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所有人都不願意開口的那些話,她全都說給了他聽。或許在她的潛意識裏,早就把那個人當成了一種依靠。
古阦站在異國他鄉,靜靜地聽著她哭訴,他知道安慰人其實是一種才能,而偏巧這種才能他剛好沒有,所以他用了最基本的方式來表達他對她的關心,那就是傾聽。
老胡同裏一片安寧,隻有斷斷續續少女的啜泣聲和偶爾幾聲帶著濃重鼻音的回應。胡同口,一個少年背對巷內,仰頭望月,誰也不知道,他此刻的表情是怎樣。
那些白天拚命隱藏的情緒,在黑夜的掩護下悄悄探出頭,有人暫時得到解脫,有人從此負上枷鎖。
“哎呀,我背錯了。”期末考試剛結束,文清就翻開物理書指著上麵的公式給唐果看,“怎麼辦啊,我又少了兩分。”
唐果盯著一班的教室,有一搭沒一搭地回複著文清:“哎呀,不就是少了兩分嘛,你少的又不隻是這兩分。”
文清不樂意了:“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哈哈,沒什麼意思。”唐果隨意打著哈哈,一轉眼見安輅從教室裏出來,趕緊上前問,“安輅,你最近都去哪兒了啊,我怎麼感覺我們好久都沒好好說過話了。”
安輅兩眼疲憊:“沒有啊,是你學習太用功了吧。”
文清也上去問:“上次說的那個給你收魂的事,你考慮得怎麼樣了?我覺得你還是很需要,你看你這黑眼圈,簡直像是被吸走了陽氣一樣。”
“去你的。”唐果推開她,安慰安輅,“你別聽她瞎說!但有一點我也不明白,你說你熬夜熬成了這樣,成績怎麼反而下滑了?這次考得怎麼樣?”
安輅不敢去想:“就那樣吧。”
“就那樣是哪樣?”
安輅幹咳了兩聲說:“我還有事,先不跟你說了。”
“哎……”唐果剛準備跟她說什麼,安輅就已經溜走了,她隻好問文清,“不能是我們做了什麼讓她討厭的事吧?”
文清不以為然:“怎麼可能,我倆對她已經是掏心掏肺了,還想怎麼樣,照我說啊,她肯定是遇到事了。”
唐果點了點頭:“行吧,暑假我去她家找找她。”
“你知道她新家在哪兒?”
“新家?”
“哎,你不知道啊?”文清驚訝,“鄧丞宴說安輅家那一塊已經搬遷了。”
唐果瞪大了眼睛:“不是吧,她沒說啊。”
唐果心裏冒出一股酸水,她和安輅認識也不是一兩年了,從初中開始就是同班同學,後來又一起上了北齊高中,成為同桌後漸漸變得無話不談。她不是一個很細心的人,唯獨對安輅,算是很用心了,一想到安輅連搬家這種事都沒有告訴她,她心裏就有說不出的難過。
期末成績出來之前唐果打安輅的電話,發現對方已經停機,她心裏有幾分不悅,覺得安輅不把她當朋友,於是氣呼呼地找了文清出去玩。
“叫什麼鄧丞宴啊,你離了他就活不下去了?”唐果鄙視地說。
文清委屈:“我要是不叫他,指不定得有多少女生要去叫他,我根本不能有一絲一毫鬆懈的啊。”
唐果撇了撇嘴:“你累不累啊?你這樣,就算是把他追到手了,還得防火防盜防小三,什麼時候是個頭啊?”
“這你就不懂了吧,”文清剛準備誇誇其談的時候,發現路邊的7-Eleven裏閃現一個熟悉的身影,她拽了拽唐果,“你看,那個人怎麼有點像安輅?”
安輅低著頭聽店長的訓話,無外乎是什麼關東煮沒有及時換水,冰箱門打開忘記關了,顧客拿了但沒買亂放的商品沒有及時歸位,還有就是餐桌上的食物垃圾沒有及時清掃。
安輅低著頭安靜聽訓,一句話都沒有辯駁。她不想說她是剛剛才接班,那些東西都是上一個當班的人沒做的事情。她來這裏的時間短,犯不著跟她們對著幹。
訓斥了十來分鍾,店長還是不依不饒:“不要覺得自己是個學生就能有特殊對待,你來這裏就是掙錢的,受不了管教就回家去。”
“我馬上去做。”安輅想快點結束這場訓話。
“做你肯定還是要去做的,但是你今天的工錢也是要扣的。”
“為什麼?”安輅不可思議地問。
“為什麼?”店長好像聽到不可思議的笑話,“你知道這些東西都是店規,你不遵守肯定是要罰錢的呀,願意做就留下,不想做就拉倒。”
比起罰錢,她更不能失去這份工作。安輅默默咽了一口氣,接受了懲罰。
而站在櫥窗外偷聽的唐果和文清已經氣得要炸了,特別是文清,哪能受這種窩囊氣啊,她一蹦三丈高,想要進去跟店長理論。
唐果及時抓住她:“你要幹什麼?”
“什麼幹什麼?替安輅討回公道啊,那人明顯是在欺負她。”
“你以為我看不出來嗎?”
“那就一起啊。”
唐果在文清沒有徹底爆發之前將她拉走了:“我們不能去。”
“哎,你這是幹什麼啊?”
“我們去了,安輅會很難堪。”唐果認真地說。
頭一次看到唐果如此嚴肅的樣子,文清的火氣漸漸消了下去,腦子回到正路上,對視唐果一眼說:“所以……安輅她有事情瞞著我們?”
唐果探頭看了一眼還在7-Eleven裏忙活的安輅,點點頭:“一定是的,但是她不說的話,我們最好也別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