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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外來得很快。
公試結束,康劍先去省委組織部報到,然後和組織部領導一起到濱江市政府,由領導宣布任命書後,正式接任城建市長。
早晨,濱江市政府的會議室裏坐滿了副處級以上幹部,四套班子的人坐在兩旁,中間留了兩個位子,顯然那是給新市長和省組織部領導留的。
眼看就到九點了,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了大門,結果等到九點半,還不見組織部領導和康劍的影子。不會是堵車吧,政府辦主任嘀咕了一句,撥了組織部的電話,組織部的人說,請再等一下,兩個人已經出發了一會,應該馬上就到。
大家一直等到九點五十分,組織部突然來了電話說,今天的任命改期了,但沒說具體原因。叢仲山揮手讓大家散去,扭頭和坐在不遠處的陸滌飛對視了一眼,陸滌飛挑眉,默契地點了點頭。
一行人出了會議室,魚貫般往外走去。下台階時,看到康劍和組織部的領導坐的車停在院子裏,另外還有兩輛黑色的吉普車,車邊站著上次來省紀委專案組的組長嚴厲。
眾人傻住了。
叢仲山上前,與嚴厲握了握手,不解的問:“這是?”
嚴厲歎了口氣,“叢書記,上次的工作我們沒有調查得徹底,檢舉信太多,省委讓我們重新調查。”
“那康劍同誌這是?”叢仲山看向康劍,康劍非常的平靜。
“華興集團老總交待了些事,和康劍同誌有一點牽連,我們找他核實一下,所以讓組織部的同誌特事特辦,任命暫時擱一會。”
“哦!”叢仲山恍然地點了點頭,“沒關係,嚴組長的事為重。”
“以後再向叢書記詳細彙報。”嚴厲向叢仲山頷首,走向康劍,“我們走吧!”
康劍問,“我打個電話,可以嗎?”他知道,這一上車,就將是與白雁長長的分離,他想再聽聽白雁的聲音。
嚴厲拍拍他的肩,“劍劍,你就別讓我為難了。”
康劍閉了閉眼,轉過頭,碰上陸滌飛的視線,他回以一笑,轉身上車。
兩輛吉普車,一前一後出了市政府大院。
車裏一共有五人。司機、嚴厲坐在前排,後排,康劍被兩個麵色冷峻的男子夾在中間。可能是怕他做出什麼傻事,兩個男子四隻眼睛一路上一直咄咄地鎖牢康劍。
康劍出人意料的平靜,他好像把這次當成一次普通的出差,閑閑地觀賞窗外飛逝而過的風景,來打發沉悶而又漫長的旅途。
剛剛他看到路邊立著的路牌上寫著“餘州”兩個字,他知道車已經出了濱江境界。如果是當地紀委辦案,雙規的地點就放在本地。如果是檢察院插手,那麼一般會異地雙規,為的是避免本地人情網影響到辦案人員的工作。而檢察院出麵,等於是證據確鑿,很快就會批捕。
康劍眨了一下眼,把身子往後挪了挪,兩手平放在膝蓋上。
現在,他離白雁越來越遠了。
偶爾,他心裏麵會偷偷地想,要是知道華興要惹禍,他會不會再去打擾白雁呢?這個問題已經不成立了,他和白雁有過夫妻之名,也有了夫妻之實。這十多天的生活,可以說他是從小到大過得最幸福最快樂的。想起來真是可笑,當初遇見白雁時,他以為他會成為操縱她命運的神,居高臨下地俯視著她。沒想到,事實給了他一記響亮的耳光。他感謝這記耳光,讓他看到了自己的醜陋,也看清了自己的心。
隻是,真的感到很對不住白雁。
他之所以坐在這車上,從雲端落到穀底,卻是因為另一個女人。再回憶起,當時他真的是太急了,迫切地想與伊桐桐斷絕關係。他清楚她的弱點在哪,他想一下子斬盡,才找上華興幫忙。
他以為華興是安全的、講義氣的,這幾年,他幫過華興太多的忙,給予過華興集團很大的優惠。華興有次喝醉,口齒不清地對他說:康助,你這麼廉潔給誰看?市裏麵比你官大的,比你官小的,都向我伸手。過年過節,我送過去的紅包沒人退還過,你咋就這麼不懂世故呢?他聽了一笑,說我現在沒成家,一人喝飽,全家不餓,不差錢用,如果以後有什麼救急的,我會找你。華興把頭點得像小雞搗米。
康劍緩緩閉上了眼,落到現在這地步,不談後悔,也不埋怨華興。華興年紀大了,養尊處優,早沒了年少時的銳氣,這一抓,不可能撐得住的。如果他猜測不錯,審訊華興時,必然是直接向華興詢問他與華興之間的事,不然,怎麼會是他一個人被雙規?其他的事,別人一定沒讓華興講。
所以說,這是一個挖好的陷阱,上麵鋪滿落葉、泥屑,就等著他走過來了。萬事俱備,隻欠東風。華興讓員工砍了農民工,就是那股東風。
他繞過一次又一次,這次終於掉進了陷阱。官場如戰場,成者為王,敗者為寇,沒什麼好歎息的,認命!
