妺喜怒道:“你這虎魄是假的!”
桑穀雋笑道:“自然是假的。我早猜到獨蘇兒那女魔頭會給你們留下後招。你不顯現出來,我的虎魄焉能輕易出手?剛才那個是我用天蠶絲混合從不破那裏學來的精金之芒化成的。我的精金之芒學不到家,隻怕連不破的三成功夫也不到,不過用來唬人的話倒也夠了。”
他侃侃而談,在妺喜等人聽來局勢已經全在他掌控之中。因此桑穀雋越顯得輕鬆,妺喜就越緊張。笑聲中一個光點出現在桑穀雋雙眉中心,那光點越來越大,越來越亮,最後竟然幻化成一個威猛的武士形狀。
刑鬼指著那光幻叫道:“有……有……有莘……”
“沒錯!這就是我有莘伯伯的化象!”桑穀雋冷笑道,“你剛才在背後詆毀他詆毀得那麼賣力,現在見到他的幻象便嚇得說不出話來了?”
有莘羖的幻象——虎魄無須聽從桑穀雋的指揮,一被釋放出來便向有心宗烙印的人衝去,首當其衝的自然是妺喜。妺喜嚇得魂飛天外,手一拉,把刑鬼向虎魄推去。
刑鬼方才奮不顧身地要擋在妺喜身前,這時真的麵臨有莘羖的殺機卻嚇得腿也動不得了。被妺喜一拽,身子便不聽使喚地向虎魄撞去。她方才忠心護主出於情願,但這時被宗主拋棄卻忍不住心酸。那一瞬間她忽然想起:“如果是二姑娘在……她一定會想辦法保護我們吧……”
然而這個念頭還沒轉過來,她的整個人已經化作點點塵埃。
虎魄沒有實體,完全由最精純的精金之芒構成,而主宰這團精金之芒的則是有莘羖留下的一點最純粹的殺機。桑穀雋站在一邊靜靜看著虎魄追著心宗諸人屠戮,心中充滿了複仇的快意。而處於生死一瞬的妺喜心中則充滿了恐懼。其實她的修為十分深湛,但在信心盡失、懼意充塞的情況下竟然除了把門人推出去之外,再想不到其他的辦法來。
四個心宗的長老一個個在極不情願的情況下被宗主推出去送死,妺喜敏銳地感應到她們臨死前的怨氣,那怨氣讓她閃現出片刻的迷惘,但她馬上回過神來:自己已經沒有時間迷惘了,虎魄衝上來了!
“啊!”她驚叫著,本能地轉身掩麵,精金之芒斬在她背上,竟然沒有把她斬成兩半!
她愣了一下,隨即反應過來,把背上的錦袍張開,躲了進去。
桑穀雋也怔了一下,隨即悲怒交加:“天蠶絲袍!你!”他想起整間屋子布滿了妺喜的“傷心之咒”,強忍住了眼淚,卻忍不住一口鮮血噴了出來。
雲上之戰
燕其羽偷偷靠近夏都。她受都雄魁之挫,已冷靜了許多,不敢強攻城門,而是找個冷僻地段,從高空中闖了進去。
此時鎮都四門均不在,大夏大部分人的注意力都被東方的戰事吸引了過去,竟無人發現她的潛入。燕其羽從雲層之上俯瞰,但見夏都中人們茫茫亂走,天大地大,城深人眾,那人卻哪裏找去?
突然,她手上的那黑色紋理的手鐲開始閃爍。
川穹很擔心獨自西去的姐姐,然而他已經無暇分心了。師韶的鼓又擂了起來,他必須收斂心神,做到與之同心方能不被鼓聲所傷。
但很快川穹就發現一個問題:師韶的鼓聲似乎沒有先前那麼威武了。難道是自己的錯覺?
隱隱地,他似乎聽到了什麼聲音,若有若無,若隱若現,由於聽不清楚,他的耳朵便努力地搜索著、搜索著。
篤,篤,篤……
那是什麼聲響啊?簡單、短促而有節奏,那奇怪的韻律融進鼓聲之中,如鹽入水,水色似未曾變,但味道卻已經大大不同了。不知為什麼,川穹竟然忘記了身邊那震耳欲聾的鼓聲,被這簡單的聲響所吸引。驀地耳膜大震,心髒因鼓聲而大跳,全身血脈賁張,便如要破體而出一般。他的第一個反應就是:“血祖!”但隨即否定了。令自己痛苦難過的不是都雄魁,而是師韶的鼓震!
