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罪念.完結篇》(18)(2 / 3)

程巍然扭頭衝一名值班警員吼了一嗓子:“給老徐打個電話,問問他在哪兒!”

“回來了,回來了!”應聲的正是剛剛踏進門來的徐天成,“在走廊裏就聽到你嚷嚷了,出啥事了?”

“走,去一趟陳欣樂家。”程巍然將手中的照片遞給徐天成,“路上解釋。”

大概過了20分鍾,程巍然和徐天成來到陳欣樂家門前,因案發還未過多久,現場仍有轄區民警在看管。兩人和民警打了聲招呼,徐天成從證物袋中取出鑰匙,打開房門。

進了屋子,兩人分頭把客廳和南北屋的燈點亮,同時手裏還舉著手電筒,開始翻找起來。到底要找什麼呢?程巍然心裏其實也沒有底,能裝在褲兜裏的東西體積肯定大不到哪兒去,是小日記本、小卡片、照片,還是U盤?

過了好一會兒,徐天成從北屋踱到南屋,衝著程巍然有些泄氣地說:“會不會是你想多了,陳欣樂手機不是被帶走了嗎?還有先前勘查時也未發現這裏有被大肆翻動過的跡象,那個內兜露在外麵有可能是凶手掏手機時帶出來的啊?”

“誰在自己家還會把手機揣在兜裏?我懷疑凶手翻動過的地方又被他複位了,隻不過褲兜這個地方他大意了。”程巍然猶疑道,“當然也不一定,不過有一絲方向咱們試試總沒錯,你著什麼急?”

“行吧,聽你的。”徐天成喘口粗氣道,“不過完事你可得請我吃飯,這忙忙叨叨一天連口熱水都沒喝上,別說吃飯了。”

“一會兒,大餐!”程巍然揚揚手,“趕緊點,去廚房再搜搜。”

兩人正說著,房門口突然傳來一陣吵嚷聲,兩人齊齊探出身子,看到在門口把守的民警正用手攔著要往屋裏闖的兩位老人家,是陳海山和薑新春夫婦。

“怎麼了,大爺大媽?”徐天成走到門口,拍拍民警的肩膀,示意他先挪到一邊,“這大晚上的,你們要幹啥啊?”

“是這樣的,領導,那天怕幹擾你們勘查現場,我們也沒拿什麼衣服就去我妹妹家了,我這兩天穿的還是樂樂的棉襖,所以我們想回來拿幾件衣服,您看成嗎?”陳海山知道程巍然是這幫警察的頭兒,便衝他說道。

“什麼?您身上的棉服是陳欣樂的?”程巍然瞅著陳海山身上的衣服確實有些眼熟,他幾次見到陳欣樂時,好像陳欣樂都穿著這件黑色棉服。

“對,那天他匆匆忙忙地回來,一個勁兒地催促我們趕緊跳舞去,我說我得找件棉襖穿穿,他就把自己身上的棉襖脫下來讓我穿。”陳海山應道。

程巍然招招手:“大爺,您進來,把衣服脫了,給我看看。”

陳海山一臉納悶,但還是三下五除二地脫下棉服交給程巍然。程巍然把衣服拿在手上,左摸摸,右摸摸,挨個外衣兜翻了一遍,沒什麼收獲,緊接著翻到衣服裏麵,看到一個帶著拉鏈的內兜,他拉開拉鏈把手伸進去摸了摸,隨即掏出一個消失許久的稀罕物——傳呼機。

一大早,陳康剛走出家門,迎接他的是以徐天成為首的一眾警員,隨後他被帶到刑警支隊,接受訊問。

從暗中監視到突然收網,是經過程巍然等人連夜研究討論後決定的,而促使他們做決定的很重要的一個原因,是因為在陳欣樂穿過的棉服中,找到一部仍可正常使用的傳呼機。具體來說,那是一部股票型中文傳呼機,是傳呼時代發展到末期最高端的產品,屏幕可顯示4行漢字,內置大容量儲存空間,可記錄60條個人信息以及85條記事本信息,而從裏麵留存的信息可以證實,它的擁有者是鞠豔麗。