但不是不心戚戚的。不為別的,他怎麼受到報應,是他不檢點的後果,他應該承受。為什麼要讓白雁為他受累?
康劍深呼吸,心因愧疚、自責、憐惜揪成了一團,同時,又感到溫暖。
此時,他失去了自由,失去了事業,但他的心裏麵有白雁陪著,他的人生不全是灰暗。
車子顛簸了一下,康劍睜開眼,看到車從高速上下來了,駛進一條縣級公路,又開了一會,進了一所農業廳設立的農村幹部培訓學校內。
寒冬臘月,校園內空蕩蕩,樹木都凍得白森森。舉目望去,在一個像食堂樣子的建築物前,有兩三個人立著,向這邊探頭探腦,卻不敢走近來。
“康助,往這邊走。”一個男子抓住康劍的胳膊,指著一個三層小樓說道。
康劍抬眼看去,三樓的每個窗戶都裝著鐵柵欄,嚴嚴實實地擋著外麵的光線。他被送到了三樓的一個房間,裏麵除了一張桌子、兩把椅子,其他空空如也。
這就是傳聞中的雙規審訊室,也是不掛牌的牢房。
康劍很平靜地掃視了下四周,走到窗邊,向外看了看。
嚴厲揮手讓其他人先出去,他走向康劍,拍了拍他的肩,“劍劍,別怪嚴叔叔,這次是省委督辦這案子,我無能為力,隻有爭取參與,讓你盡量少受點苦,但具體負責的是餘州檢查院的同誌。”
康劍回過頭,笑了笑,“沒關係,嚴叔叔,你按規矩來辦。上次,謝謝你了。”
嚴厲歎了口氣,“唉,劍劍,我給你父親做秘書時,瞧你挺穩重的,怎麼會和華興那種商人扯一塊呢!”