“怎麼會這樣?為什麼他的鼓聲會傷害我?”川穹一轉念便明白了:自己被那奇異的聲響所吸引,心靈竟然不知不覺被吸引到對方的立場上去了,想到這裏他更加駭然,舉目望去:果然是登扶竟。
登扶竟並未取出什麼樂器,隻是有些吃力地提起手中拐杖一下一下地頓擊地麵。每一下頓擊都不見得有多麼用力,甚至沒有發出多大的聲響,然而就是這若有若無的撞擊聲,卻把師韶驚天動地的攻勢化解於無形。
川穹又發現:原本變化萬千的紫氣又恢複了平靜,但平靜之中又隱隱現出躁動不安來。“師韶的師父好厲害。看紫氣的這種情況,雲上之人也被他那單調的敲響所吸引,師韶的鼓聲不但無助,反而有害。”
烏雲、幻日卻乘勢進擊,白雲祥光又要抵禦雲日,又要防範血蠱,還要穩定紫氣的躁動,登時顯得左支右絀。
東郭馮夷道:“宗主,我們也動手吧。”
都雄魁笑道:“不急,不急。伊摯還沒疲呢。現在動手,逼得他出真火,依然是兩敗俱傷的局麵。再等等。”
師韶歎了一聲,丟掉鼓錘,取出一張五十弦的古瑟來,依著宮商角羽,調理著鼓震殘留在天地間的雜亂餘音。
馬蹄望見阿三,衝過去把他和老不死扯到暗處道:“現在是什麼時候!你們怎麼還在這裏晃悠?”
阿三似乎受到過很大的刺激,看見馬蹄,忍不住哭道:“兄弟們,兄弟們……”
馬蹄心道:“原來九鼎宮前的慘狀他看見了。”
隻聽阿三道:“我本來想衝過去和兄弟們死在一起,但看到那巨蛇拖了台侯闖出來便跟住了。嗚嗚……台侯一定是凶多吉少,要不然他怎麼會被那條巨蛇拖著離開卻一動也不動?”他一邊說一邊抽泣。
馬蹄心中罵他沒用,口中卻安慰道:“好了好了,凶多吉少,不正說明還有一線生機嗎?你看到那條巨蛇把台侯拖到哪裏去了?咱們快去救人!”他想如果能救出羿令符,那可是大功一件。
誰知阿三卻道:“不知道啊。”
馬蹄忍不住發怒道:“不知道?你不是說跟住了嗎?”
阿三道:“我是跟住了,但同時跟著的還有好多官兵。我和老兄也不敢冒頭,雜在人群裏麵,突然看見那群官兵紛紛中箭倒下……”
馬蹄奇道:“中箭?難道是台侯醒了?”
“有可能。”馬蹄道,“一箭就是一人,別人沒這麼準。”
馬蹄卻搖頭道:“那肯定不是台侯。他要是出手,一箭就解決一大片。”
阿三道:“也許是傷後無力吧。雖然我見識短淺,不過也看出那的確是有窮的弓箭手法。”
馬蹄道:“後來呢?那群官兵全被射倒了?”
“沒有,他們人太多了。不過被那陣箭雨阻了一阻,一時沒人敢上去,就在這時,我們聽見一聲輕響,跟著便起了一層霧。”
“霧?”馬蹄道,“好端端的怎麼來了一層霧?是了,一定有人在弄什麼神通。”
“是啊。”阿三道,“那是‘寒霧之曲’,我見台侯……哦,不,是老台侯施展過的。那層霧過後,眼前就突然什麼都沒有了,那蛇,還有台侯都不見了。”
馬蹄心道:“照這樣看來,羿令符應該還活著。嘿,如果讓我找到他,那可就妙了!有莘不破是我救的,羿令符也是我救的。到了商國,我還不是大英雄?”他心中得意,看了阿三一眼,心道:“如果可能,這人也要附帶著救出去。他好像是有莘不破的心腹之人。將來就算沒能救出羿令符,或者羿令符竟然傷重不治,有他在,也好讓商人知道我曾經盡力過。”
他向阿三問明了寒霧驟起、巨蛇消失的地點,又對阿三道:“阿三哥,台侯我去找。你累了大半天,先找個地方休息。”
阿三道:“不,我不休息。我也要去找。”
馬蹄心道:“你在身邊莫拖累了我!這夏都現在亂糟糟的,那些官兵也不知道怎麼搞的,居然沒盯上你。”口中卻道:“這事人多了不好辦,容易被夏人盯上。我對夏都比你熟,行動起來方便。”
阿三這才點了點頭,又道:“可我們到哪裏休息去?”
