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三 兩個人的獨處(3 / 3)

青草原模原樣、整整齊齊地站在那裏,臉上依舊帶著讓她看到就煩心的微笑,甚至穿著那淡藍條紋的病號服都顯得十分清麗,瘦弱的身子裝在肥大的病號服裏,一副楚楚惹人疼的模樣。病房裏就她和高斌兩個人,景象美好的像是兩個人私奔出來住酒店。

想起他們兩人就這麼呆了這麼久,陳美兒腦袋嗡一聲炸開了,嫉妒、憤怒、難過的感覺全湧上來,她再也無法控製自己。

人幾乎都有一個通病,和喜歡的異性越不熟悉時,越容易控製自己,把自己搞得像聖母瑪利亞那樣純潔、善良、高雅。隨著兩人越來越熟悉,尤其在融為一體後,什麼純潔、善良、高雅,通通滾一邊去,怎麼舒服怎麼來,發脾氣、摔東西、說狠話、放屁、摳鼻屎、蓬頭垢麵穿著肥大的睡衣像個鬼一樣在房間裏遊蕩……似乎變成了另外一個人。如果不幸遇到那些化妝過度的,等兩人熟悉後,男方會發現模樣也竟然不是原先看見的那個人,之前像天仙的,卸妝後隻能說看得過去;之前還能看得過去的,卸妝後便慘不忍睹。

陳美兒決定卸妝了,或者說,這妝化得太久,終於撐不住花掉了!

陳美兒沒理青草,在房間裏四處轉著,陰陽怪氣地用鼻子哼哼著說,“不錯,兩人跑到這來私會。”看到打開的飯盒,裏麵還有一半粥沒吃完,她端起來聞了一下,“醫院的夥食看來不太好。”

她扭過頭瞪著青草,聲音並不大,卻惡狠狠地咬著牙,“你演技不錯嘛,我本來還以為你要死了呢。你嚇唬誰啊?我告訴你,像你這樣的小狐狸精,我十年前就不知搞掉了多少個,你以為你這招能贏得了我?”

高斌暗暗後悔不該讓陳美兒來,她怎麼說話越來越離譜了,伸手要拉她出去,陳美兒甩開他,開始提高音量,“你放開我,你們男人都一樣,喜新厭舊!你現在跟我回去,馬上走!”最後三個字使盡了她全身力氣,聲音陡然提高八百度,嚇了青草和高斌一跳。

高斌壓低聲音,“你別喊了,這裏是醫院。”

陳美兒此時正在醋海裏上下撲騰,感覺自己快要被淹死了,“醫院怎麼了,醫院你們就可以躲在這裏私會了?高斌,你把我當傻子是不是?我跟了你這麼些年,你現在開始嫌棄我了。”

高斌不知道該怎麼接話,一股強烈的厭惡感湧上來,之前還有的內疚、忐忑被陳美兒的潑婦樣子弄得蕩然無存。

陳美兒還在喋喋不休地說著,全然忘記了自己當初能和高斌走在一起的原因,這麼多年壓抑的本性變本加厲地全部暴露出來。女人啊,要永遠保持可愛、優雅與善解人意真的那麼難嗎?

青草看到因為自己讓兩個人吵成這樣,實在覺得內疚,“高醫生,你趕緊回去。我這裏沒事,我打電話叫家人來。”說完就伸手去拿枕邊的手機。

高斌走上去把手機奪下來,“你這個時候打電話回去,隻會自找苦吃,有我在這就夠了。”

陳美兒看到高斌這個舉動,萬分不解,“你什麼意思啊,你還真愛上這個狐狸精了?你現在趕緊跟我回去啊,我現在還能原諒你。”

高斌沒理她,一時間病房安靜下來,氣氛很尷尬,陳美兒臉上掛不住了,她突然發現盛飯的飯盒很眼熟,她拿起飯盒問高斌,“這飯盒是不是你公寓裏的那個?這飯是你給她做的?”她馬上自己坐實了這個想法,把飯盒摔在地上,“叫你給別的女人做飯!叫你給別的女人做飯!”

飯盒做了出氣筒,被摔得好慘……發泄完,陳美兒指著高斌的鼻子,“我告訴你,我可是一隻腳踏進你高家、你父母都承認的兒媳婦,別忘了你爸說的最後期限,我看你們能高興幾天!”說完狠狠瞪青草一眼,扭臉摔門走了。

青草的心差點從嗓子眼跳出來,啊,世界終於安靜了。

過了好一會兒,青草小心翼翼地問,“什麼是最後期限?”

高斌也坐下來,“其實我和你一樣,父母也很反對我做這行。我父親是做生意的,一直想讓我繼承他的事業,現在給了我個最後期限,讓我把寵物醫院關掉,和未婚妻一起出國留學,回來以後幫助他。”

青草輕輕歎口氣,“原來家家都有一本難念的經啊。這最後期限有多長?”

高斌笑笑,“你別擔心我,我是個男孩子,沒關係。倒是你,一個女孩,也有那麼大勇氣反抗家裏。”

青草低下頭,“要是父母都在我身邊就好了,也許事情會是另外一個麵貌。”

青草慢慢地把自己的家事向高斌和盤托出,高斌沒想到看似開朗樂觀的青草身上還有這麼多故事,他一直以為她是個家庭和睦、自己有點叛逆的小孩而已,她父親青誌遠的做法一定給她很大打擊,而這個渴望更多愛的小女孩卻把自己的愛源源不斷地輸送給身邊的人,甚至是小動物們。

兩個人敞開心扉,越聊越起勁,完全忘了剛才的不快,從家庭到事業,從讀書到工作,在這互相傾訴的過程中更加了解對方,心不知不覺地越靠越近。

待青草熬不住沉沉睡去,高斌仍舊坐在病床前守護著她。

如果時間可以倒流,青草和陳美麗同時站在自己麵前,那毫無疑問,自己肯定會選擇青草。如果真是這樣,那該有多幸福。兩個誌趣相投、性情相近的人攜手走過這短暫又漫長的一生,即使受再多的苦也不會覺得委屈。

可惜,沒有如果,即使時間倒流,站在他麵前的還隻有陳美麗,和他誌趣相異、性情相差甚遠,又不肯給予他支持和理解的陳美麗。

高斌禁不住煩惱起來,躺在沙發上和衣慢慢睡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