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海經密碼 5 蒼茫大結局 第一章 遺失千年的《山海圖》真相(1 / 3)

刑天之屍

前四部講了商國儲君有莘不破在商國南方的大荒原不經意邂逅了大夏王朝太一宗的傳人江離,兩人結為好友,一起踏上蠻荒征程,在《山海圖》所記載的神州大陸上闖蕩。

他們一路上降服了怪獸蠱雕,擊敗水神共工之後,化解了水族“水漫天下”的陰謀,不料走到天山時,江離卻被血祖劫持帶往夏都,一對至交好友從此陌路。有莘不破為了救出好友他毅然東歸,踏入對他來說無比危險的大夏王都。

有莘不破不知道,這時候江離的身份是大夏王的兒子,已經入主九鼎宮,為了挽救傾頹在即的大夏王朝,為了遏製如日方中的商國,為了實現近乎不可能的夏商和平,江離決定扣下有莘不破作為人質。

江離沒有救出來,有莘不破反而陷入了死地。然而江離還是疏忽了,箭神後羿的血脈羿令符用了拚死的代價,巧妙地將有莘不破送出夏都,在那裏,商國的後援也趕到了。為了攔截商國援軍,大夏九鼎宮中射出了一道光芒,《山海圖》的世界重現了……

由於《山海圖》的出現,時空混亂,王都之內,馬蹄突然感到一陣地動,心道:“莫非又出了什麼事情?又是狂風,又是地震的。這些家夥都不是人,一打起架來總是地動山搖。”

“我遲早也要成為他們那樣的人!”想到動動手指山河崩壞、萬人授首的威風,他竟然激動得微微發抖。得意了一小陣,他心中又道:“唉,我又來了,那威風離我還遠著呢,先做完了眼前的事情再說。”

他追躡著巨蛇的殘蹤,見一路都有官兵搜捕,他不敢靠近,眼見越走越向西北,心中隱隱覺得不妥,想了好久,驀地想通了:“地上留下的這些蹤跡阿三看見了,夏人也看見了。如果沿著這蹤跡能找到人,羿令符老早被夏人拿住了。如果我是羿令符,那麼……”他一拍腦袋,罵自己道:“笨!這些蹤跡一定是故意留下的。既然這些血跡指向西北,那羿令符就一定不會在西北,可是他會逃到哪裏去呢?嗯,先往東南瞧瞧。”想到東南,他驀地想起:“阿芝那口可以通往城外的古井不也是在東南嗎?羿令符這家夥比老子還鬼十倍,雖然我騙他那水道隻能通往城內,可誰知道他看出了多少我沒說的事情!如果說他看破了那水道的秘密而往那裏逃走……嗯,大有可能!”

馬蹄才想起要回頭的時候,阿三、老不死、馬尾三人已經到了他們在夏都的臨時寓所,他們從偏門進去,門竟沒從裏麵上閂。但阿三、老不死、馬尾三人都沒什麼警覺性,進了門也沒覺得不妥。

三人裏裏外外走了一遍,屋裏卻一個人也沒有。

老不死道:“可能他們都走了。”

阿三道:“這麼亂,他們能到哪裏去?”

老不死道:“就是因為夏都亂,所以才要逃啊。”

阿三問馬尾道:“馬尾大哥,你看怎麼辦?”

馬尾說道:“我今天走得好累,想找個地方歇一下,睡一覺。”

阿三想了想說道:“這樣吧,馬蹄兄弟說這裏有個地下密室,我們就到裏麵躲躲吧。”

但馬蹄這次可失算了!他上次潛入,一來有聲音作為牽引,二來主人因為從未發生過意外少了警覺性,三來馬蹄是個極伶俐的人——因此能找到那個地道口。但那事過後,房東為防意外,早把地道口改了地方,又加了重重掩飾,一個粗枝大葉的阿三,一個老邁昏庸的老不死,再加上一個連打哈欠的馬尾,哪裏找得著?