馬蹄心道:“找個什麼地方讓他們躲啊?”他第一個想起了阿芝的小院,但隨即打消了這個念頭,心道:“她是都雄魁的女人,說不定都雄魁會派人去保護她,那他們去了豈非自投羅網?”跟著便想起了阿芝的那對神秘的鄰居來,對阿三道:“阿三哥,你就去我們的房東那裏躲躲。”
“房東?”
“是啊,我們是她的房客,兵荒馬亂的,我們到她屋內去躲一下也說得過去。”馬蹄心想那對房東夫婦心裏有鬼,多半不敢聲張告發,但又怕他們對阿三不利,就囑咐道,“你記得要從偏門進去,他們問起,你就說是我說的,還說我馬上也會過來。這是性命攸關的事情,記住了?”
“嗯,記住了。”
馬蹄又道:“萬一他們不在,那你們也別幹躲在屋子裏。她那房子有個地下室,就是上次我去捉鬼的地方。你們躲進去,就算有人把房子燒了多半也能躲過一劫。”
阿三道:“地下室?在什麼地方啊?”
馬蹄道:“不難找。”跟著他和阿三簡略說了,又道:“閑話少說,我們回頭見。你把我哥哥也帶上吧。一路小心啊!”
說著他就要走,馬尾道:“弟弟,等等。”然後摸出一個麥餅遞給他道:“你今天都還沒吃飯。”
馬蹄順手拿了,閃入巷閭之中。
師韶的瑟已經斷了四十九根,宮商不整,角羽不齊。
川穹心道:“看情況糟糕得緊,徒弟果然鬥不過師父。”
隻聽錚一聲響,古瑟最後一根弦也斷了。
都雄魁在龍爪禿鷹背上喝道:“動手!”河伯飛了出去,攜帶著萬千血蠱,化作一條血河,向紫氣衝了過來。
川穹大驚,本能地就要閃避,隨即想道:“我現在雖然有力氣逃跑,可他們冒險來救我,我不能拋下他們。”拉起師韶道:“我們走。”
師韶歎道:“來不及了。”
川穹怔了一下,向後望去,隻見東邊層層密密,被血霧圍得隻剩下一條縫隙。而身前的血河不斷進逼,眼見紫氣被衝垮就在眼前了。
師韶道:“拚一拚吧。”又仰頭道,“伊相,我要發動太古先王之樂,你帶著這小哥走吧。”
雲端上“嘿”了一聲,卻不回答。
川穹道:“要走就一起走。”
驀地身後一個人叫道:“說得好!”
川穹向後望去,隻見血霧合攏的片刻,一條人影閃了進來,落在西邊,擋在血河之前,氣息湧動中,一層氣甲張了開來,混合了紫氣的力量,化作一片紫色的光甲,竟然把來勢洶洶的血河逼退了十餘丈。
川穹一瞥那雄壯的身影,大喜道:“是季丹!啊!不,不是!”
卻聽雲端上傳來一個憤怒的聲音:“孽障!你回來幹什麼!”
都雄魁攻勢受阻,卻反而哈哈大笑道:“妙極啊,妙極!伊摯,你自詡算無遺策,卻算不準你的好徒兒!哈哈,哈哈。”在他大笑時,龍爪禿鷹的羽毛突然也異化成片片猩紅,他又暴喝一聲,人鷹一體化作一個巨大的血團,向紫氣俯衝下來。
麵對這等威勢,連師韶也不禁臉上變色。但擋在最前方的有莘不破卻巋然不動。
《山海圖》驚現
麵對血祖近乎瘋狂的進攻,有莘不破竟然絲毫不懼。
川穹心道:“他倒也勇敢得緊。不過勇氣並不能抵消實力的差距。這樣的來勢,除非是季丹親至……”一念未已,血潮已經撞上無明甲,有莘不破身子搖了搖,竟然擋住了。
川穹又驚又喜,隨即發現那無明甲顏色呈淡紫,恍然大悟:“他能與都雄魁正麵抗衡,乃是因為利用了紫氣的力量結成無明甲。”他心中突然間悟到了借力、合力、化力的妙境。
在川穹若有所悟的時候,都雄魁的攻勢卻如大河之浪,前浪未退,後浪又至。有莘不破擋一擋,退一步,再擋一擋,又退一步。
師韶心道:“伊摯被鎮都三門牽製住,一時緩不出手來全力相助。不破雖有紫氣之助,終究擋不住都雄魁的絕頂功力。”此時他和登扶竟都沒有動,因為自忖自己一旦加入戰團師父也定會出手,根本不能改變當前的勝負傾向。
他正苦惱,身邊川穹忽然道:“你能把東邊的血霧打開一條空隙嗎?”
