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省長?”
“就是陸滌飛的父親。”
白雁點點頭,“這所謂取證是什麼意思?”
“就是會找與案件有關的所有人一一核實,也有可能會問到你。劍劍有關照過你什麼嗎?”
“他讓我記著我是他前妻,所有的財產都是我應得的,和他沒關係。”
康雲林和李心霞交換了下眼神,劍劍在保護她?
“你們現在……是什麼關係?”李心霞忍不住問出心中的疑惑。
白雁溫婉恬笑,“如果我說我們是戀人,李女士,你會不會生氣?”
“如果你們是戀人,就不可能離婚。”李心霞訕訕地皺了皺眉頭,莫名地感到無力。
白雁隻笑不答,又和康雲林聊了會,得知他們在等北京舅舅們的電話,她就告辭了,說明天再來看他們。
“她這是唱的哪一出?”李心霞等她走後,問康雲林。
“別把人都想壞,劍劍那麼護她,說明兩人關係還不錯。”
李心霞想說她和她媽媽一樣會耍媚,看看康雲林消瘦的麵容,把話又咽了下去。
白雁一出電梯,在大廳的沙發裏坐下,掏出手機,翻出陸滌飛的號,撥了過去。
電話一接通,就聽到裏麵鬧哄哄的人聲。
“丫頭,想我啦?”陸滌飛的聲音聽著很是興奮。
“陸市長,恭喜嘍!”白雁笑道,“我是不是說遲了?”
“不遲。”陸滌飛壓低了嗓音,“別人都是奉承,隻有丫頭的祝福才最真。”
“那你出來,我單獨為你慶祝?”
“現在?”陸滌飛大驚。
“對呀,中餐、西餐隨便點,我錢包做好吐血的準備。”
陸滌飛愉悅地大笑,“丫頭,今天這麵子工程,我要完成,明晚我們單獨慶祝,我可舍不得讓你的錢包大吐血,我家鍾點工做一手好菜,去我家如何?”
“行,聽陸市長的。”白雁一點也不扭捏,爽快地答應。
“丫頭,我腳下像踩著雲,你喊我一聲,讓我確定一下是不是真的?”
“陸市長,祝你前程似錦、千秋萬代、萬壽無疆。”白雁俏生生地說道。
其實,陸滌飛今晚還有另一個約會。陸滌飛卻不願承認,因為約他的那個人是顏一笑。這個女人真是陰魂不散,他以為她采訪完民工事件後早回北京了,誰知下午他就接到了她的電話。
顏一笑似乎比他還熟悉這座城市,見麵的地點在一家被綠樹遮掩的酒吧,很僻靜,熟人也少。
陸滌飛和顏一笑在黑暗中麵對麵坐著,舒緩的音樂低聲響著,如同溶洞深處流動的暗河。一個男人在音樂裏唱著,由於聲音很低,男人的歌聲像夢囈,從旋律中聽出是劉德華的《記不住你的容顏》。陸滌飛譏誚地看著對麵的顏一笑,這張臉真不太能讓人記住,倒是她的文章,讓人過目難忘。女人活到這份上,挺可悲的。
“先恭喜陸市長心想事成!”顏一笑端起酒杯,與陸滌飛碰了下。
“何喜之有?撿了人家掉下來的一粒芝麻,說自己吃得很飽,笑掉大牙了。”陸滌飛自嘲道。
“我以為陸市長隻要結果,不在意過程。看來我理解有誤。”顏一笑笑吟吟地在黑暗中,像一隻啃著黑夜的蟲子,一點點揭開麵紗,然後,真相大白。
陸滌飛不舒服地回道:“顏大記直接講我不擇手段或兔死狐悲好了。”
“我以為我和陸市長是有一點靈犀的。”
陸滌飛挖苦道:“靈犀這個詞用在我和顏大記身上,我受之有愧。”
顏一笑從身後的包中拿出一張照片,放到陸滌飛麵前。陸滌飛低下頭,吃力地認出這張照片是他和康劍、白雁的合影。也就是這張照片,讓他記住了顏一笑這個女人。
陸滌飛攤開雙手,不太明白。
“在我拍這張照片時,我想陸市長一定就預見到了今天這樣的情形。”
陸滌飛倏地覺得顏一笑就是一頭帶有攻擊性的羚羊,一直躲在某個角落,冷眼看著這一切。
光線渾黃,空氣僵持。
“陸市長是劍走偏鋒。”
“顏大記誇大其詞了,我就是個大樹下納涼的。”
顏一笑回了個含義不明的笑,站起身,“說句實話,陸市長這一招,勝之不武。”
吧台裏酒保點亮了一支紅燭,燭光中,陸滌飛終於看清了顏一笑的麵容。精打細算的秀麗,哪兒也不肯多長,也說不出哪兒少長了。像她的文章,沒一句廢話。
二十四小時,一時一分一秒,如握在掌心裏的砂,從指縫間,緩緩漏過去了。
