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德海的果園在城北郊區永城鎮永興村,大概需要40分鍾的車程,一路上徐天成和方宇設想了很多種林德海接受問話的反應,但現實和先前在法醫科一樣,還是超出兩人的想象。
“小歡知道了嗎?”這就是徐天成問起林德海與戚穎是不是情人關係時,林德海的第一反應。在得到肯定的答複後,林德海失神落魄地跌坐到身後的椅子上,抱著頭好一陣子不言語。看得出他在為自己作為父親的偉岸形象在女兒心目中轟然倒塌而懊喪不已。
當然這已經很明顯了,林德海承認了他和戚穎的情人關係。徐天成給他一點時間平複情緒後接著問道:“你是怎麼認識戚穎的?”
“這和你們警察有關係嗎?”林德海用手搓了搓臉頰抬頭問,但隨即便發覺言辭太過生硬,趕忙緩和口氣解釋道,“二位別誤會,我沒有質問你們的意思,我是覺得我和戚穎的事和你們警察扯不上什麼關係。難道,是小穎出了什麼事嗎?”話到末尾,林德海又一臉關切地問了一句。
“那倒沒有。”方宇和徐天成迅速對了下眼,接著從衣服口袋裏取出薑家寶的照片遞向林德海,“您看一下照片,認不認識上麵的人?”
林德海接過照片,隨手拾起放在身旁茶幾上的老花鏡戴到鼻梁上,仔細打量了一會兒照片,然後把照片還給了方宇,緩緩搖頭道:“不認識,從來沒見過這個人。”
“他叫薑家寶。”徐天成提示道。
“真沒聽過這個名字。”林德海再次搖頭道。
“國慶節假日期間你都在忙什麼?”說實話,這問題比較籠統,因為警方也確定不了薑家寶精確的死亡時間,所以徐天成問的這個問題最大的意義是要觀察林德海麵色和表情的反應。
“本來計劃和戚穎去外地玩幾天,但沒承想我和她的事被她老公知道了,加上果園裏活兒多我也騰不出時間,反正差不多都待在果園裏。這個你可以問我的雇工,他們都可以做證。”林德海一臉坦然道。
“您這兒沒安監控嗎?”方宇衝窗外打量幾眼問道。
“我安那玩意兒幹啥,讓雇工覺得像防賊似的。再說我這兒天天有雇工守著,也沒人敢來偷東西。”林德海大大咧咧地道。
“是這樣的,”徐天成盯著林德海的眼睛,斟酌著措辭道,“你跟戚穎9月13日那天在麗華大酒店開過房吧,我們在監控錄像中發現這個薑家寶當天在跟蹤你們倆,你一點也沒感覺到嗎?還有你覺得他為什麼要這麼做?”
“這還用說啊,”林德海哼了一聲,“這個薑家寶肯定是韓明輝雇的,不然韓明輝手裏怎麼會有我和戚穎去酒店開房的照片。”
“你說的這個韓明輝是戚穎的丈夫嗎?”方宇緊跟著問,“這麼說他已經知道他老婆和你有私情了?”
“知道了。”林德海不自然地咧了下嘴,“還跑來和我打了一架。”
“具體是什麼時間過來找你的?”方宇繼續問。
“唉,”林德海輕歎口氣,咂巴一下嘴,“恕我冒昧再問一遍,我和戚穎還有韓明輝之間的事怎麼會跟你們警察扯上關係?”
“你是林歡的父親,也算是咱們警察的娘家人,不妨跟你說句實話,剛才給你看的照片上的那個薑家寶被人殺了,我們來就是想搞清楚你和他之間有沒有什麼利害關係,他為什麼會跟蹤你和戚穎?”徐天成語重心長道,“你剛才也說了,薑家寶有可能是受雇於韓明輝去拍你和戚穎出軌的證據,這就意味著你是有作案動機的。而且他死於國慶假日期間,你也是有作案時間的,所以如果你是清白的,就要最大限度配合我們的問話,從而徹底排除作案嫌疑。”
“好吧。”林德海麵露一絲難堪,稍微思索了下,“我其實是先認識韓明輝的,是通過朋友介紹認識的,也沒有什麼特別的交情,就是經常約在茶樓打麻將。有一陣子戚穎也常跟韓明輝一起過來玩,因為我和她都喜歡珍藏和研究紅酒,比較有共同語言,一來二去就有了好感。”林德海頓了頓,拿起放在茶幾上的手機擺弄幾下,然後將屏幕衝向徐天成,“喏,9月28日,這5個未接電話,就是那天戚穎打給我的,當時我在大棚裏幹活兒,手機沒放在身上,結果我從大棚裏剛出來,韓明輝就找上門來跟我發生了爭執。”
偷情事件在9月28日已經敗露,而薑家寶死於國慶假日期間,從時間線上看,先前認為林德海因擔心偷情照片被曝光而殺了薑家寶的動機便不成立,除非薑家寶還拍到他別的見不得光的東西。徐天成衝方宇使了個眼色,後者便又從衣服口袋裏摸出頭像畫照片遞給林德海。“見過這幅頭像畫嗎?是來自案發現場牆上的。”方宇問道,隨即他和徐天成的視線齊齊盯在林德海的臉上。
林德海再次戴上老花鏡打量起手裏的照片。不知何故,他對著照片微微蹙了下眉,眼神中閃過一絲猶疑,但很快又恢複平靜。他把照片還給方宇,搖搖頭沒言語,表示沒見過照片中的頭像畫。但剛剛那一瞬間的麵部表情,早已被徐天成和方宇捕捉到,似乎照片給了林德海一定的壓力。
“對了,聽說你開過一段時間的出租車?”徐天成繼續試探。
“是。”林德海明顯一愣,嘴角不自覺地抽動幾下,“那幾年小歡她媽得了癌症,身邊離不開人,我隻好辭了工作照顧她。後來她媽走了,原單位也回不去了,朋友便幫忙介紹,找了個車主,當了一段時間的替班司機。這,有什麼問題嗎?”
“沒什麼,隨便問問。”徐天成盯著林德海饒有興味地笑笑。
話到此,徐天成和方宇結束此次問話,告辭離開。原本在來的路上,方宇提議要把那3個失蹤女孩的照片拿出來讓林德海辨認,被徐天成否決了,他覺得眼下不著急把手裏的牌全部出完。實質上,林德海對頭像畫照片確實產生了一定的過激反應,還有提到他做出租車司機那段經曆,他也明顯緊張了。現在已經算是打草驚蛇了,當然是一種主動的策略,如果林德海真的有問題,點到為止,適當吊吊他的胃口,或許更能讓他心慌意亂。徐天成在果園附近布置了兩組人手,接下來就看林德海作何反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