“人無完人。”康劍聳了下肩。
嚴厲剛工作時,分在雲縣宣傳部。康雲林到雲縣做縣長,便把他要過來做秘書。回省城後,他也把嚴厲帶過來繼續做秘書。後來,康雲林做了政法書記,他便讓嚴厲去了紀委工作。嚴厲為人正直、做事踏實,在官場上並不吃得開,要不是康雲林護著,他至今可能就是一個小科員。現在,他好歹也是個處級領導了,專門負責調查官員的貪汙受賄。
康雲林對於嚴厲,也算是有知遇之恩。他家那檔子事,嚴厲可能是唯一知曉的外人。
“我已經讓人通知你父母,讓他們找你舅舅或者以前的一些老關係想想辦法。”
康劍淺笑搖頭,這事現在檢察院出麵了,就證明他們手中握著了一些證據,拘留權隻有二十四小時。過了二十四小時不出去,他有可能被正式批捕。二十四小時,一天一夜,舅舅們遠在北京,遠水救不了近火,康雲林現在退居二線,以前的老關係誰還買他的賬,還不早早避遠了,沒人願意和法律開玩笑。
“振作點。”嚴厲疲憊地低下眼簾,走了出去。
天漸漸黑了,沒有暖氣的屋子如同冰窖一般,康劍默默地坐在椅中。
門一開,一個男子端了碗飯走進來。沒有水,沒有菜,就一碗白飯。康劍接過,拿起筷子,優雅地吃著,好像身處某家酒店之中。
男子看著他,很訝異。一般被雙規的官員,要麼是歇斯底裏地狂叫、想尋死,要麼是目光呆滯,一語不發。他第一次見到像康劍這樣沒事人似的犯人。
康劍沒敢多吃,怕一會渴得忍受不了,肚子不餓就行。他耳聞過這套流程,這些人不會打你,也不會罵你,隻會在精神上摧殘你的意誌,最後,逼得你把什麼都交待了。
吃完飯,七點多鍾的樣子,有兩個男人進來了,高個的姓劉,矮個的姓鍾。
劉,是餘州檢察院的檢察官,負責問話,姓鍾的做記錄。
“康劍,有人舉報在你擔任濱江市長助理期間、負責城建工作時,有受賄行為。我們現在給你個坦白從寬的機會。”劉檢說道。
康劍筆直地看著他,“既然有人舉報,你們證據確鑿,直接立案就好了。”
劉檢濃眉一挑,“你以為我們是在恫嚇你?好,我問你,你認識華興嗎?”
康劍點頭,“認識,他是濱江市的優秀企業家。”
劉檢輕蔑地哼了聲,“他交待,去年五月,他把價值五十萬的跑車以三萬元的價格轉給你,同時,還送上一套位於市中心、市價為一百萬的裝潢設施齊全的高檔單身公寓。有這事嗎?”
康劍抿了抿唇,他記得當初和華興說好的是公寓隻給伊桐桐的使用權,沒有產權。伊桐桐一旦離開濱江,這房子仍給華興,至於跑車,確實是低價買進的。
“怎麼不說話了?”劉檢查皺起眉頭,“你不要和我說那套公寓和跑車的主人不是你。”
他從隨身帶著的包包裏拿出幾張紙,“我們都已調查過了,這是華興的供詞,這是……”他抬起身,譏諷地傾傾嘴角,“戶主伊桐桐的確認簽字。”
康劍一驚。
“伊桐桐,濱江中學的美術老師,你的前女友。你為了甩開她,與另一個女子成婚,於是,用跑車和公寓作為分手禮物,來達到你的目的。這是車主的身份證明,這是公寓的產權證複印件,戶主都是伊桐桐。”
康劍看著房產權上“伊桐桐”三個字,黑暗像座山似的壓了過來。華興不知道他是想與伊桐桐分手,一定是以為他是安撫伊桐桐,作主幫他把人情送大了。
“怎麼樣?我們沒歪曲你的光輝形象吧!”劉檢收起紙,閉了閉眼,繼續說道,“這些隻是其中一部分,今年九月,華興還曾送給你現金二百萬。”
“二百萬?”康劍愣了。
“康助,你別總裝著這無辜的樣子。確實,你是非常聰明,在受賄時,你都不出麵,要麼是你的情人,要麼是你的前妻。我們嚴重懷疑你有變相轉移財產的嫌疑。”
“你說這二百萬是送給我前妻的?”康劍愕住了。
劉檢點點頭,“十月十四日,你的前妻白雁從華興那提走人民幣二百萬。”
白雁得知康劍被帶走的消息,是在中午的手術後。
一個騎摩托車的少年與一輛福特汽車相撞,送到醫院時,少年像個血人似的。這個手術耗時四個小時,白雁出來時,都二點了,餓得前心貼後肺,心頭有點作嘔,胃又疼了。
她洗好手,拿下護士帽,想喝杯熱茶暖暖胃。一出手術室,看到簡單和柳晶站在外麵,兩人臉上凝重的神情讓她的心一沉。
簡單來了已經有了好一會,他一聽說白雁在手術中,掉過頭就去找柳晶。兩人見了麵,都有點不自在。簡單飛快地壓下心中的悵然,把柳晶拉到一邊。
柳晶聽他講完,立刻就慌了,“康領導真的受賄了?他會不會坐牢?如果坐牢多久會出來?”