康劍站在窗邊,仰望著夜空中的一輪明月。他搞不清今天是農曆臘月多少,可能快靠近小年了,依稀聽到遠處傳來一兩聲鞭炮聲。寒冷的冬夜,天空清澈,月亮顯得特別的明朗。
明朗的月光遮住了星辰,眯起眼,也找不著熟悉的幾顆星星。這是一個真正的眾星捧月的夜晚,天地間的主角隻有那一輪明月。
記得中學的課文中,作者為了表達思念之情,總愛用月亮來比喻,康劍覺得那是一種文人的無病呻吟。此刻,靜靜地立著,他真正明白,當思念如潮水般蔓延過來,你無法訴說,也隻能把一腔思念寄予天上的月亮。
這不是煸情,而是無奈的寄托。
天地之廣,卻隻有一輪明月,不管相隔多遠,隻要我們仰起頭,我們看到的是同一輪明月。
他很想很想白雁,想她是他現在唯一的溫暖。
此刻,隻是暫時的休息。過去的二十四小時,康劍一直被輪番審訊著。真正過去的時間具體是多少,康劍不清楚。
進房間前,他的手表、手機、錢包、腰間的褲帶,皮鞋上的鞋帶,都被收去了。以前雙規官員時,有的人接受不了這種直下九重天的落差,精神崩潰,曾經有官員跳窗自殺,或者用小刀割手腕,褲帶上吊等等極端的事。所以,現在檢察院的防範措施非常嚴密。
康劍戲謔地稱自己現在是原生態,時間隻能靠日升月落來估計。他到這兒是下午,現在是第二天的夜晚了。審訊他的人出去吃晚飯,他有十分鍾的活動時間。這個十分鍾,還是嚴厲爭取的。
審訊不算順利。
康劍本來是想承認收下房子和跑車一事,但突然冒出來白雁收了二百萬,他感到事情蹊蹺了。他告訴自己,要冷靜、要鎮定。許多人在失去自由之後,被不眠不休地輪番轟炸,神智迷亂,會把有的和沒有的統統說出來,以求解脫,卻不知這樣就為自己埋下了火種。他不能,他要撐住,他隻允許與白雁有十年的分離。他還有幾十年,要賺錢寵白雁,要和白雁生兒育女,要和白雁做許多許多溫馨而甜蜜的事。
二百萬,足以讓他把牢底坐穿。
他分析,這個二百萬,要麼是華興和某些人合起來栽髒他,要麼白雁收下,就是另有隱情。凡事講究的是證據,不會僅憑一人之詞就胡亂判決。在沒看到確鑿的證據前,就不能承認。
康劍想了想後,索性車和房也不認了,自始至終隻說了一句話:你們證據齊了,就定我的罪,其他我無話可講。
劉檢氣得拍桌子高聲罵娘。他審過官員無數,這些貪汙受賄分子,別看進來前神氣活現的,一進來後,比叛徒還要叛徒,連唬帶嚇,不消十個小時,就能輕鬆搞定。康劍一個官二代,他以為也是紙糊的,沒想到還真棘手呢!
他向領導彙報,領導也咂嘴,說北京高院今天有人打電話來為康劍說情,康雲林是老政法書記,這政法一線上,有許多是他的老部下,做人別太絕,可是省裏麵的大領導又盯著這案子,真難辦呀!
領導含含糊糊地說完,把事情又扔給了劉檢。
劉檢在院子裏抽完了一包煙,起身進小樓,心裏麵拿定主意,為了誰也不得罪,康劍這牢是肯定要坐的,但坐幾年,手裏麵就拿捏不定。
開了鎖,康劍坐在桌邊閉著眼假寐。近三十個小時沒合眼,到底年輕,康劍還能撐住。
“康劍,你當真什麼都不說嗎?”劉檢敲了下桌子,康劍睜開眼。
“該說的我已說過了。”康劍還是那句話。
劉檢冷笑,拉把椅子坐到他對麵,“你以為你保持沉默,我們就定不了你的罪?”
康劍平視著他,不接話。
“明天,我們就去濱江取證,等取得證據,白紙黑字放在你麵前,你承不承認都不重要了。”
康劍點頭。
劉檢被他的麵無表情弄得有些氣惱,呼地站起來,“我實話告訴你,你上麵是有人在罩你,但在法律麵前,人人平等,你至少得勞動改造十年。”
“你的意思是不是審訊結束了,今晚我可以休息?”康劍這才說了很多字的兩句話。
劉檢瞪了他一眼,一言不發地出了房間。
“高檢,準備車,明天去濱江。”劉檢在院子裏高聲說道。
嚴厲開門進來了。他把康劍送到這,本來可以走了,但他留了下來。有他的關照,康劍能吃到熱飯,能有個十分鍾的自由呼吸的空間。
康劍站起來,嚴厲擺擺手,示意他坐下。
許久,嚴厲說:“證據取到後,你會送到濱江看守所,然後等待判決。”
“在看守所,能見到家人嗎?”
