妙手無心
1 雨夜凶案
8月30日。
早上,戚寧在中心剛開完例會,手機便響了起來。接聽後,裏麵傳來一個淡淡的聲音:“你下樓來一下。”
戚寧拿著手機順勢把身子湊近窗戶,便看到程巍然的車停在市局大院裏。程巍然怎麼會突然找上門來?戚寧心裏一陣納悶。隨即趕緊把桌上的文件收拾下,三步並作兩步走出辦公間,向樓梯口躥去。下樓前,她特意在正冠鏡前整理了下自己的妝容和衣服。
一路小跑著出了市局大樓,來到程巍然車前。程巍然放下車窗,一臉嚴肅,也不吭聲,隻是衝副駕駛方位使了個眼色。又耍酷!戚寧心裏覺得又好氣又好笑,但還是順從地上了車。
“你的分析是對的,凶手又繼續作案了!”程巍然發動起車子後,冷冷地拋出一句話。
一路狂奔,警笛也跟著吼了20多分鍾,程巍然將車停在南明醫院的門口。這家醫院戚寧坐出租車時倒是常聽廣播裏介紹,但還是第一次來。
走進醫院大廳,並未見到想象中人頭攢動的場景,掛號窗口前人影寥寥,來回穿梭的多是穿醫院製服的人,感覺上似乎這家醫院的醫護人員比看病的人還多。
整個醫院由東、西兩樓組成,東樓有急診、各診療科室和行政辦公區域,西樓是住院部。案發現場在東樓五層行政區域的一間辦公室的套房中。
眼前的死者是個四五十歲的中年男子,他身上一絲不掛,被一條繩子捆綁著,麵朝窗外跪在大落地窗前。他耷拉著腦袋,仿佛在向世人懺悔他的罪過。視線往下,是一攤呈暗紅色的黏稠血液,順著血泊往上,駭人的畫麵頓時映入眼簾:男人由胸腔到腹部,整個被切割開來,上身被繩索捆著的部分隻能看見一道深深的血口;胸腔往下則是血肉翻飛。屍體的右手握著一把金色的手術刀。衣物被整齊疊好放在床上。
現場異常安靜,恐怖壓抑的氣息懸浮在空氣中,彌散在心底。縱使經曆過無數案發現場的程巍然,此時都是一臉驚駭之情。更不用說戚寧,她胃裏一陣湧動,腦中一個名字在來回打轉——開膛手傑克。
站在套房門口的戚寧,看著林歡從屍體手中抽出手術刀放入證物袋中,不禁皺了下眉頭,強忍著惡心,輕聲問:“手術刀是醫院的嗎?”
“應該是屬於被害人的。”一名勘查員從戚寧身後走過來,手裏托著的一個木質刀架,“準確點說,那不是一把純粹的手術刀,是一個裝飾擺件,和這個底座是配套的,看刀柄色澤估計是鍍金定製的。”勘查員衝戚寧身後指了指:“先前它是放在被害人大班桌上的。”
“是惡作劇?”程巍然說,“凶手作案後,看到辦公桌上有一個手術刀擺件,便以愚弄的心態把手術刀塞到一個已經死了的醫生手裏?”