三人找了好一陣沒找到,阿三道:“會不會是馬蹄兄弟弄錯了?要不我們先回頭跟他彙合了再說。”

馬尾聽說要回去找馬蹄,忙附和著點頭,老不死也沒意見。

三人才踏出門檻,兩條人影從暗處閃出,卻是一男一女。

那女人道:“怎樣?我說躲起來能聽到更多東西吧。”

那男人道:“現在如何?”

那女人道:“他們或許還有同黨。我跟著去把他們的同黨抓出來,你留在這裏看看是不是真的有地下室。”

那男人卻道:“不!我去!你留下。”

“這……好吧。快點,別讓他們溜了。”

男人閃身出門後,那女人望著他的背影冷笑道:“烏懸啊烏懸!早知道我的提議你一定會反對的!”

出現在石雁房中的那對男女正是鎮都四門小一輩的傳人。那男的叫烏懸,是東君的弟子,在巴國南界和江離交過手並被折服;那女的叫杜若,是雲中君的徒弟,也曾在那一戰中被羿令符殺敗。

九鼎宮外那場大亂之後,大夏恃著有血祖壓陣,因此並未派其他大將高手壓陣。都雄魁向羿令符下了殺手之後連仔細看看的工夫都沒有,連句話也來不及交代,便率領鎮都三門向東追去,九鼎宮外立馬大亂。烏懸和杜若威望不足,壓不住場麵,銀環蛇拖著羿令符的屍體在混亂中竟然闖了出去。

他們兩人也顧不得收拾九鼎宮外的混亂局麵了,匆匆追來,沒走出多遠便看見滿地的官兵屍首,每一個都身中一箭——一箭斃命!

烏懸當時便驚道:“他頭都斷了,居然還沒死!”

杜若卻道:“就算沒死!也隻剩下半口氣了!追!”

他們倆終究與大夏普通的官兵不同,沒追出多久就發現往西北去的若幹痕跡是有人故布迷陣,看破了這詭計之後,竟然憑著一些蛛絲馬跡找到石雁這小院來。來到之後兩人多方勘探,卻沒發現這間屋子有什麼異常,正要離開往別處去,阿三等人就來了。

按照烏懸的意思,就要捉起來拷問,但杜若卻示意他藏起來。阿三等人的功夫比他二人差得遠了,根本就沒發現還有兩人窺伺在旁,不知不覺中竟然泄漏了地下室的秘密。

此時屋內隻剩下杜若一人,她踏了踏地麵,喃喃道:“地下室……羿令符,你就在裏麵了嗎?”手一揮,一陣濕氣彌漫了整間屋子,隨即濕氣化成水珠,跟著又化成了小水流。那女人細心盯著小水流的去向,琢磨良久,終於展顏笑道:“是這裏了!”

她拍開了掩飾地道出入口的機關,但聞風聲急響,一支箭射了出來。她一閃避過,盯著出口,心中又是害怕,又是緊張。但見倏倏幾聲,幾支箭射了出來開路,跟著一個人跳了出來。

杜若不用看那人,隻看到這用箭開路的舉措便知道出來的不會是羿令符。“那男人行事向來出人意料,哪會用這樣的尋常伎倆?”心中竟感到一陣失望,這才放眼看跳出來的那個男人:那人渾身是血,五官麵目纏滿了麻布,隻露出一雙鷹一般的眼睛。

杜若冷冷道:“你是要假冒羿令符嗎?算了,雖然你的眼睛很像他,可是我知道你不是。”掃了一眼他身後的入口,又道:“羿令符還在裏麵嗎?是活著?還是死了?”

那男人不答,跨上一步,張開弓瞄準了她。

“落月弓!”杜若冷冷道:“這弓是羿令符的,你不配用!”

