隻要你肯給我機會,等多久都可以……”
“李澤昊,”柳晶打斷了他,“感情是雙方的,不是全由你一個人的意誌所主宰,你說分手就分手,你說複合就複合。當我哭著求你回頭時,你說什麼了,你說你已經傷害了一個女人,不能再傷害第二個。你當時很堅決,決定做我的罪人,現在幹嗎要出爾反爾?十四年呀,不是十四天,你放手得很灑脫,很堅決,那就讓灑脫進行到底。”
“晶晶,我錯了……”李澤昊喃喃地說道。
“這個錯和你學生把作業寫錯是不一樣的,沒有辦法訂正。”
“是因為你喜歡上了別人嗎?”李堅昊的心猛地一沉,絕望地問。
“和別人沒有關係。我也不知道是為什麼,我可能是怕了吧!如果複合,再出現一個李桐桐、劉桐桐、吳桐桐,我們又會怎樣?”
柳晶深呼吸,心裏湧上來一種強大的、無處言說的委屈,讓她的眼眶有點濕潤,想哭,可是又被什麼東西堵著,所以哭不出來。
“我們會經得起考驗的。”李澤昊鼓起勇氣,握住了柳晶的手。
柳晶抬起頭,定定地看著他,“李澤昊,我不是不信你,我現在,是對自己不自信了……”
說完這話,她掙脫開李澤昊的手,發了瘋似的往回跑。
“晶晶,我會讓你再次相信我的。”李澤昊在身後,大聲宣告。
柳晶抿緊唇,衝到樓上,門一打開,她跑進去,“砰”地關上,然後,淚如雨下。
第二天,柳晶眼腫腫地去上班,把白雁嚇了一跳,以為她是受了伊桐桐的氣,柳晶說不是,白雁再問,她怎麼也不肯開口。
接下來兩天,柳晶更加少言少語,常一個人坐在一邊,呆呆出神,要不然就是埋頭做事,讓自己忙個不停。
白雁吃飯的時候,遇到冷鋒,和他說起柳晶。
“她心裏麵裝了事,需要好好地消化,你就讓她一個人靜靜。”冷鋒還是這句老話。
柳晶是藏不住事的人,就連和李澤昊剛分手時,也沒這樣,白雁真不放心,想著後天是元旦,決定把簡單約出來,四個人吃個飯。
“元旦有什麼安排?”冷鋒問道。
“我隻休兩天假,能有什麼安排,睡覺、逛街。你呢?”
“我去姐姐家看看,春節時,軍校裏的同學約了在北京聚會,我不能過去陪姐姐過年,先把新年禮物送過去。”
“明天會去北京嗎?”
冷鋒笑,“明天應該不會,那時,他估計不是在俄羅斯就是在蒙古。如果你想去北京,我可以順便捎帶。”
“我真沒去過北京。”白雁很向往地撇了下嘴。過年,康領導回省城陪他爸媽,她不想回雲縣,又是一個人。
“那一起去吧!”冷鋒抬眼,鼓勵地看著她。
白雁搖頭,“你們是同學,我像個傻子似的跟在後麵算什麼。春節時,我沒事,就幫其他同事頂班。”
冷鋒皺皺眉,低頭吃飯。
元旦前一天,白雁下班有些早。這天有太陽,出醫院時,西方天空還掛著一絲殘暉,照射在未融盡的積雪上,折出五彩的光線。
市政府今晚在招待所新年會餐,康領導不回來吃飯,她不著急回家。把自己裹得嚴實實的,一路逛著,隨意地走走。
不知怎麼走到了濱江大劇院前,她習慣性地扭頭看海報欄。新年,劇院不僅有新進的幾部大片放映,晚上還有戲曲表演。白雁看到最醒目的位置上貼著白慕梅手拿團扇、在花叢中撲蝶的宣傳照,停下了腳步。
畫報上的白慕梅眉眼帶春、風情萬種,在珠翠、錦裙、濃妝的幫襯下,看不到歲月在她身上留下的痕跡。
看來,她過得和從前一樣的好。
白雁澀然地傾傾嘴角,收回目光,突地看到劇院的台階前駛過來一輛黑色的賓利。淺淺的暮色中,車門一開,一位四十多歲稍微有些發福的男子下了車,手一伸,從車裏挽出一個身著狐衾、梳發髻的窈窕女子,女子嬌笑著,如同長在他身上的一根肋骨,黏得緊緊的。
兩人旁若無人地親昵地摟著上台階,可能是察覺到什麼,女子側過了身,一眼看見了白雁。
四目相對,不溫不熱。
“白小姐,看什麼?”男人笑問。
“我在看風景,黃總。明晚我的首演,你會來捧場嗎?”白慕梅扭回了頭,用在舞台上訴情的嗓音嗲嗲地問。
“我不僅要來捧場,還要送花,把你的化妝間都堆滿了,讓你做個花仙子。”
“我隻要玫瑰哦!”