師韶一怔,道:“空隙?”
川穹道:“對,空隙,讓我感應得到外麵的世界就行。”
師韶隱隱猜到了對方的意圖,危急之中也沒有多問,取一個口哨放在嘴角,一聲極刺耳的哨聲倏然作響,連都雄魁也覺得耳膜一陣刺痛。
登扶竟心道:“哨聲剛極銳極,卻少了幾分蘊涵。他們還沒陷入死境,韶兒怎麼就這麼急躁了?”
師韶這哨聲不能持久,但這麼一陣衝擊,都雄魁功力微受影響,東麵剛剛合攏的血霧現出一道極細小的裂痕來。
川穹伸手朝空一指,喝道:“遁!”紫氣迅速往他指尖凝聚,隨即倒衝出來,紫氣所籠罩的範圍馬上產生扭曲。
白雲上傳來一聲朗笑:“大搬運!妙極妙極!”
都雄魁卻變色道:“不好!”
白雲連同其籠罩下的紫氣憑空消失,被搬運到了血浪包圍圈之外。
師韶道:“再退!”
川穹道:“等等。”他第一次運用這種神通,並且是從血浪包圍中硬闖出來,一時間真氣不繼,連忙吸納紫氣以通經脈。他喘息未定,便聽得當當當數下鍾聲響起,聲音博大恢弘,卻有幾分急促。
有莘不破和川穹但覺一陣沉悶,就像有一口無形巨鼎從天而降,把他們牢牢扣住一般。
師韶道:“這是我師父的樂道鍾鼎,他想用這個將我們罩住,可我們已經逃出絕地,再要困住我們,那是休想!”說完他取出一把笙來,笙樂響起,便如地泉暴湧,把那當頭壓下的力量硬頂了回去。
川穹道:“用我這大搬運逃不遠,而且太費勁!”
有莘不破道:“何必逃!我們跟他們拚,難道就輸給他們!”
川穹給他說得傲氣激起,道:“不錯!就跟他們拚!”
他本身的真力依然未曾恢複,但既然悟到了如何借用伊摯的紫氣神力,反而連以前用不出來的招數也能使用了!
隻見他懸空而起,頭發飄揚,雙手虛抱成圓,有如神臨人間,大聲道:“都雄魁,你不敢硬接我姐姐度盡萬國眾生的大颶風,可敢來試試我的‘空穴來風’嗎?”
話聲才落,強風陡起,卻不是向都雄魁吹來,而是帶著血暈向前衝去!原來紫氣外邊突然出現大大小小數十個虛空黑洞,以極強的吸力吞噬周圍一切事物。
都雄魁又吃了一驚。伊摯的紫氣一直采取內斂的守勢,而且和川穹的氣脈相連,事先有所防備,因此不易被那虛空黑洞的吸力撼動,而都雄魁的血氣卻取外放的攻勢,他若和藐姑射對敵,絕不至如此托大,卻從沒把川穹這個小輩放在眼裏,一個不慎便吃了大虧!血氣沿著前衝的慣性,竟然是源源不斷地向那數十個虛空黑洞衝去。虛空黑洞吞噬的東西越多,裂口就越大,吸力也越厲害,到最後數十個小洞竟然連接起來,變成一個巨大的裂縫。
等到都雄魁停住了前衝的餘力,血蠱已經被虛空黑洞吞食了一大半,而且剩下的一小半血暈也不停地向那裂縫緩慢移去,他自己竟然控製不住!
師韶知道這無底洞是個極可怕的東西,一個不小心連自己也得賠進去,因此欣慰中帶著隱憂,有莘不破卻肆無忌憚地哈哈大笑,叫道:“好!好!把這些家夥全吞了!”