簡單飛快地瞪了她一眼,“不要亂講話,事情還沒調查清楚呢,現在重要的是安慰白雁,還有找人想辦法。”
柳晶忙不迭地點頭,心裏麵直替白雁心酸,兩人才重歸於好幾天呀,又來了這麼一擊。
“出什麼事了?”白雁微笑地問簡單,把兩人領到檔案室,那裏沒人,好說話。
“你說。”簡單看著白雁疲憊的小臉,心中不忍,推了柳晶一把。
柳晶搖頭,“你知道的情況多,你說。”她走過去,抱住白雁,摟緊她,“雁,你可要挺住。”
白雁笑,“幹什麼呀!簡單,是不是康領導的市長位置給人搶了?”
簡單低下頭,“不是被搶,是康助出事了。”他把早晨發生的一切細細末末地說了一遍。
白雁捧著茶杯,小口小口地抿著,很安靜。
“具體哪些事,沒人清楚嗎?”白雁問。
“在沒有正式批捕前,沒人知道。”簡單回答。
“能找人打聽到嗎?”
“康書記和李科長傍晚到濱江,到時看他們的活動情況。”
“如果真的受賄了,刑期怎麼判?”
“收賄五千元就算犯罪。收賄的錢要退賠,如果數目有五十萬,至少是判十年。不過,白護士,你不要瞎想,康助不會出事的,這次是某個人妒忌他當選眼紅栽贓他。”簡單費力地安慰白雁。
“柳晶,幫我買塊麵包去,我餓瘋了。”白雁扭頭,對柳晶說。
柳晶點點頭,出去了。
“簡秘書,現在是不是城建市長就落到了陸滌飛頭上?”白雁是故意把柳晶支走,一些事,她怕柳晶知道了會瞎緊張。
“應該是。康助手頭的工作,陸書記已接手了。”簡單沮喪地歎了一聲,“牆倒眾人推,現在市政府內對康助是嘲聲一片,陸書記走到哪都是阿諛奉承,晚上有人在酒店為他慶祝,我……還要去參加。”
白雁撇下嘴,“去吧,為五鬥米折腰,受點委屈沒什麼。嗯,那個康領導的爸媽來了後住在哪裏?”
“除了酒店,還能住哪!市政府不可能出麵招待的。”
“簡秘書,你幫我聯係下酒店,再給他爸媽打個電話,讓他們到了濱江直接過去,我晚上去陪他們。我那兒太小,房子又冷,他們年紀大,住我那兒不方便。”白雁說完,從錢包裏拿出一張卡,“請給他們安排好一點的房間,他們物質優裕慣了,這個時候,別讓他們在待遇上落差太大,不然更傷感。“
簡單接過卡,看著白雁,心裏麵很是震蕩。“白護士,康助他很愛你。”他想不起來該說什麼,半天就憋出這一句。
他不好意思地撓頭,“我跟了他幾年,看到他失控,都是為了你。我們出差,閑聊時,他最愛說我家白雁怎樣怎樣,說的時候,滿臉是笑。”
白雁臉紅了,撅起嘴,“他愛我是應該的,因為我人好呀!”
“自大狂。”
兩個人一起大笑,凝重的氣氛一下子輕鬆起來。
柳晶恰好進來,白雁接過麵包,請柳晶幫她送下簡單,她說要一個人靜一靜。柳晶這時候,處處惟命是從。
兩個人走後,白雁還沒吃完麵包,聽到外麵咚咚的腳步聲,冷鋒在問,“白護士呢?”
“我在這!”白雁出聲,打開門。
冷鋒一開門,看到白雁,緊繃的神情一鬆,“你……還好吧?”
白雁嫣然輕笑,“就是餓得胃疼,其他都好。”
“白雁,你……知道康劍出事了嗎?”