“不能,等法院判決後,把你送到勞改農場,那時,家人可以探視。”
康劍不再說話,把臉別向裏邊,黑暗遮住了他臉上的表情。
“不會有好幾年的,忍一忍就過去。你大舅現在在省裏活動,興許能想到別的辦法。”嚴厲寬慰他。
康劍的肩劇烈地抽動著。
白雁也在看月亮,站在陸滌飛公寓的陽台上。
陽台很大,足有十平米,放了兩把白色的雕花躺椅,像電影裏小姐先生在花園裏談情說愛時坐的那種。白雁笑笑,陸滌飛家裏的一切裝飾都非常的曖昧。放在客廳正中的一隻腥紅的水晶花瓶,在燈光的直射下,通體剔透,讓人聯想到女人鮮豔的嘴唇。還有那盆虯枝盤繞的巴西木,如同兩具交纏的身體。她偷瞄了一眼臥室,舒了口氣,還好,藍色條紋的床飾,但卻又是另一股逼人的男性氣息。
這房子的角角落落都充溢著誘惑,與之一比,白雁更覺著康領導是一個好同誌。
陸滌飛在接電話,鍾點工大嫂在廚房忙碌,她就一個人四下參觀,信步跑到了陽台。
“丫頭?”陸滌飛接完電話,回頭一看,客廳裏沒人。
“在這裏呢!”白雁應了聲。這兒的小區用的是地熱,房間裏特暖,白雁進來就把外衣脫了,穿了件米白色的加長寬鬆毛衣,下麵是深紫色的窄腿褲,她回眸一笑,感覺非常飄逸,非常的清靈。
陸滌飛細長的眼瞳一眯,眸光暗了暗。
“快進來,大嫂把菜端上桌了。”陸滌飛伸出手,白雁大大方方地伸過去,由他牽著走進餐廳。
白雁是陸滌飛去接過來的,來之前,她去買了一盆君子蘭。陸滌飛看到,大笑不止,“丫頭,你認為我像個養花弄草的人嗎?”
“可是我不能空著手去作客呀!我思來想去,送什麼都不太能表達我心裏麵對陸市長的敬意,唯有這君子蘭。蘭花配君子,名副其實。”
陸滌飛斜睨著她,湊過頭,“丫頭,你別給我扣帽子。我不是君子,我是個小人。”
大嫂手藝真不錯,紅紅綠綠放了一桌。菜的份量不多,但品種齊全,以濱江的家常菜為主,也有一些做工繁雜的湯菜。菜擺放完畢,陸滌飛起身從酒櫃裏拿出一瓶紅酒。
白雁聽到門響了一聲,大嫂走了。她俏皮地勾起一抹笑,這個大嫂真是進退適宜,非常識趣,必然是經常練習過的。
“丫頭,你覺得我這房子怎樣?”陸滌飛給白雁倒上酒,首先盛了一碗熬得很濃的魚湯遞給她,讓她喝下墊個胃,再喝酒。
“很合你的個性。”白雁抬眼,微笑地看著陸滌飛。
陸滌飛端起酒杯,輕輕搖晃著杯中的液體,襯衫的領口半敞,露出裏麵古銅色的肌膚,雙眸含情,如同溺死人的潭水,如果定力不足,情不自禁就會跳下去。
“小丫頭真是玲瓏剔透呀!”陸滌飛對著白雁擠了下眼,碰了下她的酒杯。
白雁端起,淺抿了一口,看到客廳裏掛在牆壁上的電視,呶了下嘴,“陸市長,那個是形同虛設吧!你有空看電視嗎?”又是應酬、又要陪美女,陸滌飛一天大概恨不得有四十八小時。
“有呀!我很愛看電視的。”陸滌飛挑了下眉,手臂擱在椅背上,“有時,我也會追電視劇的。”
白雁嘴巴半張,“真的?”
陸滌飛含笑點頭。
“那……那個新版的《三國演義》你看了嗎?”
“高希希導演的那個?哦,看過一集,我還是喜歡鮑國安、唐國強演的老版,感覺那才是真正地還原名著,文化底韻濃鬱。那個電視播的時候,我可是一集不落地看完。”
“聽說做官的人都愛看《三國演義》!”
“官場如戰場,看《三國演義》,你能學到很多東西。《三國演義》是我喜歡的為數不多的幾本書之一。《三國演義》真正的魅力,是英雄惜英雄的豁達情懷,是旗鼓相當的刺激,是勢均力敵的警覺、挑戰。這是真正的高手過招。遇到強敵,是一種真正的幸運。在強敵麵前,你必須要讓自己保持清醒、理智,不然你就會輸得體無完膚,而這樣的戰爭一結束,你會發現你的進步是巨大的。如果你遇到一個與你能力懸殊很大的對手,即使贏了,也沒什麼意思。很多時候,結果不重要,我們享受的是過程。”
“這就和足球世界杯比賽一樣,分成死亡之組的小組賽比冠亞軍決賽還要來得精彩。小組賽可以讓你盡情享受到足球的藝術魅力,而冠亞軍之戰,卻踢得非常保守,有時不得不靠點球來決出勝負,看的人如鯁在喉,了無趣味。”
陸滌飛放下酒杯,眼睛瞪得大大的,“丫頭,你也看球?”