“不,雖然是臨時起意,但表明他開始進化了。”戚寧一臉嚴肅地說,“‘手術刀’一定是對殺人儀式的補充,有著特定的含義。”
“這麼說,他開始享受殺人的過程了?”程巍然問。
“所以他絕不會停手。”戚寧稍微瞪了下眼,鄭重地說。
兩人正議論著,徐天成拿著記事本走過來,說:“死者叫王益德,是該醫院的總院長。昨天晚上他總值班,早上沒有像往常一樣參加例會。院裏以為他睡過頭了,便派人來叫,結果發現他被殺了。他愛人也在這家醫院工作,剛剛聽到消息暈倒了,這會兒在急診室輸液,情緒不太穩定。”
“要不我去跟她聊聊,我們女人之間比較好說話。”戚寧主動請纓說。
“讓她去吧,小戚沒問題。”徐天成幫腔說。
“注意態度。”程巍然沉吟了一下,叮囑道。
醫院出了這麼大的事情,保衛科自然難逃其責。方宇去的時候,保衛科長臉色很是難看,昨夜值班的幾個保安也沒有下班,正垂頭喪氣地坐在椅子上,看來是剛剛被訓斥過。
幾個保安對訊問倒是很配合,不過醫院每天來來往往的人很多,想讓他們在茫茫人海裏識別出有作案嫌疑的人實在太難。幾個保安絞盡腦汁也想不出昨夜有什麼特別,沒辦法,方宇隻能把希望寄托在監控上。可醫院行政區域並沒有監控設備,方宇隻好粗略地看了一下有監控設備區域的錄像,也未發現可疑的身影,便讓保衛科拷貝一份帶回隊裏再仔細查看。
方宇正欲道別,保衛科長一臉賠笑拉住他,拍了下腦門,說:“哎呀,看我這腦子,被這群廢物氣得差點忘了大事。我們在一樓男衛生間發現點問題,已經安排人手在那兒守著了,要不咱一塊過去看看?”
方宇點點頭,保衛科長便頭前引路,兩人很快來到門診大樓一樓長廊拐角處的男衛生間。衛生間現已停用,門口果然有人把守,方宇衝那人點了下頭,走進去。
隨即,方宇看到東向窗戶上的防盜網破了個大洞,地上散落著幾根鋼管,斷口處都相對平整,估計是有人用鉗子把鋼管剪斷後鑽了進來。方宇湊近窗戶,向外觀察。窗戶正對著一條馬路,不過中間隔著一大片綠化帶,夜裏從這個方位潛進醫院倒是不太容易引起過往之人的注意。
在徐天成的要求下,南明醫院將昨晚值班的醫護人員召集回院裏配合調查。據值班的醫護人員說,王益德在昨天晚上9點左右到各科室巡視了一圈,與幾個當班的醫生隨意聊了會兒天,又象征性地巡了巡房,便說要回辦公室休息,之後就沒人再見過他。昨天晚上他們也沒有留意到有什麼形跡可疑的人在醫院裏出沒,對住院病號的訊問也是一樣的結果,沒能找到有價值的線索。
隨後徐天成決定去趟人事科,想查一下近期員工的人事流動情況,或許從中能找到些線索。
此時,王益德的妻子張靜正在輸液。她眼神呆呆的,臉上掛著淚痕,身子無力地靠在床頭,顯然還未從突發而至的噩耗中緩過神來。
戚寧在病床前安靜地站了一小會兒,扭頭看到床頭旁的桌上擺著紙杯和熱水壺,便貼心地倒了杯開水遞到張靜手上。
“你是?”張靜抿了一小口水,把紙杯還回來,有氣無力地問道。
“我是警察,雖然這個時候不應該打擾您,但是職責所在,我希望能和您聊聊。”戚寧斟酌著字眼說,生怕讓人家覺得生硬。
“你說吧。”張靜微微點頭道。
“您丈夫他這個總值班的時間是固定的嗎?”戚寧問。
“基本上是。”張靜接著解釋說,“按規定院領導不需要值一線班,我們家老王總是處處以身作則,來院裏後始終都堅持每周值一次夜班。時間基本上都在周中,不是周二,就是周三。”
值班時間相對固定,難道王益德是一個特定對象?戚寧暗暗思索著,嘴上問:“您丈夫近段時間有什麼反常的舉動嗎?”