新出爐的市長屁股還沒碰著那把交椅,就被雙規了,這個消息如一股狂風,迅速刮遍了濱江的東西南北。冷鋒坐診時,聽到外麵兩個病人興奮地在談論著。他一聽到康劍兩個字,耳朵立馬豎了起來,他第一個就想到白雁承受得住嗎?
“嗯。”白雁輕輕點頭。
冷鋒深深地注視著她,為她的恬淡感到驚愕,“你現在怎麼辦?”
“準備給他送牢飯呀,如果他真的犯罪。”白雁俏皮地擰擰眉頭。
“白雁,”冷鋒把他的手放在她的肩上,“他是因為另一個女人而受賄的,你不值得那樣做。”
“對呀,他是個混蛋,懲罰他是應該的。”
“白雁,我在和你說正事。”冷鋒都被她半真半假的態度弄得啼笑皆非。
白雁收起玩笑,抬起頭,正色道:“冷鋒,我知道你想要對我說什麼,我也從來沒說過他是個完美的男人,某些方麵,他確實讓人討厭、憎惡,但那些是過去了。我要的是他的現在和將來。”
“他還有將來嗎?如果犯罪屬實,他最好的歲月就要在鐵窗中度過。等他出來,他都四十靠五十,一個糟老頭子罷了。”冷鋒沒好氣地想,白雁是不是有點傻!
“犯罪也有可能不屬實。”白雁樂觀地說道。
冷鋒斜睨著她,“你呀……”他摸摸她的頭,還是太年輕、太天真,省紀委和檢察院來這一番大動作,還能來假的?
她對康劍的癡心,如同他對她。明知道她愛的是另一個男人,卻忍不住仍把她時時掛在心上,聽到她哪裏不好,就會心疼。她也知道康劍犯錯是為誰,但現在對她的心不偏不移。他們倆是一對傻子。
冷鋒心中一酸,瞅到她在努力吞咽著幹幹的麵包,柔聲說:“別吃了,我帶你去醫院對麵新開的吉野家吃點熱的。”
白雁搖手,“不,下午還有手術,我要上班。”
“你現在能靜下心來上班?”
“有什麼不能?”白雁把手中的麵包屑拍去,海飲了一大口水,“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從小到大,意外這個詞對我來說,早已習以為常。越是在意外的時候,越是要保持鎮靜,然後這一頁就翻過去了。”
“但願你是真的這麼樂觀。”冷鋒輕歎。
“悲觀能挽回一切嗎?”白雁反問,眸光清澈、有神。
傍晚下班,白雁接到簡單電話,康雲林和李心霞入住在她與康劍辦婚禮的那家酒店。
“我陪你過去。”柳晶主動要求,她見識過白雁那位癱瘓的前婆婆,可不是一般的厲害。
“幹嗎,你以為他們能把我怎樣?”白雁穿大衣時,白了她一眼。
“人家是關心你。雁,如果你心裏麵難受,哭出來沒人笑的。你不要在意醫院裏那些人的眼神。”
“我沒什麼難受的,康劍現在又沒正式批捕,就是接受調查,例行公事而已。”白雁無所謂地聳聳肩,“他們家是官宦人家,特重麵子,這種事就是滿城風雨了,他們也會自以為是地認為隻落在了他們家的屋簷上,所以你別給我添亂。”
柳晶沒說話,心裏麵卻肯定了,白雁對康領導是真用心,處處替他考慮周到,在他落難之時,沉著麵對這一切,如果不是有愛,誰能做到這一點?