都雄魁心中狂怒,如果是他和川穹單獨對上,便能以“未老先衰訣”之類的神通,通過控製川穹的身體製服他,但有一個老辣的伊摯在旁策應,他對躲在紫氣之中的川穹便無可奈何!此時此境,他隻要遠遠逃開川穹依然奈何不了他,但他怎能咽下這口氣?而且自己一退,血潮離散,那敗局便難以挽回。
連血祖也陷入進退兩難的境地,鎮都三門更是嚇得魂飛天外,眼見突然出現這麼大的虛空黑洞,心中均想:“這種規模的無底洞,隻怕和藐姑射親自做的也差不多吧。”
河伯匆匆丟了血河;東君舍棄了幻日暈冕,隻保住了日核;雲中君連好容易凝聚起來的烏雲也不要了,他們紛紛逃到都雄魁背後。
都雄魁大怒道:“一群螻蟻!鼠輩!牆頭草也比你們強些!祝宗人怎麼就養了你們這群軟骨頭!”
三人臊得無地自容,卻聽一個女子聲音怒道:“他們沒出息,與我宗主何關!”
眾人均是一怔,鎮都三老則一起驚呼道:“山鬼!”
山鬼的聲音竟然是從東麵傳來:“你們三個沒出息的家夥!如果還是個男人,就給我滾出來!我鎮都四門,需要血宗的人來庇護嗎?”
大地一陣震動,一座山峰在東麵壟起,擋住了有莘不破等人的回路。
白雲間人驚道:“不好。”
山鬼依然不見人影,但她的聲音卻響遏行雲:“伊摯大人,我本不敢跟您為難,不過各為其主,不得不為,冒犯了!”話聲頓了一頓,喝道:“難道我鎮都四門真的隻剩下虛名了嗎?哼!你們三個還不動手,更待何時!”
但見都雄魁背後一道火光耀得人兩眼刺痛,東君竟然冒著被無底洞吞噬的危險衝天而起,掛在西方。東方的山峰飛下一條瀑布,向南流去,一開始隻是一道細水,但與河伯的力量一彙合便化成浩浩蕩蕩的寬闊江流。
有莘不破道:“他們在幹什麼?”
師韶道:“沒時間說了,川穹!快用大搬運!逃!”
川穹正全力控製著無底洞,哪裏緩得出手來?但見北邊烏雲彌漫,雲中人歎道:“遲了。”
夏都方向射來一道強光,有莘不破、川穹都隻覺一陣恍惚,回過神來,眼前的天地景象已然大變。
被狂風吹亂的天雲沒有了,被血蠱摧殘的大地沒有了。
在一片扭曲中出現四大荒蕪幻海:南方一列山脈聳起,為首一座山上長滿桂花,堆滿金玉,那是南方群山之首招搖山[33];跟著西方一列山脈聳起,為首一座山上長滿鬆柏,山下遍布洗石,那是西方群山之首錢來山[34];再跟著北方一列山脈聳起,山上長滿機木,一條河水衝下無數的文石,那是北方群山之首單狐山[35];再跟著東方一列山脈聳起,與其他三列山脈一起隔絕了東方幻海,那是東方群山之首樕(sù)蛛山[36];最後一座大山從腳下聳起,遍山杻木,遍地籜(tuò)草,那是中央群山之首甘棗山[37]。
隨著甘棗山的聳起,大地裂成九州中原、四荒四海,天空日月高懸,來回運轉,星辰如經緯羅織,忽冬忽夏,忽晝忽夜,四海之內,四荒之中,電閃雷鳴,仿佛天地初開辟時場景,各種神獸魔獸妖獸怪獸,在大風雨中迅速孕育生成。空間在裂變,時間在跳躍,生命在演化,靈魂在生滅。
隻有天際仍然飄著一朵白雲,發出一道紫氣籠罩住了地上眾人,維係著這個世界裏唯一的一點微弱平衡。
川穹也罷,有莘不破也罷,都被這忽然出現的世界晃得雙眼迷離,他們實在想象不到在這一瞬間整個天地怎麼會變成這樣。
“這是哪裏?這是哪裏?”有莘不破大叫,“都雄魁弄出來的幻覺嗎?”