“沒有。”張靜很肯定地搖了搖頭,“和往常一樣,都很正常。”
“那和人結怨呢?或者曾經有沒有和什麼人發生過衝突?”戚寧連續問道。
“也沒有啊!我們家老王這輩子清清白白、兢兢業業,熟悉他的人沒有不說他好的。他不管在家還是在單位總是和和氣氣的,別說結怨了,都沒怎麼和人紅過臉。你可以在院裏隨便打聽,噢……”張靜正哀怨地絮叨著丈夫的好,不知為何突然怔了一下,隨後眼神便有些遊離,臉上的表情看起來很不自然。
“為了能早日破案,還王院長一個公道,麻煩您再仔細想想,有沒有什麼人會特別憎恨他?哪怕是和什麼人之間有微小的嫌隙或者隔閡也可以說出來。”戚寧看出張靜情緒不對,便拿話點她,希望她不要有所保留,以利於破案。
“他……他和小趙醫生關係不怎麼好。”張靜遲疑了一陣,還是說出了一個懷疑對象。
“這個趙醫生怎麼稱呼?他們之間發生過什麼?”戚寧追問。
“叫趙新民,他就是個不知好歹、狼心狗肺的玩意兒!”張靜沒好氣地說,“老王把他從公立醫院高薪聘請過來,讓他當上了科室負責人,指望著他能帶動科室多招攬病號。誰承想他還是那一套,循規蹈矩,不思進取,任務完不成,科室建設也搞得一塌糊塗,還到處嚼舌頭,編排我們家老王的瞎話。”
“趙新民在醫院哪個科?”
“他離職了,有一段時間了。”
“怎麼能聯係到他?”
“這個我不清楚,我跟他沒什麼交情。”
“您和王院長認識一個叫於梅的人嗎?”戚寧這樣問,是想試著找出兩起案件被害人之間的交集。
“我不認識,也沒聽老王提起過這個名字。”張靜略微思索了一下,回答,“不過我愛人是做領導的,在外麵應酬挺多,他認不認識你說的這人我就不清楚了。對了,於梅是誰啊?”
“不認識就算了,那您好好休息吧。”張靜所知有限,戚寧不想繼續打擾她,便禮貌地告辭。
戚寧從輸液室出來,正好碰見徐天成和方宇一道走出電梯。戚寧先說:“被害人總值班的時間相對固定,可能跟於梅案一樣,凶手對他進行過長時間的跟蹤和觀察。”
徐天成點了下頭,說:“我這邊查到一個叫趙新民的醫生,他在兩個月前離職了,人事科給出的離職原因有些含糊其詞,而且問到他和王益德之間的關係時,人事科的人更是支支吾吾地說不出個所以然來。”
“哦,王益德老婆也提到過他,說他跟王益德的關係不太好。”戚寧說。
“我和老徐剛剛聯係上這個趙醫生了,正準備去會一會他。”方宇說。
“我跟你們一塊去吧?”戚寧請求說。
“那也行,”徐天成停下腳步,略微想了下,說,“要不你們倆去?程隊回局裏彙報去了,我留下坐鎮,再深入了解一下王益德的背景。”
“行,我們走了。”方宇接下話,與戚寧同時揮揮手,與老徐道別。
半小時後,戚寧和方宇如約在趙新民家見到了他。
方宇開門見山問:“你昨天晚上在哪兒?”
“哪兒也沒去啊!和老婆孩子待在家裏!”趙新民一臉莫名其妙的表情說,“你們怎麼突然問起我這個?”
“王益德昨晚被殺了。”方宇眼睛直直地盯著他說。
“什麼?他被人殺了?”趙新民嘴張得很大,異常驚愕,“你們不會懷疑是我幹的吧?”
“你為什麼辭職?”戚寧問。
“還不是拜那姓王的所賜。”趙新民輕蔑地笑笑。
“他逼你辭職的?”戚寧追問說,“為什麼?”