白雁走在路上,北風迎麵吹過來,她打了個冷戰,仰起頭,看到暗夜裏,飄飄蕩蕩著幾朵雪花。天又下雪了。
今夜,康領導在那裏,該有多冷啊!她眼眶一紅,拚命地眨了幾下,才忍住,迎著風雪往前走去。
公交車在酒店旁邊停下,她冒著雪走過去。隔著玻璃門,金碧輝煌的酒店中,男子西領畢挺,女子衣裙飄飄,與外麵有如兩個季節。
門童替她拉開了門,她找到電梯,直上十樓。出了電梯,剛轉了個彎,就聽到有個房間裏有哭聲傳出來。她踩著鬆軟的地毯,倚向牆,大口大口呼吸了幾下,感覺自然些了,才抬手敲門。
“是你……”康雲林一看到白雁,本能地把目光避開,瑟縮地退後一步,他想起了在雲縣的那一晚,那是他從未對任何人啟口的一個秘密,這個秘密令他窒息得喘不過氣來。每一想起,他心中就是一絞,如同心髒病複發一般,臉青氣粗,渾身抽搐。
白雁雖然和白慕梅不太像,但也有幾許神似。看著她,就好像那個惡夢般的夜晚重現在眼前。
他懷揣著對愛情的神聖,到達雲縣。白慕梅晚上有演出,他沒有驚動她,想給她一個驚喜。上一次兩人在濱江幽會時,歡愛過後,他說要去雲縣看她,白慕梅說大門永遠為他打開,給他的備用鑰匙就放在門口一盆纏頭藤下。
他真的在纏頭藤下找著了鑰匙,開門進去,參觀了下,然後就坐在陽台上,開了瓶紅酒對著夜空獨飲。
他沒有開燈。
午夜時分,他坐在沙發上昏昏欲睡之時,突然聽到門響,他抬起頭,沒等他站起身,就看到一對男女像膠著似的從外麵跌跌撞撞進來,兩個人狂熱地吻著,手急亂地撕拉著對方的衣服,女人嬌笑地戰栗,男人粗重地急喘。康雲林目瞪口呆,他們都沒進房間,就在他麵前,就在客廳,上演了一出活春宮。
雲收雨散,他看到白慕梅長發散亂在白皙的肩上,眼神迷離,像一條蜷縮、慵懶的蛇。這樣的表情,他不止一次在他的懷中見過,心口一股腥甜,他拚命咬住唇。
男人走後,他緩緩走向白慕梅。白慕梅一愣,倒不驚慌,笑嘻嘻地問他什麼時候來的。
他閉了閉眼,說他會把今晚看到的事忘掉,因為她單身女子,難免有生理需要。但是在他們婚後,她要嚴守婦德。這時候,愛情的火苗還在康雲林的心中沒有熄滅。
“婚後?”白慕梅很驚訝。
“對,我現在退居二線了,沒什麼可擔心的。我要和你結婚。”
白慕梅係緊睡袍的帶子,笑得花枝亂顫,她摸了摸康雲林泛出老人斑的臉,“雲林,你怎麼越老越幼稚了?”
他震驚地看著她。
“我又不是聖母,又不是社會福利院,愛收留孤老頭子。你有老婆、有兒子,憑什麼我來給你養老?”
“你不愛我了?”