白雁俏皮地一笑,“我隻是比喻。”她突然收起笑意,雙手托著下巴,灼灼地看著陸滌飛,眼睛一眨不眨。
“丫頭,我帥不帥?”陸滌飛毫不回避她的目光,溫柔地閉了閉眼。
“陸市長,沒有康劍,你的仕途還有趣味嗎?”
陸滌飛心裏麵一怔,臉上卻沒露出痕跡來,小丫頭沉不住氣,要直奔主題了,“怎麼會沒有趣味呢?”他意味深長地反問。
“終日和那群腆著肚子、開口閉口按照上級指示講大話說空話玩權術的一幫官場老狐狸混在一起,也許你會憑年齡優勢嶄露頭角,再加上你父親的護航,你會仕途順利,不戰自勝。不談有強敵了,你根本沒有敵人。那樣子,你會有成就感嗎?”
陸滌飛愣住,“丫頭,你到底想要和我說什麼?”
“城建市長這一輪,你贏了。如果康劍能和你再站在同一起跑線上,你還敢再迎戰?”白雁明亮的雙眸挑釁地盯著陸滌飛。
陸滌飛失笑,“我當然敢,可是他已經沒機會和我站在同一起跑線了。”
“他有。”白雁慢悠悠地吐出兩個字。
“丫頭,你可能不太懂法律,他現在被檢察院……”
“他是被華興栽髒,華興又是受了別人的指使。”
“丫頭?”陸滌飛臉色變了。
“隻要你幫助他,他就會平安無事。”
“這個不是上次你表姐那個忙,我幫不了。”
“你幫得了。”白雁突然站起身,走到客廳,把帶過來的包包拿了過來,從錢包裏拿出一張紙,攤平放在陸滌飛的麵前。
陸滌飛低頭一看,再一看,又一看,足足看了三遍,他才抬起頭,臉色是前所未有的震愕。
“你……你是怎麼知道的?”
“是你一而再,再而三地提醒我,我才入了心。”
“我的意思不是……”陸滌飛張張嘴,哭笑不得。
“你讓我知道了他的底線在哪,所以我才做了準備。這事,還得謝謝你。”
“那你為什麼要到現在才拿出來?”
“他確實做過一些錯事,應該受一點懲罰。我也不太清楚事情會具體發展到什麼地步,隻有以不變應萬變。”
“這不是一個小數目,你怎麼舍得?”陸滌飛失聲驚問。
“這個數目能換得他的平安,我覺得很便宜。”
“老天,我真的不能思考了。丫頭,你接觸我,一直都是虛與委蛇,其實都是變相地探聽消息?”
“陸市長,別這樣說。是你找錯了合作對象。”
“我以為你不愛他。”
“愛一個人不是件簡單的事,卻是一件莫名其妙的事。”
“現在,你也找錯了合作對象。”
“不,我沒有。這事,我要是去找那位顏記者,效果也一樣。但是陸市長你來做,會給別人一種海納百川、寬容大度的好印象,會讓你頭上的光環多加幾輪。這對你隻有益處,沒有一點不利,會讓人覺得你勝在明處,你是真正有能力的官二代,並不是大樹下麵納涼的。你不想有一個強敵與你對陣嗎?”
陸滌飛渾身一顫,仿佛從一場惡劇中殺出了條血路,活是活著,卻傷亡慘重。他死死地盯著桌上的那張紙條,白雁的話沒有一點誇張,他不幫忙,乾坤也已逆轉。到最後,似乎她還給了他天大的一個人情。
“丫頭,夠了。”陸滌飛擺了擺手,咬唇,沉思了會,開口說道:“你別抬舉我,我不高尚。我可以幫助他,但我有個條件。”
“嗯,你說?”
“我會召集媒體,把這件事大肆渲染,傳遍大江南北,達到你想要的目的。但中間關鍵的細節,你必須緊湊好,不能穿幫。我也會找我父親,讓他在省裏麵通融。”
“嗯。”
“但丫頭,我真的是個無恥的小人。這也許就是所謂的狗血情節吧,我要你。”
白雁彎起嘴角,擱在桌上的指尖有點發白,“陸市長,我好像不是大美女!”
“我老實承認,以前我對你也有過不良念頭,那隻不過是挑釁他的男性尊嚴。現在不是,我是鄭重、慎重地說,我要你的人,也要你的心,我要在你的名字前冠上我的姓,你以後是陸太太、陸夫人。”
白雁笑了,“陸市長,你又來了。我早說過我可是眼裏揉不得沙子的人,要麼是得到全部,要麼是棄而不用。你要為一棵樹放棄整片茂盛的森林?”
“你足以抵得上整片的森林。”他識寶。之前,他僅僅是覺得她是個聰慧的小女子,機靈古怪,今晚,他才真正見識到她強大的所在。怪不得別人說,一個成功的男人背後一定要一個特別的女人。他不是要與康劍挑釁,他是真的心動了。
“強扭的瓜不甜。”白雁含蓄地調侃。
“我不會強摘,我會等到瓜熟蒂落。”陸滌飛伸手握住白雁的手,“他如果出來,我便要求外調,我帶你去別的省任職。我有自信,我能讓你愛上我。我也發誓,以後,我會為你潔身自好。”
“如果我不同意呢?”