坐在審訊椅上的陳康麵色看起來並不慌張,他一再強調自己沒做過違法的事情,詢問警方是不是搞錯了。被委以重任負責審訊的是徐天成,程巍然充分相信他有能力按計劃推進審訊,他自己則和戚寧以及幾位市局領導一道待在觀察室,透過單向玻璃關注審訊。

“行了,別再裝無辜了,你的所作所為我們都掌握了,你現在唯一的選擇就是如實坦白。”徐天成用手指敲敲桌子說道。

“您說什麼我真的聽不懂。”陳康看似一臉無辜道。

“行,那我來提示提示你。”徐天成哼了下鼻子,“先說遠的,鞠豔麗你認識吧?”

“認識。”陳康聳聳肩膀,“不過好多年沒聯係了,也不知道她現在人在哪兒。”

“你們曾經是情人關係吧?”徐天成不繞彎子地說道。

“不,不,頂多算是普通朋友。”陳康連連搖手,“很早以前戚明大夫委托我幫她租了個房子,僅此而已。”

“僅此而已,她怎麼會懷上你的孩子?”徐天成針鋒相對說道。

“你別血口噴人,你有證據嗎?”陳康梗著脖子說。

“你還真是不見棺材不掉淚的主兒!”徐天成撇了下嘴,從放在桌上的牛皮紙袋中摸出一個傳呼機舉到半空中,“這是鞠豔麗用過的傳呼機,裏麵留存有60條信息,其中有58條的留名都是你陳康,回電號碼也是你們醫院總機號加神經外科辦公室的分機號。關鍵是你的這些留言中,有一多半都是在勸鞠豔麗把肚子裏的孩子打掉。我們特別好奇,如果你倆隻是普通朋友關係,你怎麼會給人家打那麼多次傳呼?還有,孩子若不是你的,你幹嗎軟磨硬泡一個勁地勸人家把孩子打掉?”實質上徐天成無須多費口舌,隻要把DNA檢測報告擺出來,陳康和鞠豔麗之間的關係便顯而易見了,隻不過時機未到。

“咳,那個……”陳康驀地怔了下,隨即用雙手使勁搓了搓臉頰,聲音顫顫巍巍地說,“我和豔麗接觸時正趕上我媳婦懷著孕,我好長時間沒碰過女人了,豔麗又長得漂亮,對我印象也挺好,我們倆就……就稀裏糊塗地好上了。沒幾次她便懷孕了。”

“你最後見她是什麼時候?”徐天成把傳呼機放到桌上問。

“這……這時間過去太久了,我真不記得了。”陳康語氣誠懇地說道。

“2001年1月31日,”徐天成一字一頓道,“你見過她吧?”

“你,你怎麼……”陳康一時語塞,眼神有些慌亂。

“你還想我提醒你什麼?”徐天成雙眉圓瞪,大聲嗬斥道,“提醒你那一天怎麼殺的趙元生?”

“我殺了趙元生?”陳康身子打了個激靈,隨即爭辯道,“胡扯,你們憑什麼這麼說?”

“當然還是憑這個。”徐天成又把傳呼機拿到手上,裝模作樣擺弄一番,不急不緩地說,“這機器裏有這麼一條來自2001年2月1日淩晨4點的留言,我給你讀一下,‘豔麗,你放心吧,我把元生送走了’,有印象吧?留言人依然是你陳康,如果我沒猜錯的話,你說的這個元生就是趙元生吧?他當時可是我們警方通緝的要犯,你要送他去哪兒?是把他送到戚明大夫家的空房子中殺死嗎?”