那男人的手本來很穩,聽到這句話卻忍不住顫抖起來,那一箭竟然射不出手!他卻不知道這並不僅僅因為他心神蕩漾,更因為一股濕氣正悄悄地侵入他皮膚,腐化他的經脈和內髒。

馬蹄在往回走的路上遇見了阿三。一見麵他就覺得不對勁,阿三把在石雁家的見聞說了,馬蹄道:“奇怪,難道他們把地下室給堵住了?”心中卻暗罵:“這阿三是個窩囊廢,就算這些天石雁把密室的入口更改了,也一定會留下些痕跡才對!咦!有人!”他的感官本來就靈敏,這些天來連得奇遇,觸覺聽覺更是加倍的敏銳,一發覺有人靠近腦子已經轉了好幾圈:“此時夏都應該都是夏人的天下了。來的就算不是大夏朝廷的高手,多半也是偏向夏人。這人的行蹤被我發現,本事就算比我高也高不到哪裏去。”

當下道:“好了好了。我們先別說這些了,先找個地方躲起來吧,剛才可把我給嚇死了,那麼多的亂兵,要是撞在他們的刀下,就算不死也剝層皮。剛才我還遇到一個頭領呢!帶著十幾個人左右搜捕,那眼睛像刀一樣,好厲害,還好我避過了他的耳目……”

老不死聽馬蹄說他如何在一個小頭領手下逃生的事情,頓時看不起他:“這個馬蹄吹得自己多厲害,遇到幾個小兵就怕成這個樣子。”

他一念未畢,一個聲音喝道:“你們幾個小嘍囉,敢來夏都搗亂,到底是誰派來的奸細!”

眾人大驚,便見一個滿臉皺紋、背負長劍的男人邁了出來。

阿三握住了刀柄,馬蹄則把阿三送給他的破邪刀拔了出來,攔在馬尾麵前,一副色厲內荏的樣子,喉嚨有些發顫地喝道:“你是什麼人!”

烏懸掃了一眼他手上的匕首,知道是一把作過法的兵刃,但這等兵器在他眼裏自然是一文不值,冷冷道:“我乃大夏鎮都四門東君門下,你們幾個小嘍囉行跡詭異,是商人的奸細嗎?乖乖給我招出來,免得受苦。”

馬蹄心道:“這人是個草包!”不過他沒和高手正麵對決過,對自己的實力信心不足。

阿三和老不死聽說是東君門下,嚇得麵麵相覷。馬蹄卻逞強道:“東君門下又怎樣!我……我……我們夏人有斷頭的勇士,沒有投降的懦夫!”說著便向烏懸衝來。

阿三驚道:“馬蹄兄弟,不可!”哪裏還來得及?隻聽烏懸冷笑道:“找死!”身子稍側,馬蹄便刺了個空,烏懸在他背上一推,馬蹄頓時整個人飛了出去。頭撞在一堵牆上,竟然沒牆而入,身子扭了幾扭便不動了。

馬尾嚇得呆住了。阿三卻幾乎哭了出來:“你……你……你殺了他!”

烏懸冷笑道:“若不老實,他就是你們幾個的下場。”

阿三心中害怕,但眼見馬蹄英勇赴難,也鼓起勇氣,向上一步要和烏懸拚命。

烏懸側眼看他,冷笑道:“貓鼠之輩也敢捋虎須!”突見阿三眼神有異,還沒反應過來,兩臂一緊,已經被人抱住,跟著雙肋一痛,環手抱住他那人十根手指像是裝了毒針一般刺入自己的皮膚,片刻間便製得自己動彈不得。

他看不見背後那人,隻是怒吼道:“是誰!敢暗算老子!”

卻聽阿三道:“馬……馬蹄兄弟……你沒死!”

馬蹄用靖歆給他的萬毒釘製住了烏懸,有心把這糟老頭吃了,卻不好在阿三等人麵前動口,便對阿三道:“你們快走,快走!”

馬蹄道:“不要管我!快走!我快抱不住他了!”

阿三挺刀要上來殺烏懸,馬蹄叫道:“不要過來!他的腳還能動!帶上我哥哥,快走!”