“說來話長,”趙新民長出一口氣,平複下心緒說,“我和王益德原本就在同一家公立三甲醫院工作過,那時他是普外科主任,我在骨科工作。後來他跳槽到民營的南明醫院便沒了交集,隻是聽說他混得不錯,偶爾還能在報紙和電視上看到對他的采訪。去年年底,我們在一次聚會上偶然遇到,他向我發出工作邀請,許諾工資翻倍,並讓我做南明醫院的骨科主任。
“說實話這個條件對我來說還是很有誘惑力的,相比較論資排輩的慣例,到南明醫院工作對我的人生規劃會是個加速的飛躍,而且相對來說職業環境也沒有那麼嚴苛。不過真的跳槽過去,才發現現實遠沒有想象中那般美好。
“說白了,醫生在南明醫院更像是一個銷售,麵對來看病的老百姓,腦袋裏想的全是如何收益最大化。以至於對老百姓的診斷結果沒病也說成有病,小病誇大成重病,濫開藥物,濫收費,濫用激素,濫用抗生素,甚至修改化驗單和B超檢驗結果。
“針對醫院種種不正常的現象,我向王益德反映過很多次,每次都是不歡而散。他總是拿出一副教化我的嘴臉,強調‘南明’是一家民營醫院,利潤當先也是理所當然的,勸我不要太迂腐,要懂得轉換思維,順勢而為。可是醫生這份職業它關乎老百姓的身體健康和生命,思維再怎麼轉變,也不能害人吧?後來我也徹底地心灰意懶了,我管不了別人,但能守住自己的良心。起碼麵對來看病的老百姓,我必須做到實事求是,有病就是有病,沒病就是沒病。
“當然,這種醫生最基本的職業道德行為,在南明醫院那些唯利是圖的人眼裏就是異類,我也理所當然成為王益德的眼中釘。他逐漸開始刁難我,抓住一些小毛病大會小會地批,之後又處心積慮對我做出減薪、降職、轉崗等一係列動作,目的很明確,就是要趕我走。那我就走唄,幹嗎要爛在那臭茅坑裏!”
“南明醫院這麼幹就沒出過事?”方宇問。
“出了事又能怎樣,賠錢了事唄!”趙新民搖搖頭,一臉無奈地說,“我隨便舉兩個例子。先講個婦科的,他們常年打著免費體檢的旗號把人忽悠進來,但凡來了肯定能檢查出嚴重的婦科病,更過分的是給人家孕婦檢查也是如此,勸人家把孩子打掉,先治療莫須有的婦科病。結果人真把孩子打了,回過味到正規醫院一查根本沒病,人家當然不能善罷甘休。
“還有一次是心外科,幾台人工心肺機都是公立醫院淘汰下來的,小毛病不斷,報到院裏也就是修一修便湊合著用。結果那次進行心髒外科手術,心肺機突然發生故障不能正常工作,無法循環的血液聚集到患者大腦,嚴重損害了大腦組織,致使患者在兩天後死亡。這一次鬧得很大,人請了律師準備要和醫院打官司,媒體當時做了一係列相關報道。可最後還不是一樣,醫院與患者家屬私下達成和解,賠付一大筆錢,事件也就過去了。
“這南明醫院跟社會上那些黑心企業一樣,寧肯花費大價錢做廣告宣傳和媒體公關,也不舍得多花一分錢在改良技術和設備上。人死為大,可能我說這話不太人道,但我還是很想說——王益德有今天是‘罪有應得’!”