白雲中傳來了一聲歎息:“不是,這不是幻覺,這裏是大禹對過去曆史的推演,這裏是伯益對現實宇宙的描影,這裏是彭鏗對生命的揣摩,這裏是精衛[38]對靈魂的猜測,這裏,是《山海圖》[39]中的世界。”
有莘不破驚道:“《山海圖》?”
“沒錯。”白雲中的聲音道,“我們應該是被拉入《山海圖》了。”……
《山海經密碼》寫作及編輯出版所用部分參考書目
《〈山海經〉釋義》,王崇慶著,中國社會科學院近代研究所圖書館藏嘉靖戊戌(1538年)刊本
《〈山海經〉廣注》,吳任臣著,中國社會科學院近代研究所圖書館藏康熙五年(1666年)刊本
《〈山海經〉補注》,楊慎著,浙江古籍出版社1998年8月第一版(影印)
《〈山海經〉新校正》,畢沅著,上海古籍出版社1989年3月第一版(影印)
《〈山海經〉箋疏》,郝懿行著,巴蜀書社1985年6月第一版(影印)
《中國上古史研究講義》,顧頡剛著,中華書局1988年11月第一版
《史學方法導論》,傅斯年著,中國人民大學出版社2004年9月第一版
《青銅時代》,郭沫若著,中國人民出版社2005年2月第一版
《伏羲考》,聞一多著,上海古籍出版社2006年11月第一版
《同源詞典》,王力著,商務印書館1982年10月第一版
《穆天子傳西征講疏》,顧實著,中國書店1990年8月第一版
《十三經注疏》,中華書局1980年9月第一版
《史記》,中華書局1982年11月第二版
《禮記集解》,中華書局1989年2月第一版
《諸子集成》,上海書店1986年7月第一版
《說文解字》,中華書局1963年12月第一版
《楚辭集注》,上海古籍出版社1979年10月第一版
《水經注校》,上海人民出版社1984年5月第一版
《圖解山海經》,徐克編著,南海出版公司2010年3月第二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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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商羊:中華雨神,傳說中它是鳥形,隻要獨腳起舞就會降雨。
[2] 般:弓箭的發明者,箭神中的箭神,東夷民族的太古英雄。據《山海經·海內經》記載:“少皞(hào)生般,般是始為弓矢。”
[3] 蛭:《山海經》中的一種吃人怪獸,長得像狐狸,但是有九條尾巴、九個頭,有尖利的虎爪。據《山海經·東山經》記載:“有獸焉,其狀如狐,而九尾、九首、虎爪,名曰蛭,其音如嬰兒,是食人。”
[4] 風後:中華軍陣之祖,傳說為伏羲的後裔、黃帝的宰相,曾幫助黃帝打敗蚩尤,統一中原。他發明的指南車為後世指南針的原型,他從伏羲先天八卦中推演出布兵擺陣之法,對後世軍事史影響深遠。
[5] 融父山:《山海經》中的山,據《山海經·大荒北經》記載:“大荒之中,有山名曰融父山,順水入焉。”
[6] 獙獙:《山海經》中長得像狐狸,身上有翅膀,叫聲如大雁的怪獸。據《山海經·東山經》記載:“有獸焉,其狀如狐而有翼,其音如鴻雁,其名曰獙獙,見則天下大旱。”
[7] 軨軨:《山海經》中形狀像普通的牛卻有老虎斑紋的怪獸,發出的聲音如同人在呻吟。據《山海經·東山經》記載:“有獸焉,其狀如牛而虎文,其音如欽,其名曰軨軨,其鳴自叫,見則天下大水。”
[8] :《山海經》中的怪獸,形狀像羊,但是長著一隻眼睛和一隻角,眼睛還很神奇地長在耳朵後麵。據《山海經·北山經》記載:“有獸焉,其狀如羊,一角一目,目在耳後,其名曰,其鳴自詨。”