阿三不忍,馬蹄又道:“你再不走,大家一起死在這裏,連我哥哥的性命也誤了!”阿三這才下定決心,淚流滿麵,道:“馬蹄兄弟,你保重!”拉了馬尾要走,馬尾卻不肯離開。馬蹄趁著阿三和老不死沒注意,給哥哥使了個眼色,馬尾也不知道是看懂了還是誤會了,也不再掙紮,跟著阿三走了。

烏懸被馬蹄製住,全身疲軟,腳雖然還能動,卻沒有多少力氣。馬蹄見阿三等走遠這才把烏懸拖入暗處,笑道:“這下好了,沒人打擾老子用餐。”

“用餐?”烏懸怒道:“你小子到底搞什麼鬼!”

馬蹄笑道:“你說呢?說實在的。對你這糟老頭子我實在沒什麼胃口,但看在你是鎮都四門傳人的分上,我也就將就了。”伸口撕開烏懸頸項上的領子,讚道:“你的臉長得老,這脖子倒是光鮮得很。”

烏懸感到他的舌頭在自己的脖子上舔了舔,又是惡心,又是害怕,那感覺讓他突然想起都雄魁的徒弟血晨和雷旭來,當下若有所悟,大叫道:“你……你是血宗傳人!”

馬蹄笑道:“讓你說對了!”

烏懸本來還企盼能夠脫困,但一聽對方是血門中人,頓時萬念俱灰,但覺喉嚨一痛,鮮血急劇外流,嘴巴張了張,勉強道:“師父……為我……報……”臉上的假皮噗噗而下,掉在地上,顯出他年輕的麵目來。

馬蹄抬頭看見他的本來麵目,大喜道:“原來你這麼年輕精壯!妙極!”

杜若手也沒動,攔在地道口的蒙麵男人卻已經死了——被她散發出來的霧氣腐蝕而死。

她正要去撕下他蒙麵的麻布,看看這男人什麼樣子,突然有人道:“別動!”

地道口又走出一個人來,卻是一個女人,身材窈窕,容貌妖豔。

杜若喝道:“你是什麼人?”

這個女人,就是壽華城的名妓石雁,而倒下去的蒙麵男人就是羿令符的弟弟羿令平,他們兩人從壽華城一路逃到夏都之後,本來應該能夠過一種逍遙安逸的生活,但羿令平卻偏偏被自己的良心折磨得無法平靜,每天晚上都要石雁鞭打自己才能稍解心中的痛苦。今天夏都大亂,羿令平不顧死活將羿令符的屍體搶了回來,不想卻還是死在了這裏。

杜若的話,石雁仿佛沒有聽到,隻是呆呆地看著地上的羿令平,她俯身抱住了他,說道:“其實,他很傻,對嗎?”

杜若冷冷道:“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你不用知道。”那女人道,“唉……真傻。他是,我……也是。”

說完了這句話她也倒了下去。

周圍的濕氣,連羿令平都抵擋不住,何況石雁?

杜若靜靜地看著她,對這兩人的生死完全不放在心上。她搜尋著,終於在地下室最隱秘的地方找到了一具無頭屍體。屍體的附近,還匍匐著一條受了重傷的巨蛇。

雖然沒有了頭顱,但杜若卻一眼就認出了那魁梧的身材——沒錯,那就是羿令符!

“你在這裏,你在這裏!現在你是我的了,現在你是我的了!無論是死是活,都是我的了!”

杜若忽然發出了一聲不知道是哭還是笑的聲音,周圍的空氣隨著她情緒的失控而變得陰濕,羿令符身上的衣服迅速腐爛,露出了赤裸的胸膛,但神奇的是,羿令符的身體竟然未受濕氣半點影響。這個絕世的男子,難道就連死了之後也如此強大嗎?

杜若有些怔了,走上兩步,猛然間,羿令符的雙乳忽然裂開,變成了一對鷹眼,竟為陰暗的地下室帶來了詭異的光芒。

“啊!”杜若嚇得倒退了兩步,喘息了一會兒,卻見羿令符胸膛上的雙眼又慢慢闔上,似乎極度困倦而要沉睡一般。

“難道是……刑天之屍?不死族?”