“我可以在時間上做文章,這就視同一張廢紙。”他敲著桌上的紙條。
白雁的臉“刷”的一下白了。
劉檢因為前麵一個案子,上級領導要一份彙報的詳細材料,耽擱了兩天,來濱江取證時,已是四天後了,正逢小年夜。傍晚,他與老高住進賓館,便聽到四周此起彼伏的鞭炮聲,天空中煙花燦爛地綻放,把濱江城鬧得像個不夜城。
同樣是地級市,濱江因為位於長江入海口,經濟要比餘州發達多了。劉檢站在陽台上抽煙,看到樓下飛馳的汽車,一會是奔馳,一會寶馬,一會保時捷,直撇嘴。他有個同學在濱江檢察院工作,工資和他差不多,各項補貼卻是他的幾倍,想起來就窩火,幹同樣一份工作,差別怎麼這樣大!
兩個人當晚沒有驚動濱江檢察院,在外麵隨便吃了點,早早就睡了。第二天早晨,兩人才拿著介紹信去了濱江檢察院,要求配合調查。
檢察院給他們騰了一間辦公室,第一個喊來談話的是伊桐桐。
伊桐桐沒有課,在辦公室時和同事閑聊,校長領著檢察院的同誌過來找她,她一聽是了解與康劍的某些事情時,臉立刻就失去了血色,兩條腿抖得像篩糠,要不是扶著桌子,根本站都站不起來。
老師們哪一個不是絕頂聰明,康劍受賄的事早就傳得滿城風雨,用腳趾頭想,也猜得出伊桐桐與康劍有過什麼關係,看向伊桐桐的眼神就帶了鄙視。有幾個妒忌伊桐桐的女老師則一臉幸災樂禍。
“走吧!”劉檢的臉板得像包公。
伊桐桐沒見過這陣勢,嚇得眼淚在眼眶裏轉,就是不敢掉下來。剛走出辦公室,就碰到李澤昊捧著教材往這邊走,她可憐巴巴喚了聲,“澤昊!”
李澤昊冷冷地掃了掃她,當她是個傳染病源,眼神避得遠遠的。
淚,一下子如決了堤般,嘩嘩往下直流。伊桐桐不知道是怎麼上的車,也不知怎麼進了檢察院大門,當她清醒過來時,已經坐在了劉檢和高檢的麵前。
“我……早就和他分手了,我現在已經有了男朋友,他的事,我一點都不清楚。”沒等劉檢開口,伊桐桐忙不迭地辯白。
劉檢看著伊桐桐梨花帶露的臉,心裏麵對康劍更氣幾分。他就是瞧不慣這些官二代,不用努力,就官運亨通,而且泡個女人,還都是絕色。
“我對你們的風花雪月不感興趣,我們找你來,就是有幾件事向你確定下。”劉檢向高檢挑了下眉,高檢攤開記錄本。
伊桐桐兩手平放在膝蓋上,低著頭,抖個不停。
“你和康劍是什麼關係?”劉檢問道。
“在他結婚前,是……男女朋友。”
“你名下的跑車和公寓,是自己購買的嗎?”
“不……是,是他在……分手的時候,送給我的。”伊桐桐突然抬起頭,“不過,我和男朋友已經決定退還給他了。”這個時候,伊桐桐心裏麵那個悔呀,那時李澤昊要求她退還時,她怎麼就沒聽他的呢!
“是你向他要的,還是他主動給你的?”
“他主動送我的。”
劉檢和高檢交換了下眼神。
“有人舉報他送你的不止跑車和公寓,還有別的……”劉檢這話帶有誘惑性,其實是試探,如果你心裏麵發虛,在這種情況下,就會主動交待出來了。
伊桐桐“哇”的一聲放聲大哭,頭搖得像撥浪鼓,“真的沒有了,他一結婚,連我的電話都不接,見了麵也是裝不認識,怎麼可能還送我東西。我真的和他徹底沒關係了。”
伊桐桐越哭越覺得自己可憐,本來和李澤昊冰凍三尺的關係,這下更是要降到冰點,再沒有緩解的可能了。她心裏麵對康劍殘留的愛意,此刻,全變成了怨恨。
劉檢見多識廣,知道伊桐桐不像說謊,讓她在記錄的材料上簽了名,按下羅印,說今天就到這,後麵我們有事調查到你,請你盡量配合,然後就把伊桐桐打發走了。
“我把房子和車退還了,就不關我的事了吧?”伊桐桐臨走時,問。
劉檢譏誚地一笑,沒接話,覺得這女人真的是名副其實的花瓶一隻。
伊桐桐出了檢察院,整個人軟成了一團泥。倚著路邊的大樹,給李澤昊打電話。
“什麼事?”李澤昊的聲音冷得就像刮在耳邊的寒風,刺骨懾人。
“澤昊,我聽你的話,不要房子,也不要車,也不計較你和柳護士十四年的感情,我願意和你去深圳。”
李澤昊沉默著。
“澤昊,你說話呀!”伊桐桐心裏麵著了慌。
“伊老師,你可能搞錯了,我們之間隻是普通的同事關係,你做什麼決定是你的自由,不需要告訴我。我該去上課了,一會,我還得去接我的未婚妻。”說完,李澤昊掛上了電話。
伊桐桐像木偶似的合上手機,整個人往下一墜,癱軟在樹下。
“是上午去找康劍的前妻,還是下午去找?”辦公室內,高檢問劉檢。
劉檢把剛才的記錄翻了翻,“趁熱打鐵,早點取好證,早點回餘州。待在這濱江,讓人感覺挫。”
“咋挫了?”