“他不是我殺的,你誤會了!”陳康急赤白臉地辯解道,猶豫了一下,接著又說,“好吧,我把事情的來龍去脈全告訴你。自打知道豔麗懷孕後,我一直勸她把孩子打掉,可她不聽我的,堅持要生下來,還說她會自己想辦法解決,不會拖累我。結果過了沒多久,她就和一直暗戀她的陳宇在一起了。我估摸著她對陳宇使了手腕,讓他誤以為孩子是他的,反正我的累贅甩掉了,具體她怎麼做的我也懶得問。後來趙元生冒出來把陳宇殺死,豔麗也退了出租屋不見蹤影。再後來過了春節,應該是大年初八,也就是2001年1月31日那天晚上8點多,我正在單位值班,突然接到她的傳呼留言,給了我個地址,說有十萬火急的事,讓我務必去找她。我就趕緊請了假,開著剛買不久的私家車去見她。

“見了麵我嚇一跳,看到趙元生躺在地上,已經沒氣了。豔麗跟我解釋說,因為擔心趙元生傷害她肚子裏的孩子,她這些日子一直躲在她前男友的這個家裏。她前男友是晚班出租車司機,沒承想那天下午他剛出門不久,趙元生不知怎的就找上門來。一進門二話不說,趙元生用自帶的繩子把豔麗捆上,緊接著喪心病狂地扯碎豔麗身上的衣服,強行和她發生了關係。完事之後,把豔麗身上的繩子解開,連打帶罵逼著豔麗光著身子給他做飯吃。豔麗忍著屈辱給他做了頓飯,桌上正好有瓶酒,趙元生就打開喝了,邊喝邊罵罵咧咧地說等會兒再好好收拾豔麗。豔麗一聽,恐怕自己待會兒就沒活路了,便心一橫,趁著趙元生喝了酒有些犯迷糊,撿起地上的繩子把他勒死了。

“說實話,當時我倆的腦袋都是蒙的,根本沒法理智地去考慮問題。她一個勁地哭著求我幫幫她,說她不想坐牢,不想讓肚子裏的孩子有個當犯人的媽媽。我看著她那樣,確實也挺可憐的,也怕她真坐牢了身子會挺不住,一時心軟犯了糊塗,把拋屍的事給攬了下來。”

“你可別往自己臉上貼金了,你那是擔心鞠豔麗?分明是怕她被抓了,把你倆之間那點破事給供出來,影響你的家庭和事業吧?”徐天成揶揄道,頓了下,衝陳康仰仰頭,“接著說,你是怎麼把屍體拋到戚明大夫家的?”

“華業小區我也有套房子,和戚明大夫一樣,都是醫院分的,我的比較小,結婚前我在那兒住了一小段,後來一直空著。原本我是想把屍體運到我那個空房子裏先放著,然後再琢磨如何處理,不過當我開車進入華業小區路過戚明大夫家住的那棟樓時,突然來了靈感:我知道戚明大夫一家出事之後房子一直沒賣出去,而且警方也曾懷疑過趙元生是殺他的凶手,如果把趙元生的屍體運到戚明大夫家,偽裝成自殺的姿態,那麼有朝一日屍體被發現,警方很有可能想當然地把他的死歸結於對戚明大夫的贖罪,也就不會連累到我和鞠豔麗。設想出這樣一種邏輯,我便把車開出小區,找了家還在營業的便利店,買了兩瓶白酒和一些小吃,以此讓事情看起來更加真實。然後我開車折回華業小區,順著下水管爬到二樓,從廚房窗戶鑽進戚明大夫家裏,再把門從裏麵打開,最後下樓把屍體背上去。當然過程中還是費了些周折,主要是要把趙元生屍體吊在牆壁上並不容易,勒死趙元生的那根繩子我還帶著,關鍵需要一個能承重的鐵鉤來掛繩套。我在那房子裏尋摸了好大一會兒,後來才在小孩子房間裏看到一個吊扇,吊扇是被一個J形吊鉤吊著的,我就回車裏,從工具箱中拿了一把鐵鉗把那個吊鉤拽了下來……這麼著處理完屍體回到醫院快淩晨4點了,我給豔麗打了個傳話留言讓她放心。”陳康交代道。

“那天以後你還見過鞠豔麗嗎?”徐天成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