杜若忽然又撲了上去,抱住羿令符叫道:“你沒死……你沒死!”

這個時候,在這個院落的隔壁,那個叫阿芝的寂寞女子正在自己的房間裏發呆。她早聽見外麵鬧哄哄的聲響了,卻沒心思去理會。

“應該不會鬧到我這裏吧。”她想著,更何況,“就算鬧到這裏又怎麼樣呢?”

突然間,外麵一陣巨響,似乎有什麼事情就發生在左近。阿芝忍不住把窗掀開一條縫隙,一看卻驚得呆了:她的鄰居——那個指點馬蹄來勾引她的鄰居的房子,竟然整個兒坍塌了!沒有爆裂的痕跡,也沒有受到什麼撞擊的樣子,倒像是房子年代久了,柱子腐爛而自然坍塌。

如果阿芝此刻去翻看瓦礫,她就會發現瓦礫下埋著一男一女兩具屍體。當然,阿芝沒這個興趣,也沒這個心情。她關好窗子,伏在桌子上睡著了。

這天她做了一個夢,夢裏的她並不知道從這天開始,這個世界有一男一女徹底消失了。同時失蹤的,還有一條蛇。

《山海圖》真相

江離站在高高的祭台上往下望,底下空無一人。

他的身周是九座懸浮的巨鼎,巨鼎之上銘刻著山河荒海,九座巨鼎聯成一體,構成了一個無比瑰麗的獨立時空。

“這是什麼地方?”

周圍沒有狂風,沒有烏雲,連通往虛空無底洞的巨大裂縫也不見了。明日在天,白雲朵朵,山高河闊,萬物欣然——哪裏像是在甸服?分明是一個世外桃源般的境地。

有莘不破突然想起了九尾狐布下的幻境,心想莫非這也是一個幻境?

果然師韶在他身邊歎息道:“沒想到我們居然有機會見識這子虛烏有的山海圖幻境。唉……”

有莘不破道:“山海圖幻境?是那個山鬼弄出來的嗎?”

師韶道:“不是。她一個人哪有這麼大的本事?不破,你可知道大夏的鎮國九鼎?”

“自然知道。”有莘不破道,“當年大禹治水,劃定九州,以神州萬國青銅之英華,鑄成九座巨鼎,作為鎮國之寶,從此得九鼎者得天下。”

師韶又道:“那你可知道九鼎之上,銘刻的是什麼?”

有莘不破道:“九鼎之上,銘刻的是九州的山川湖海、地理見聞、民風習俗乃至英雄傳說,九鼎所記載的所有種種加在一起,便是一幅《山海圖》。銘刻在九鼎上的《山海圖》有圖無文,為了讓子孫明白圖畫所蘊含的深意,輔佐大禹治水的伯益寫了一本用來解釋《山海圖》的經書,這本經書就是《山海經》。九鼎雖在夏都,但銘圖和經文卻曾流出,我亳都之內也有一份摹圖,小時候師父曾拿著這幅摹圖和《山海經》教過我。”

師韶道:“亳都的《山海圖》摹本,還有伊摯大人所得到的《山海經》都並不完整,完整的《山海圖》在九鼎之上,完整的《山海經》也秘藏在九鼎宮中。經、鼎、圖三位一體,不但是天子的象征,而且三者合一還能發揮出難以想象的威力。這雲日山河、子虛幻境,就是太一宗的絕頂高手利用九鼎之神力方能布成。雲日山河,就是這山海圖幻境的四根庭柱!”

“太一宗絕頂高手?”有莘不破驚道,“難道江離的師父也來跟我們為難?”

師韶奇道:“祝宗人大人已經仙逝了,你不知道嗎?”

有莘不破大驚道:“什麼?”