“和人家一比,咱們真像鄉下來的土親戚,瞧瞧人家的街道、商場,街上的車和人的穿著,這才是個城市啊!”
高檢笑了,起身倒了杯茶,“你心理還不平衡呀!你到大西北去轉轉,看看那邊的生活,你就知足了。劉檢,你說康劍的前妻會比這前女友漂亮麼?”
“肯定的,不然幹嗎選她呀!男人,就是過不了個情關。”
“我想也應該是個大美女,那小子豔福不淺,卻不長情。”
“心裏麵不知又瞄上哪家閨女了。”劉檢輕蔑地聳聳肩。
兩人請濱江市檢察院的同行去傳喚白雁,沒想到,白雁不是坐檢察院的車過來的,而是新上任的陸滌飛市長親自開車送的。
劉檢與高檢心裏麵猜,可能陸市長和康助關係不淺,怕他前妻受委屈,特地過來打招呼。兩個人態度上立刻和善了些。
陸滌飛並沒有多說什麼,就和兩人握了握手,和白雁說,談話結束,給他電話,他過來接她,然後走了。
高檢和劉檢把白雁讓進辦公室,為白雁的年輕吃了一驚。
白雁並不比伊桐桐漂亮,可是看上去清靈、聰慧,微笑的時候,那一對小酒窩,特別的可人、甜美,像不諳世事的小姑娘。
“你請坐。”劉檢盡量把聲音放柔,有點怕嚇著了白雁。
白雁彎腰道謝,等劉檢坐下了,自己才落坐,讓人感覺家教特好、非常懂禮貌。
“我們今天找你,隻是例行調查,你別緊張。”劉檢說。
“嗯!你請問!”白雁直視著他,神情專注。
劉檢咂咂嘴,朝高檢瞟了一眼,有點像問不出口似的。
“你和康劍是什麼時候離婚的?”
“國慶節前!”白雁回答。
“你……知道不知道他以前有女朋友?”劉檢艱難地扯扯嘴巴,這問題聽著怎麼那麼婆婆媽媽呢!
白雁低下頭,歎了口氣,“我知道。就是因為我,他才和她分手的。康劍在省城時,兩個人開始戀愛,在一起好幾年了。”
“呃?”劉檢瞪大眼,不知該說什麼了。這小姑娘看不出來還是個小三?
“其實我也是無辜的,”白雁抬起頭,眸子中籠上了一層水汽,“我媽媽和康劍的父親是故友,我們是父母包辦的婚姻。康劍的母親高位截癱,他很孝順,為了不讓他母親傷心,就答應了婚事,和伊桐桐老師分了手。”
劉檢和高檢嘴巴張成了“O”型。劉檢眨眨眼,好半天才擠出一句,“那……那你知道他送她車和公寓嗎?”這話一說,他很有罪惡感。
白雁咬了咬唇,十指絞了好一會,才點點頭,“我知道的。因為伊老師是為了愛他,才追到濱江。他感到對不住她,給她買房買車,是想讓她生活得舒適點,讓傷害少一點。”
“那房那車可不是小數目。”劉檢眯細了眼,凝視著白雁,“這錢是誰出的,你知道嗎?”
白雁苦澀地一笑,長睫毛一眨,一滴淚從濃密的睫毛下滾了下來,“我是在結婚後才知道的,那些是用我的新房抵來的。”
“呃?”劉檢和高檢都驚住了。
“我們結婚辦了幾十桌酒席,又買了套複式建築的新房,這些錢有他爸媽給的,也有他工作後的積蓄,但差不多也傾其所有。他再送房送公寓,哪有錢?他瞞著我,把新房的房契抵押給了華興集團的老總,讓他墊支了那筆錢。”
“你們的房契抵押給了華興?”
白雁抹去眼中的淚,從包裏拿出一張紙,遞過去,“這是華興打的收條。康劍一直藏得很好,我有天發現了,然後,我……覺得我的承受能力有限,我向他提出了離婚。我能容忍他的過去,但我無法容忍婚姻生活中充斥太多另一個女人的痕跡。”
劉檢把紙條拿過來,白紙黑字,華興歪歪扭扭的簽名,華興集團鮮紅的戳印,很真實,假不了,收條的時間是九月十號。
“那車那房好像是五月份就有了,這收條怎麼是九月十號的?”劉檢犀利地發現有一絲不對勁。
“我也問過他,他被我逼得無奈,說本想暗暗籌錢還上的,沒想到結婚開銷太大,他想不出其他辦法,又不敢拿自己的仕途開玩笑,隻好拿房子抵了。”
劉檢看看高檢,高檢也看看劉檢。這樣一解釋,很合情合理呀!一點都不違背原則,二百多平米的複式建築,按市價有二百萬呢,足夠抵單身公寓和一輛跑車了。康劍真是被載髒的?他是無辜的?不會吧,華興怎麼敢拿這事瞎說,可證據在此,還真挑不出什麼刺來?