“美人的話,我言聽計從。”男人的聲音曖昧而又興奮,幾乎急不可待。
語聲越來越遠,兩個人消失在劇院高聳的石柱間。這是白雁從小看大的場景,她很習慣,不意外。對著夜色呼了兩口白氣,她向公車站走去。
上了車,手機突然響了,她拿出一看,眼閉了閉。
“今晚十點鍾後,可以撥出兩個小時,一起喝杯咖啡?”白慕梅問。
“天太冷,我不想出來。”
“哦,你如果想看戲,我給你留兩張票。”
“我不想!”白雁回答得很快。
兩個人突然沉默了。
“你沒別的事,我掛了。”白雁先出聲。
“你還是一個人嗎?”
“不是。我和男朋友住一起。”
“你談男朋友了?”白慕梅語調上揚,好像很驚訝。“他是幹什麼的?”
“國家公務員。”
“是康劍?”到底母女連心,白慕梅一下子便猜中了。
“嗯!”
“你們不是離婚了?”
“離婚後可以再談戀愛呀!”白雁語氣愉悅。
“你還真執著,隨你的便,我排戲去了。”白慕梅沒好氣地掛上電話。
白雁放好手機,深呼吸,笑意淺淺。
康劍喝得微醺,過了十二點才回到公寓,白雁已經睡了。他沒開燈,小心翼翼地掀開被子,躺下來,攬住白雁,白雁嘟噥地探過頭,埋在他的頸窩,“領導,新年快樂!”
“新年快樂,老婆!”康劍吻吻她臉腮,吻到了一點潮濕,他一愣,“白雁?”再摸到枕頭,枕頭也是濕的。
他坐起,要去開燈,白雁抱他緊緊的,“不要,我沒事。康劍,如果我們不能一輩子到老,那就不要生孩子。如果生了孩子,不管怎麼樣,我們就要一輩子不分開。”
“怎麼說這種傻話?”康劍躺回去,把胳膊墊在她頭下,讓她擱在他胸前,“我們苦盡甘來,好日子剛開始,這輩子我都嫌不夠,我還想要下輩子呢!”
白雁癡癡地在他懷中笑了,“貪心。”
“告訴我,今天被誰刺激了?”處了這麼久,他很少聽她說這麼喪氣、無助的話。
白雁過了一會,低聲說道:“我媽媽!”
他摸了摸她的後背,手移到她胸口,“心裏麵還難受嗎?”
白雁搖頭,“不了,我現在不是一個人,我有你。”
“小雁,以前我特別不喜歡濱江,從省城過來,感覺像充軍發配似的。但現在,我喜歡上濱江了,原來真的會因為一個人習慣一個城市,不管是對著江水還是車流。以後,你也會因為我慢慢忘記以前的苦痛和孤單。我們當然會有孩子,如果是男孩,那麼我做嚴厲的爸爸,你做溺愛的媽媽。如果是女孩,我做寵溺的爸爸,你做嚴苛的媽媽。我們會疼他們,但不縱容。不一定要成龍成鳳,但肯定要成人。好嗎?”
“好!”她的聲音有一絲哽咽。
兩人貼得很近,她的呼吸暖暖地觸到他的唇,他將她摟得更緊,密密地細吻著。
“小雁,春節,我們一同回省城過吧!”