師韶道:“祝宗人大人與伊相相約補天,祝宗人大人力盡而逝,伊相元氣大傷,直到最近方才恢複元氣。這已經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了,大概是你們還在巴國就發生的吧。”

有莘不破一陣惘然,又是一陣難過,他忽然想起了江離,他那個孤獨的朋友原來不隻失去了他的師兄,連他的師父也離他而去了。他突然想起一事來:“江離的師父和師兄都已逝世,那麼當世除了師父,哪裏還找一個太一宗的絕頂高手去?”

師韶歎道:“多半是江離。”

有莘不破臉色一沉,道:“江離不會與我們為難的!”

師韶道:“聽羋壓說了你們在天山和邰城的事情後,伊相猜測說,都雄魁大人此舉多半是另有陰謀。”

“什麼陰謀?”問的卻是川穹,他竟然也關心起這件事情來,連他自己也不知道為什麼。

師韶道:“祝宗人大人離開夏都之前封閉了九鼎宮,九鼎鎮壓天下的神威雖然未失,但九鼎之力無法借用,功用不免減半。”

有莘不破接口道:“所以都雄魁就把江離捉了去重開九鼎宮!”

師韶歎道:“我們原來也隻想到這一層,但現在看來事情還沒那麼簡單。都雄魁大人多半還用什麼辦法控製了江離,也許江離現在已經成了他的傀儡了。”

有莘不破大急,仰天叫道:“師父,我們這就殺往夏都去,救了江離和羿令符再回去。”

白雲中人哼了一聲,並不答話。

有莘不破又道:“我回去之後再也不任性了,我……我聽爺爺和你的話,好好幹我該幹的事情,好不?”

雲間人嘿了一聲,道:“你以為你還能見到羿令符?”

有莘不破心頭大痛,他不是沒見到都雄魁座下那異化了的龍爪禿鷹,然而心裏總不肯相信這個還未經證明之事,但空中傳來的那句話卻已把這層紙無情地戳破了。

雲間人歎了一口氣安慰他說:“你懂得不再任性,那很好,羿令符若能聽到你這句話,也能瞑目了。”

有莘不破聽到瞑目兩字,胸口如被撕開,怒道:“不!他那樣厲害的人……”

師韶歎道:“羿兄確實是年輕一輩中屈指可數的英才,可他再神通廣大,在夏都之內也難有作為啊。別說他了,就算是伊相,現在不也束手無策了嗎?”

有莘不破一怔,道:“束手無策?”仰頭道,“師父,真有那麼嚴重嗎?”雖然感覺上四周甚是安寧,半點危機都沒有,但有莘不破也知道沒那麼簡單,隻是很難相信連師父也會“束手無策”。

雲間人道:“藐姑射若處此境,以他的絕大神通或能逃出去。獨蘇兒在此能做到不為諸幻所動。都雄魁與我們易地而處能自保不死。我若單獨一人,也能拖到雲散日消、山壞河竭之時,拖到九鼎撤陣,現在卻難了。”

川穹奇道:“加上我們幾個反而不行嗎?”

師韶道:“伊相所言的拖,並非正麵對抗,而是以他暢遊無殆的神通躲避這山海圖幻境的三災六難,一直拖到雲日山河氣竭撤陣。你們幾個的修為都還沒有達到圓滿無礙的境界,伊相反而要分心回護你們。你沒發現到此之後覆蓋著我們的紫光一直未散嗎?”

有莘不破道:“我們不行,那你呢?”

師韶沉吟了一會,道:“難說。”

有莘不破道:“師父,難道我們就沒辦法逃出去嗎?”

雲間人道:“若是祝宗人親自主持,九鼎壓陣,我帶著你們沒有半點機會。現在……嘿,都雄魁無法發揮此境的三災六難,九鼎不在,單憑雲日山河也支持不了多久。我們還有機會。”

有莘不破抽出鬼王刀道:“師父,是不是找到這鬼幻境的邊緣,劈破界限就能出去?”

師韶笑道:“這子虛幻境沒有邊界的。你怎麼劈?咦——來了!”

有莘不破和川穹心中一凜,果見山水之間遊走著一道血光!