2 線索中斷
方宇駕車往回返,本想在市局門前卸下戚寧,但戚寧表示要跟他一起回支隊去。她想去趟法醫科,一方麵想當麵感謝林歡在關鍵時刻給了她一瓶水,另一方麵她也急於想知道王益德的屍檢結果支不支持該案與於梅案的相關性。
戚寧去了法醫科,但裏麵的工作人員表示林歡在解剖室做屍檢,戚寧便又去了解剖室。
解剖室在地下一層,過道裏彌漫著來蘇水的味道,也許是潮氣太重,或者是心境的原因,戚寧從頭到腳都有一種陰冷的感覺。她不由得縮了縮身子,衝門上敲了兩下,聽到一聲輕輕的應答,推門走進去。
看起來屍檢已經結束,林歡也已經脫去防護服,披上了白色的醫生袍,正把一份報告塞進文件夾裏。她膚白如雪,及肩的鬈發與稍顯飽滿的臉頰很配,身材本就高挑,再加上白色長袍的裝點,更顯出身姿曼妙,又透著濃濃的知性優雅女人味。
戚寧打量了下林歡,然後滿臉微笑地說:“你好,我叫戚寧,多謝你那瓶及時的礦泉水,不然我就出大醜了。”
“別客氣。”林歡抬頭瞅了眼戚寧,語氣淡淡地說。
“那天真不好意思,在現場有些失態,都沒顧得上謝你。”戚寧走近一些,繼續客套地說。
“第一次,很正常。”林歡不冷不熱地說了句,把文件夾放到一旁的桌上,然後眼睛直勾勾地看著戚寧。
戚寧突然有種感覺,林歡和程巍然說話的方式和表情簡直太像了。想想也還真是,這兩人郎才女貌的倒是挺般配,等程隊從亡妻的陰影裏走出來,攛掇徐哥和方宇給他倆撮合撮合,讓這個冷淡的女法醫好好收拾收拾他。
惡作劇般地想著把程巍然和林歡配成一對,戚寧不覺在心裏暗自發笑,但臉上還強裝正經地問:“屍檢情況怎麼樣?”
林歡沒應聲,抿了下嘴,用疑惑的目光打量著戚寧,似乎有些猶豫不決。
戚寧明白她這是在擔心違紀,便趕緊解釋說:“這個案子和於梅的案子,從犯罪行為上看顯示出一定的心理畸變痕跡,有可能是變態連環案件。正好我的專業側重於犯罪心理的研究,對這樣的案件首先我自己很感興趣,更主要的是想試著幫程隊他們盡快鎖定犯罪嫌疑人的類型,所以……”
“嗯,跟我來吧。”沒等戚寧說完,林歡便招呼她到解剖台邊。
戚寧在背後悄悄吐了吐舌頭,心說提程巍然還挺好用,莫不是這女法醫對他真有點意思吧?
解剖台上直挺挺地躺著一具被白布蒙著的軀體,揭開之後露出的人正是王益德。他整個人已經被清理幹淨,白裏還透著紅的胸前空空蕩蕩的,顯得格外瘮人。
想到原本活生生的人變成這副模樣的屍體出現在眼前,戚寧喉頭便一陣發緊,不自覺地吞咽了幾下口水。
“你別老想著他是一具屍體,當作證據來看就沒那麼恐怖了。”林歡看戚寧一副緊張兮兮的模樣,便開解道,隨後用手指了指王益德脖子,說,“看到沒,這道暗紅褐色的勒溝和於梅死後脖子上的勒痕幾乎一模一樣,不難想象是來自同樣紋路和材質的繩索。死亡時間是昨天(8月29日)21點到22點之間。胸腔到臍處被完全切開,銳器割斷了胸、腹主動脈,心髒被切除。切創麵未見生理反應,屬於死後切割。現場還沒搜索到心髒,估計是被凶手帶走了。屍體胃裏未發現異物,手腕上有新添的創傷,說明他在遇襲時意識清醒,曾經反抗過。不過可惜在指甲裏未發現屬於他人的皮膚組織,可能被凶手清理過了。”
“凶手的反偵查能力很強。”戚寧插話說。
“嗯。”林歡點點頭繼續說,“死者是在呼吸完全停止至少五六分鍾之後才被捆綁和摘除心髒的,切創邊緣相對整齊,銳器的力度和方向都掌握得很好,手法相當熟練,不排除凶手從事著與醫學有關的,或者是屠戶、廚師等能夠熟練使用刀具的職業。”