“愛是上層建築,必須要有良好的物質基礎。現在,你拿什麼來愛我呢?如果你有健壯的身體,我可以專注於你帶給我的身體愉悅;如果你有權力,我能享受做官太太的虛榮。你現在什麼都不是,我為什麼要愛你?”白慕梅臉色一冷,背過身去。
康雲林氣得發抖,“二十四年前,你不是這樣說的。”
“如果你還是二十四年前的康雲林,那麼我會愛你。你是嗎?”白慕梅轉過臉,嫌惡地看了看他,“我認識一家賓館的老板,我給他打電話,幫你訂個房間,你早點走吧!”她從他身邊經過,把他喝過的紅酒和酒杯扔進了垃圾筒中,擰著眉去開窗,嘟噥了一句,“臭死了。”
康雲林心裏麵某個神聖的東西轟然倒塌,那口腥甜到底沒壓製,“哇”的一聲噴了出來。
他一個多月,如同沒有行為能力的孩子,恍恍惚惚地過著,始終不願去麵對這一切。他知道一旦麵對,他將會看到自己是多麼的可憐、可憎。他自以為深愛的女人其實是一個薄情無恥的女子,而坐在輪椅上每天早晨準時來到他床邊問“老康,昨晚睡得好嗎?”的那個女子,才是真正關心他的人。
他有什麼臉來麵對李心霞的那雙眼睛?這一輩子,算是白活了。
他羞愧得躲在被子中痛哭流淚,不吃不喝,巴不得就這樣死了算了。直到接到康劍出事的電話,他這才振作了起來。夫妻倆緊握著手,坐下來,商量解決的辦法。現在一切都不要多去想了,兒子才是最重要的。他先是給北京的舅舅們打電話,然後康雲林把以前的人脈發揮出來,到處打聽,到處托關係。
這個時候,康雲林算是體會到人走茶涼的道理。那些老關係要麼不接電話,要麼支支吾吾說沒辦法、幫不上忙。有一個和他很不錯的朋友說,康書記,這事是省裏麵的頭直接關注的案子,要求嚴辦,我們是愛莫能助。
夫妻倆心裏麵一寒,一下就猜到根子是出在城建市長人選上,慌不迭地來濱江,隻能等待北京舅舅們能不能找到最高檢察院的人幫忙了。
李心霞住進酒店,往常前呼後擁的情景不見了,兒子又不知怎麼樣,夫妻倆淒淒冷冷地對坐,不禁悲從心起,抹著眼淚。
“是誰呀?”李心霞見康雲林僵在門口,心裏麵著急,生怕是又有什麼意外發生。
“李女士,是我。”白雁搶聲回答。
康雲林壓下心頭的羞恥,把身子讓了讓,白雁走了進來。
“你怎麼來了?”李心霞一看到白雁,立刻警覺地瞪起雙眼,嚴陣以待。
白雁把在路上買的水果放在桌上,微微一笑,“我來看你們呀!沒吃晚飯吧,我們一塊下去吃。”
李心霞看看康雲林,康雲林和她一樣茫然。
“你是來看我們笑話的?”李心霞隻能想到這一點,她倨傲地揚起下巴,“不過,你可能要失望了。我們康劍隻是例行調查,不可能有事的。沒幾天,他就會回來上班。”
白雁同情地看著李心霞,“我從來就沒認為康劍有事。他不在濱江,不能招待你們,所以我替他來了。”
李心霞和康雲林都呆住了。
“外麵在下雪,天太冷,你們就不要出去跑了,盡量待在酒店裏。我們是在房間裏吃晚飯,還是下去吃?”白雁把房間前前後後打量了下,很寬敞,方便輪椅進出。
“你葫蘆裏到底安的什麼心?”李心霞本能地防衛。康雲林稍稍恢複了理智,他安慰地捏了下妻子的手,讓她不要吱聲。
他記得雲縣前見過白雁一麵,白雁規勸過他不要去,也暗示過白慕梅是什麼樣的人,隻是他當時被愛情衝昏了頭,沒聽進去。這姑娘,心很善,和白慕梅不同。
“我們下午吃過點心,暫時不餓。你坐。”康雲林給白雁拉過椅子。
白雁笑笑,麻利地拿出兩個蘋果,進洗手間洗了,然後拿把刀細細地削著,削好,首先遞給了李心霞。李心霞震愕地看著她,被白雁的行為弄得雲裏霧裏的。
“孩子給你呢,快接呀!”康雲林推了她一把。她接過,握在手中感覺很燙手。
“康叔叔,康劍的事,你想到什麼辦法了嗎?”白雁給康雲林削好後,才抬起頭,認認真真地談正事。
康雲林搖頭,“我隻從省公安廳那邊打聽到,華興交待他曾給劍劍送過房子、車和錢,不知真假,現在檢察院是在取證、核實。說真的,我不信劍劍會犯傻,我們家不差錢,他有車,有房。”
白雁沉吟了下,說道:“你原先是政法書記,管紀委、檢察院這一塊,能打聽到康劍現在的情況嗎?”
康雲林苦笑笑,“我現在是失時的鳳凰不如雞,何況這事是陸省長親自過問,誰不顧及自己頭上的烏紗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