[9] 祂:神氏等的代稱。因藐姑射是男女合體,沒法用性別來指稱,故用“祂”。
[10] 棄林:周後稷,名棄。母親是有邰氏薑原,為帝嚳元妃。傳說薑原有一天在野外看見一個巨人的腳印,心裏十分高興,就踩了一下,後來就懷孕了,生了後稷。薑原認為不祥,就將他丟棄在小巷,小巷裏的馬牛經過都避讓不踩;薑原又將他丟棄在山林,正巧碰見山林有人,救了他;薑原又將他丟棄在冰上,天上飛鳥用翅膀覆蓋他,怕他受凍。薑原這才認為後稷是神人,將他撫養長大。後稷被遺棄的那片森林,便被周人命名為棄林。
[11] 蚩尤塚:蚩尤的墳墓位於現在的山東省巨野縣城東。
[12] 簡狄:傳說中商始祖契的母親,帝嚳的次妃。相傳她在山間洗澡時吞食了一顆玄鳥蛋之後懷孕生下了契,因此商朝王族都號稱玄鳥之後。
[13] 舜:五帝之一,姓姚名重華,史稱虞舜。作為東夷勢力的代表,娶了堯帝的兩個女兒娥皇、女英,堯年老之後將帝位禪讓給他,舜登基之後勵精圖治,人民安居樂業。他南巡時,死於蒼梧之野(今廣西),葬於今湖南九嶷山。
[14] 娥皇:堯帝的女兒,她和妹妹女英一起嫁給了舜帝。舜南巡死於蒼梧之野,娥皇與妹妹日夜啼哭,眼淚灑在竹子上,竹竿上便呈現出點點淚斑,這便是今天的“湘妃竹”。最後她們跳進湘江,成為湘水女神。
[15] 女英:她和姐姐娥皇一起嫁給舜帝。傳說在誰為正妃上起了爭執,最後決定誰先到蒲阪誰為正。娥皇選騎馬,女英選騾車,不料騾子生崽耽擱了行程,女英氣憤之餘,詛咒騾子以後不準生崽,自此騾子到今天也不能生後代。
[16] 耳鼠:《山海經》中的怪獸,長著兔子腦袋麋鹿耳朵,可以甩著尾巴在半空中飛行。據《山海經·北山經》記載:“有獸焉,其狀如鼠,而菟(兔)首麋耳,其音如獋犬,以其尾飛,名曰耳鼠,食之不睬,又可以禦百毒。”
[17] 足訾:《山海經》中集猴、牛、馬於一身的怪獸,樣子像猿猴,長著牛的尾巴、馬的蹄子,前腿有斑紋。據《山海經·北山經》記載:“有獸焉,其狀如禺而有鬣,牛尾、文臂、馬蹄,見人則呼,名曰足訾,其鳴自呼。”
[18] 山:《山海經》中形狀像普通的狗卻長著人臉的怪獸,它擅長投擲,一看見人就哈哈大笑。據《山海經·北山經》記載:“有獸焉,其狀如犬而人麵,善投,見人則笑,其名山,其行如風,見則天下大風。”
[19] 奢比屍:《山海經》中的神,長著人的頭顱和野獸的身體,一對大耳朵上掛著兩條青蛇。據《山海經·大荒東經》記載:“有神,人麵、犬耳、獸身,珥兩青蛇,名曰奢比屍。”
[20] 旱魃:又叫女魃,她的故事是《山海經》裏最慘烈動人的故事。《山海經》中多處記載:蚩尤經過長期準備,製造了大量兵器,糾集眾多神靈,向炎帝發起攻擊。炎帝不敵,不得不與黃帝結盟抵抗蚩尤,雙方在冀州的涿鹿發生大戰,黃帝派出應龍攻擊蚩尤。應龍是長著翅膀的飛龍,立刻發動滔天洪水圍困蚩尤。蚩尤請來風伯、雨師,縱大風雨打敗了應龍,黃帝又召喚女魃參戰。女魃身穿青衣,頭上無發,能發出極強的光和熱。她來到陣前施展神力,風雨迷霧頓時消散,大地一片幹旱,黃帝終於擒殺了蚩尤。應龍和女魃建立了奇勳,但也因為過度消耗神力,再也不能回到天上。應龍留在人間的南方,從此南方多水多雨。女魃留居北方,從此北方多幹旱,她無論走到哪裏,都被人們詛咒驅逐,稱為“旱魃”。
[21] 幹戚:即盾牌與戰斧,幹是盾牌,戚是戰斧。
[22] 豳原:今天陝西旬邑一帶。據曆史文獻記載,夏末的時候,周族的遠祖公劉率族從邰(甘肅慶陽)遷豳,在這片陌生的土地上,公劉細致地考察了山川形勢,為自己的族人在水土適宜之處規劃營宅。公劉的這次勘查,也成為我國住宅陰陽學說的最早記述。豳原即公劉勘測選定的靈秀之地,在這裏誕生了華夏民族新的文化基礎。有了這裏,才有後來周文王的祖父古公亶(dǎn)父遷都岐山,文王訪賢,武王伐紂,周公製禮。