戚寧也點點頭:“有這種可能。不過對有些變態殺手來說,他們就是有這方麵的天賦。曾經出現過的一些剝皮、碎屍案例,雖然證據上顯示凶手的手法很專業,但事實上他們從未受過專業培訓,也從事著與使用刀具毫無關係的工作。”
“對,我也有所耳聞,剛剛我也隻是提供個參考。”林歡邊說著,邊把白布罩回屍體上。
該謝的謝了,該看的也看了,戚寧知道林歡忙,自己不便久留,便欲告辭。走到門口,她身子頓了一下,隨即又折回林歡身前,說:“歡姐,你給我留個電話和微信吧。以後法證方麵有不懂的問題,我就可以隨時向你請教了。”
“說下你的手機號,我給你打過去。”林歡抿了下嘴,露出一絲淺笑,從白袍兜裏掏出手機,“微信號就是我的手機號,你加下吧。”
“138……”隨著戚寧念出自己的手機號碼,她手中的手機也響了起來。她低頭擺弄了一陣,存了林歡的手機號碼,又加上了她的微信。再抬頭,戚寧口氣親昵地說:“歡姐,哪天咱一起吃個飯吧?滴水之恩當湧泉相報,何況你給的是一瓶水,我必須得好好謝謝你。”
“別客氣。”林歡微微笑了笑,模棱兩可地說。
“說定了噢!”戚寧抬手比畫了個OK的姿勢,轉瞬像突然想起了什麼,便又一臉正經地說,“對了,我現在就有個問題要請教你。從法醫的專業上講,勒死這種死亡機製對被害人來說會有什麼感覺?”
目送戚寧的背影離去,林歡心底泛起一絲說不出的感覺。竟然兩次在案發現場看到這個女孩跟在程巍然身邊,而且憑女人的直覺,程巍然似乎並不像先前那麼排斥她了,如果這個女孩總是出現在程巍然身邊會發生什麼?未來這個女孩會在程巍然和她之間扮演什麼樣的角色?
由戚寧想到程巍然,林歡心裏更亂了:“巍然,為什麼現在你還要拒絕我?告訴我為什麼!如果你還走不出柳純遇害的陰影,那就和我說清楚,我可以等!”
隔天一大早,徐天成帶著王益德案的反饋資料走進支隊長辦公室。程巍然正在接電話,他努努嘴示意徐天成先坐。徐天成也不客氣,大大咧咧地坐到對麵。好一會兒,程巍然才放下電話,臉上帶著少有的溫和。徐天成見他這副樣子,便知道電話那端的人是誰,也隻有女兒才能讓程巍然緊繃的神經鬆弛下來。
“是楠楠的電話吧?”
“是啊,說他們班有個小朋友老欺負她,讓我去把人家抓起來。”
“孩子這是想你了,抽空回你媽家看看。”
“嗯。”程巍然擺擺手,說,“不說孩子了,王益德查得怎麼樣?情況都摸清楚了嗎?”
“大致差不多了。”說到案子,徐天成也嚴肅起來,“王益德,51歲,三年前從公立醫院跳槽到民營的南明醫院。其時該醫院剛創立,完全由王益德一手操辦,發展到今天的規模他確實勞苦功高,他也深受南明集團董事會信任。
“我們走訪了醫院領導和大部分醫生,普遍對他的評價都很高,說他有領導能力,也有業務能力,為人一貫謙虛和氣,與上下級相處得都很融洽。他平日在單位給人的印象是很節儉,衣著樸素,沒有混亂的男女關係,私家車也非名車。”
“哼,說得這麼完美就意味著掩飾,人怎麼可能沒有缺點?”程巍然冷哼一聲接過話,“那趙新民的話可信嗎?”
“我特意找了一個朋友引見,在私下裏約見到一名南明醫院的醫生,他也跟我交了醫院的底兒,跟趙新民說的差不多。”徐天成譏笑一聲,說,“這些人把王益德捧得那麼高,很明顯心裏都有鬼,怕我們順著王益德這條線深挖下去牽連到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