劉檢撓頭,“白雁,這事先擱一邊。我再問你件事,十月十四日,你是不是曾從華興辦公室提走二百萬現金?”
白雁眨眨大眼,慢悠悠地點了下頭,“是呀!”
“那是什麼錢?”
“華興行賄給康劍的呀!”
劉檢、高檢腦袋上的頭發全立著了,劉檢直接站了起來,“你肯定是行賄?”
白雁認真點頭,“華興說感謝康劍這些年對他的幫助,幫他順利投中舊城改造的標,他不知道我喜歡什麼,這些錢送給我買喜歡的東西。我和他不熟,就因為我是康劍的老婆,他才對我這麼好,這不就代表是給康劍行賄?”
“然後你就收了?”
“我當然沒有,那時我和康劍都離婚了,我不想與他有任何牽扯。我拒絕了,可是華興說康劍還愛著我,不知從哪打聽到了我的存折卡號,要他秘書把二百萬打進了我的卡裏。”
“錢還在你卡裏?”
“呃?”白雁訝異地瞪大眼,“你們不知道錢在哪嗎?”
“我們怎麼會知道?”劉檢和高檢愣住了。
“這事差不多地球人都知道了,這兩天網上和報紙上都有登的。你們有空上網或者看看報紙吧!”
“你能講具體些嗎?”劉檢咽了咽口水,有點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
“我嫌那錢髒了我的卡,也不想便宜了康劍,就把那錢捐給了汶川紅十字會。”
劉檢和高檢有好一會兒大腦處於空白狀態,麵麵相覷,不知是說這姑娘是傻呢,還是任性呢!
許久,劉檢才找著了自己的聲音,“什麼時候的事?”
“十月十五號吧!”
“這事康劍知道嗎?”
“我不知道華興有沒有和他說,我們那時很少聯係了。”
“二百萬呢!很大的數字,你就那樣捐了?”
“是挺大,我捐的時候,銀行轉賬的會計看了我半天,我催了好幾次,她才轉成功。”
“你為什麼不繳到廉政賬戶上?”
“廉政賬戶的錢不也是給災區嗎?我這樣不是還少了一道審批手續。是不是這錢不合規矩,那能不能向紅十字會再要回來?”白雁不安地搓手。
劉檢、高檢哭笑不得,“這個報道是怎麼回事?”
“汶川紅十字會的人前天特地過來致謝,宣傳部的人接待了,然後就傳開了。那個捐款的轉賬單也被他們複印過去了。”
“這謝得還真是時候,巧呀,巧呀!”劉檢腦中像有一團絲,錯綜複雜地纏著,無法理得清,可是有一點他確定,這樣一來,康劍那小子沒事了,毛事都沒沾上,還有可能鑲上一圈光輝。
不巧,書就編不下去了。白雁在心裏嘀咕,沒心沒肺地笑著。
黃昏時分,白雁出了檢察院,給陸滌飛打電話。過了不到十分鍾,陸滌飛的車就到了。速度之快,讓白雁覺得他好像啥事都沒做,就一心一意在等這個電話。
這次,他沒讓司機開市長專用車,而是自己開了輛很拉風的越野車。車門關上,他呼地一下就把車頭一轉,朝著江邊方向開去。
這個時節,江堤上非常的蕭索,奔騰的江水在寒風中一波波地拍打著江岸,濺出數米高的浪花。堤上的樹木,枝幹凍得灰白,被風吹得滿天飛著落葉。
陸滌飛把車停下,車頭對著江水。車後,落日慢墜,晚霞映紅了西方的天空,也在眼前的江水上鋪滿了一層金光。金光隨著浪花翻湧,一點點褪去。眨眼之間,眼前突然一黑,暮色四臨。
“好看嗎?”陸滌飛扭過頭看白雁。剛剛兩人一直注視著車外,沒有一個人講話。
“很壯觀。”白雁對著他嫣然一笑。
陸滌飛開了車頂燈,從口袋裏掏出煙盒,向白雁晃了晃。
白雁點頭,“抽吧!”
他笑笑,從後座拎出一個紙袋,裏麵裝著蛋糕、牛肉幹、話梅、巧克力、水果……一堆女孩子愛吃的零食。白雁撕了包話梅,捏了顆塞進嘴裏,酸得一張臉都擠到一塊了。
陸滌飛朗聲大笑,指著車外,“我和別人不同,我喜歡看落日,而不愛看日出。落日有一種淒美感,像壯士的臨終惜別,場麵非常悲壯,但不可憐。我心裏麵煩悶的時候,有時就開車來江邊看落日。唉,這天太冷,不然我們晚上可以去江心島看星星了。”
“陸市長,也會有煩悶的時候?”白雁挪諭地扁了扁嘴。
“我是人,當然有七情六欲。你以為官二代就那麼好混?”
