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涼辰說:“現在幼兒園都要送禮了,有一個小孩的家長給老師送禮,另一個沒送,結果那個家長送過禮的孩子總能得到關照,兒童節的時候,老師分給家長送過禮的孩子最大的梨,給沒送的那個挑了巨小的一個。”

我忍不住插嘴:“那還不如拿送禮的錢給孩子買無數個梨呢。”

“話這樣說是沒錯,但是在一個孩子看來老師都這麼偏心,他們還能相信誰?口口聲聲說為了祖國培養出花朵的人卻從來沒有給過孩子一個真正美好的童年。他們真的有童年嗎?一個兒童節都過成兩極分化。”蕭雅說到最後就變成憤青了。

曾瑤歎了一口氣,無比哀傷地念起台詞:“多麼美麗的花朵啊,在還沒有開放的時候就已經接受枯萎了。”

曾瑤的詩意抖掉了我們幾個一大箱的雞皮疙瘩。

“我覺得老師就都這樣子,全人類就他們內心最陰暗了。”蕭雅說。

“那也不是吧,要不是我初中數學老師鼓勵我報五中,我現在估計都成社會青年了。”

這句話是我說的。

我感謝的老師太多了。

小學三年級,我作為留守兒童跟在奶奶身邊,那個年紀的我有著比現在還要更晦澀的陰暗麵。剛剛大學畢業的年輕女老師成為我們的新班主任,因為我身材靈巧和成績優異對我寵愛倍加。

她自編了一段舞蹈讓大家在兒童節表演,領著最重要的幾名學生去她家排練,我偷偷拿了同班學生的手表藏在衣角內側,女生在走到老師家門外麵時發現手表不見跑回去,在尋找無果之後想讓大家回去搜查一下,我不願將手表扔掉,便還給了她,並且告訴她是不小心卡在衣角了。

當時才九歲的我天真的以為自己蒙混過關,這件事漸漸石沉大海,而班主任老師也在兒童節的排演刻意增加了台詞,至今還深刻的記得她讓我念的是“心靈美”,那短短的三個字深深印在了我的心底。她最終都沒有來找我,那個學期,成績最優異的我並沒有得到三好學生,我也因為被父母接到外地而轉學了。

我想她一直比誰都還要清楚,而我也模糊地意識到她選擇最溫和的處理方式讓我自我反省的意義,我猜,倘若她當著全班數落我一字半句,或者將我叫去她的身邊語重心長,我也絕對不可能深切地意識到自己究竟錯在哪裏。

每一個人都會犯錯,她比誰都還要明白,教育一個九歲的孩子不能夠太過苛刻,我也一直懊悔著自己的一時衝動,並提醒自己不再犯相同的錯誤。

成長到初中之後,適應北方的我漸漸開朗起來,因為戶籍的關係被劃分到本市校風極差的一所學校,在輿論的壓力下漸漸不那麼努力,雖然一直保持在全年級前幾名,卻深刻地意識到或許自己連一所像樣一點的高中都考不上。

選擇填報母校本來就是徹底放棄的表現,一直帶我們幾何和代數的老師卻深夜打電話來我家讓我選擇填報五中,那晚他跟我聊了許多,我在電話這邊哭得一塌糊塗,被他溫暖的鼓勵深深打動,他後來甚至免費幫我們補習,為了我們渺茫的未來不懈努力。

超過當年五中分數線三十多分的我突然發現,原來自己也沒有差勁到一無是處,在哪所學校並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自己怎樣對待你的未來。老師終究隻能帶著你走過一段極其短暫的路,人生掌握在自己的手中,你若選擇棄權,其他人再如何為你憂慮都於事無補。

我有多慶幸自己遇到這樣的老師,或許連我自己都無法用言語表達。

他不是我的班主任老師,卻是真正的為了他的學生的未來而努力,或許他不過是一個平凡的人,但卻是一個偉大的老師,他對待自己的學生亦如自己的孩子。有這樣的老師的存在,讓我覺得非常非常幸運。

或許這個社會或許存在著許多道德觀念極差的教師,卻不代表所有的教師都沒有教育學生的能力。

易涼辰說我這個人很沒有鬥誌,一到關鍵時刻就隻能想到逃避。自私、任性、驕傲、死愛麵子、自我感覺良好……我幾乎包攬了一切這個年紀的女生擁有的壞毛病,但是,他從來都沒有想過不再和我做朋友。就是這樣不完美的我,被他包容著、理解著,然後我們一同經曆,一同成長,慢慢蛻變,慢慢完善。

現在這個年紀的我們,就好像是蝴蝶幼蟲將自己包裹在厚重的蛹中痛苦掙紮和不懈努力的階段,直到我們經曆了足夠多的磨難,直到我們的翅膀變得強壯,直到我們意識到自己已經幻化成蝶,才會破蛹而出。若是因為痛苦而不肯掙紮努力的話,就必定死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