[23] 東君:日神。
[24] 雲中君:中華雲神,叫豐隆,又名屏翳。
[25] 彭鏗:即彭祖,今天彭姓人的祖先,是幸福長壽的象征,也是中國第一位養生專家,被道教奉為先驅。一生活了八百八十歲,娶妻四十九,生子五十四。自堯起,曆夏商兩朝。他的封地是今天的徐州,徐州有很多他的遺跡。
[26] 犀渠:《山海經》中一種樣子像牛、叫聲像嬰兒的怪獸,它以人為食,極為凶惡。 據《山海經·中山經》記載:“有獸焉,其狀如牛,蒼身,其音如嬰兒,是食人,其名曰犀渠。”
[27] 饕餮:《山海經》中一種吃人怪獸,又叫麅鴞,它形狀像羊卻長著人臉,眼睛長在腋下,虎齒人爪,叫聲像嬰兒哭泣。在今天,“饕餮之胃”是貪婪、貪吃的代名詞。
[28] 公子:“公子”變成泛稱是漢朝以後的事情。戰國之前“公子”一詞和“王子”對應,專門用於稱呼諸侯中公爵的子嗣,比如魯國國君的兒子可稱為公子。
[29] 連山之局:現在中國人談起卜筮,必推周易。其實在上古,周易是後起。在周易之前,商朝卜筮為歸藏,夏朝卜筮為連山。歸藏將來還有可能從甲骨文中推演出一些端倪來,連山則隻剩下一個名號。周易起於“乾”,歸藏當起於“坤”,連山以名號看來,或起於“兌”。
[30] 瞽叟:上古傳說人物,舜的父親,黃帝的八世孫,是個盲人。舜親媽死的早,瞽叟全聽續房。有一次,堯賞賜舜些物品,他們想霸占,瞽叟就讓舜修倉頂,自己卻在下麵縱火,舜靠兩隻鬥笠作翼,從房上跳下,才幸免於難。
[31] 伶倫:華夏音樂的奠基人,相傳為黃帝的樂官,是發明音律製樂最早的人。《呂氏春秋》有“昔黃帝令伶倫作為律”的記載,說他模擬鳳鳥的鳴叫聲,伐竹製作了十二律。中國古典音樂自伶倫作《鹹池》起始有專用樂名。
[32] 媵臣:媵是從嫁之意,古代隨嫁的人。
[33] 招搖山:《山海經》中南方第一座山。據《山海經·南山經》記載:“南山之首曰鵲山。其首曰招搖之山,臨於西海之上,多桂,多金玉。”
[34] 錢來山:《山海經》中西方第一座山。據《山海經·西山經》記載:“西山華山之首,曰錢來之山,其上多鬆,其下多洗石。”洗石,洗澡用來搓去身上汙垢的石頭。
[35] 單狐山:《山海經》中北方第一座山。據《山海經·北山經》記載:“北山之首,曰單狐之山,多機木,其上多華草。漨水出焉,而西流注於泑水,其中多茈石、文石。”機木,即榿木樹,一種類似榆樹的樹木。
[36] 樕蛛山:《山海經》中東方第一座山。據《山海經·東山經》記載:“東山之首,曰樕蛛之山,北臨乾昧。食水出焉,而東北流注於海。”乾昧,傳說中的山。
[37] 甘棗山:《山海經》中中央第一座山。據《山海經·中山經》記載:“中山薄山之首,曰甘棗之山。共水出焉,而西流注於河。其上多杻木。其下有草焉,葵本而杏葉,黃華而莢實,名曰籜,可以已懵。”籜,一種草。
[38] 精衛:據《山海經》記載,它是一種長著白嘴紅爪子、腦袋上有斑紋、像烏鴉的鳥。相傳是炎帝的小女兒,由於在東海中溺水而死,所以死後化身為鳥,常常到西山銜木石填東海。西山就是今天山西長子縣的發鳩山。
[39] 《山海圖》:相傳為大禹、伯益繪製的上古地圖,現在的《山海經》隻是《山海圖》的注釋文字。《山海圖》在東晉時丟失,相傳陶淵明是鑒賞過《山海圖》的最後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