她點點頭,醜媳婦再次見公婆,不過,這次,她隻許前進,不準後退。
窗外,車水馬龍川流不息,遠遠近近的萬家燈火一直延伸到天際,兩人相擁入眠,迎接新年的到來。
康領導元旦要到各建築現場,向奮鬥在施工前線的建築工人拜年。白雁的四人聚會受到阻礙,到了晚上,隻有簡單趕了過來,康領導在建築工地和農民工吃大鍋飯。
康領導不是主角,到不到場無所謂。簡單有幾天沒見到柳晶了,很是激動,又是講笑話,又是說趣聞,還忙不迭地為柳晶夾菜。可惜柳晶沒有互動,整個晚上都像滿腹心事,要不是白雁接話,這飯吃得很冷場。
“她怎麼了?”柳晶去洗手間時,簡單問白雁。
“是不是你惹她生氣了?”白雁目光灼灼地盯著簡單,他怎麼對柳晶像個熟稔的哥們兒,看得她很著急。
簡單撓撓頭,很納悶,“我沒有呀,之前見麵都好好的。”
“那一會你送她回去時,你問問她。她都悶了好幾天,你多關心關心。我想起我還有事,先走啦,你們倆這次不要再喝醉了。”白雁戲謔地擠擠眼,覺著自己再留下來隻會幫倒忙,於是決定閃人。她猜,柳晶一定有話要和簡單說的。
簡單臉紅到耳朵根。柳晶從洗手間回來,見白雁不在,也沒問。
兩個人坐下來又吃了一會,出來時,發現白雁已經買過單了。
簡單今晚有點興奮,不想太早分開,像有一肚子的話要和柳晶說。柳晶沿著積雪的街道,慢慢地踱著。
“柳晶,我今天聽我一個朋友說,我女友去了上海,在一家法資公司找了份工作,好像薪水蠻高,就是工作辛苦。”簡單說,很平靜。
“她能承受嗎?”
簡單苦笑地搖頭,“不知道,就是承受不了,她也不會告訴我。”
“你可以主動問她。”柳晶情緒很低落,仰起頭,輕輕地歎息。
簡單嗬嗬地笑。
“簡單,”柳晶停下了腳步,突然轉過頭來。
簡單眨眨眼,“嗯?”
“我男朋友回來找我了,他要和我複合。”
簡單的心像被什麼重物狠狠地撞擊了一下,整個人都僵著了,“你……怎麼回答的?”他結結巴巴地問。
柳晶淒婉地一笑,“我……可能會同意吧,如果我同意,我便會和他一同去深圳。真的像你說的那樣,白雁和康領導一合好,也給我們倆都帶來了好運。”
簡單呆若木雞地立著,嘴張了又合,合了又張,腦中一片空白,感覺心很沉、很冷,沒了支點。
“我沒有好運。”他機械地自語。
“快了,你那麼愛她,遲早她會被你感動的。”柳晶幽幽地瞥了他一眼。
“也許吧!我……送你回去。”簡單勉強擠出一絲笑,心堵得都不能好好呼吸了。
“不要了,我自己坐車,天氣寒冷,你來來去去的,會凍著,我又不是嬌氣的小女生。”柳晶揮揮手,跑向街道,攔下一輛出租車。
簡單怔怔地看著柳晶上車,車遠去,消失在寒夜的霓虹燈影中。
許久,他這才捂著了胸口,和女友分手那一晚的疼痛突然又漫了上來,隻不過,這次,更痛。
白雁早晨起來,眼皮跳個不停。她用指尖掐了掐,好了一會,當她坐下來吃早飯時,又開始狂跳不已,跳得半個臉腮都有點痙攣。
“眼睛裏進了什麼東西?”康劍見她眼睛擠個不停,湊過來看。
“不是東西,是眼皮跳。”她把臉仰起來給康劍看。
怪了,康劍一盯過來,它又不跳了。
“是不是昨晚沒睡好,心裏有事?”康劍溫柔地對著她的眼睛嗬了口氣,拿起筷子吃飯。
今天是一月六日,一年一度的人大會議今天召開,討論新一屆的領導人選,還要通過各部門財政預算,會議曆時三天,他會非常忙碌。
“我睡得挺好,可能是天氣不好,氣壓低?”白雁嘀咕著,狠擠了兩下眼。
康劍笑了笑,兩三口喝完碗裏的粥,起身漱了下口,然後打領帶、穿大衣,“你不會是擔心我那個城建市長選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