白雁皺皺鼻子,“好不好混,我不清楚。不過,陸市長這官當得可是非常輕鬆,你都不做事嗎?”
“要做事,誰還願意當官?當官就是要有領導能力,會決策就好。當然,我也不是時時閑,但在我心中,陪你比工作重要。”陸滌飛高亢的嗓音突然一啞,讓車內的氣氛一下朦朧、曖昧起來。
白雁咬咬唇,把眼神挪向車外,“你把我看得如此之重,我以為一個正常的人會先問問我下午的談話的結果如何?”
“我不需要問。”
“呃?”
“你的能力應付他們足足有餘,而且現在媒體的力量那麼大,這麼大的光圈足夠遮住一切瑕疵。”
“可是那也是我的一麵之詞,如果他們去找華興對證,華興會不會不承認?”白雁細細地把下午的談話回響了下,還是有些擔憂,生怕哪裏出了錯。
“他們就是心裏麵有疑惑,也不會再追問了。誰會和一個廉潔正直的偶像過不去,那會犯眾怒的。我和汶川紅十字會的工作人員打過招呼,他們會在這等到康劍出來,再當麵向他道謝,我已安排了記者跟蹤采訪。至於華興,他現在講什麼,還有誰信?”
“那個劉檢和高檢會去找華興嗎?”
“程序上是要去的,必須要把所有的事和他對證下,然後簽字,就差不多結束了。”
“接著,康劍就能回來了?”白雁抑住心裏麵的激動,故作平靜地問。
“應該能在除夕前回濱江,我想可能會有許多人搶著去接他的,其中,也包括我一個。”陸滌飛露出一絲嘲諷的笑意,“他這次因禍得福,睡著都能笑醒。”
白雁側了下身子,麵對陸滌飛,“謝謝你,陸市長。”這話,白雁說得很真誠。
陸滌飛在兩天之間,讓汶川紅十字會的人來濱江,又找記者在網上、報紙上發表文章,把二百萬捐款的事,炒得發燙,一下子就讓康劍的負麵形象立刻變得無比高尚、偉大。現在,白雁又澄清了伊桐桐房子和跑車的出處,康劍簡直就成了重情重義、十全十美的五好男人、完美領導。
陸滌飛把抽了半截的煙頭扔出窗外,回過身就握住了白雁的手,“丫頭,別謝我,我這是為自己做的。你那天晚上答應我,隻要他平安回到濱江,你就會認真考慮我的要求。”
白雁閉了閉眼,“我還說了一句話,你不記得了?”
陸滌飛目不轉睛地瞪著她,眼中射出危險的寒光,“我記得很清楚,你說隻要我和康劍站在同一起跑線上,在同一個地方,不耍詭計,不玩手段,我能超過他,你就願意和我在一起。”
“你做得到嗎?”
“其實,他現在就已經輸給我了。我放蕩不羈、玩世不恭,形象沒他好,可他栽了,我沒有。這是因為我壞在表麵,而他壞在骨子裏。這個,你應該比我清楚。”
“其實,你並不是真愛我,你不甘心,無非是想在康劍的心口撒把鹽!”白雁學著他的腔調,說道。
“不是!”陸滌飛斬釘截鐵地搖頭,“這些年,我結過婚,有過許多女朋友。我和前妻是因為門當戶對而結合,並非愛,沒堅持幾年,散了。我和女朋友在一起,隻是為男歡女愛,合得來就多見幾麵,合不來一次就說再見,不會有想念,也不會有遺憾。我在江心島第一次見你,我就覺得你很特別,但也沒入我的心,直到前幾天的那個晚上,我看著你,心砰砰直跳,慌亂急躁得像個毛頭小子,這種感覺從未有過。丫頭,我真的愛上你了。”陸滌飛心裏真實想的是:娶了白雁這樣的老婆,等於是強強聯手。兩個人的智慧,穩固的後方,還有什麼高峰征服不了?不僅如此,白雁不隻是個幫手,她得了白慕梅的真傳,眉眼生情,含嬌弄嗲。得妻如此,夫複何求!
白雁眨著眼睛,她慢慢轉過身,看著一輪冷月從江中跳出,慢慢地照亮了咆哮的江麵。
“在我二十四歲前,我被別人視同瘟疫。一過了二十四歲,我好像是桃花處處開了。”她自嘲地失笑,“陸市長,我不是貶低自己,但我覺得你應該找一個更好的、更時尚的女子,她才能追得上你的腳步。我們是不同的。”
“現在說這話已經太晚了,你已經接受了我的幫助,你就要履行自己的承諾。”陸滌飛強悍地扳過她的肩,讓她麵對著他。
白雁清澈的眸子滴溜溜轉了幾圈,“陸市長,你的心髒夠強嗎?”
“要看什麼情況。”
白雁頭一偏,緊緊咬了咬牙,“如果你能接受一個心裏麵裝著別的男人、有可能一輩子都和那個男人偷情的女友,那麼我們就來談一場不礙風化的戀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