川穹道:“其他人卻都不在。鎮都四門都哪裏去了?”

師韶道:“我師父藏在那血光之中,至於鎮都四門,他們本身就是這幻境的支柱,所以是不會出現的。”

那血光看著也不甚大,論威勢遠遠比不上在幻境外都雄魁所凝聚的血潮。但在外邊白雲紫氣敢與之正麵對撼,但這時一見血光遊近,白雲馬上帶著有莘不破等人遠遠避開。

有莘不破道:“師父,我出去和他混戰一場,你再趁機反攻。”

師韶道:“不行。在這裏我們鬥他們不過。”

川穹道:“想來這幻境不僅僅是為了困我們吧?應該還有別的神通。”

師韶道:“不錯。這幻境最可怕的地方在於發動者能夠製定這個領域的規則。”

“規則?”川穹驚道,“那他不成了這裏的造物之主了嗎?那我們哪裏還有活路!”

師韶道:“規則當然也不是能亂定的。基本上,這個子虛幻境是模仿外麵那個真世界所造。規則也隻能是外界所有的規則。”

有莘不破道:“那對他們有什麼好處?”

川穹腦中靈光一動,道:“平衡!”

“不錯。”師韶道,“外界的規則基本上是維持平衡的,有日就有夜,有黑就有白,有往就有複,盛極而必衰。在這裏卻可以有夜無日,有黑無白,有往無複,盛而不衰。比如祝宗人大人在此,受困者是藐姑射大人的話,那祝宗人大人就會依著自己與對方的長短定下有利於自己的規則,比如令這個幻境的時間是倒流的。不過規則定下之後直到幻境撤除都不可再改。所以像伊相這樣的高手在參透這個子虛幻境的規則之後,還是有抵抗的餘地的。”

川穹聽得悠然神往:“如此說來,這幻境可真神啊。”

師韶歎道:“太一宗以九鼎四門,一宗壓三宗五百餘年,自然有他的道理。”

雲間人卻道:“放心!九鼎不在這裏,這裏還不算是完整的《山海圖》子虛境界,主持此境之人隻是利用九鼎遙控。現在這個幻境隻是盡量限製我們的力量罷了。”

那道血光已越遊越近,聽到這話笑道:“哈哈,伊摯!你在安慰小輩,還是在安慰自己?你我間隻要有一線之差,勝負立決!身處此境,你鬥不過我的!若非如此,你何必逃?”

有莘不破叫道:“老魔頭!你到底把江離怎麼樣了?”

血光中都雄魁笑道:“江離?哈哈,那小子現在得意得緊。他坐鎮九鼎宮,擒拿你的計策是他定的,這《山海圖》子虛幻境也是他布下的。哈哈,好小子,好小子,大過我望!”

有莘不破怒道:“你少胡說八道!一定是你用了什麼手段控製了他。”

都雄魁笑道:“就算是又如何?其實我很想看看你們麵對麵鬥起來是什麼樣子,可惜啊,你沒機會了。”說著大喝道,“起!”

血光暴長,如山一般壓了過來。紫氣立即淪陷在血光之中,在血光壓迫下越來越萎縮,就像海浪中的獨木舟,隨時都有可能覆沒。

師韶取出竹笛,卻吹不出半點聲音來,歎息道:“師父動用了‘封樂’!唉,在外麵他本來封不住我的。”

有莘不破道:“川穹,你自己逃吧,你應該可以出去的。”

川穹搖頭道:“不行,我感應不到外麵的氣息,仿佛這個世界就是全部了。”

有莘不破見紫氣越縮越小,叫道:“我試試用大旋風斬!”

“那沒用!”雲間人道:“不破,還是試試召喚玄鳥吧。”

師韶精神一振,有莘不破道:“玄鳥?我還不行。”

“我們身處死境,行不行都得試試。好徒兒,我以數十年生命交修之真力貫你之頂!不要猶豫了!動手吧!”

有莘不破感到一股清涼從百會上直透進來,全身真力充沛,但心中卻一片迷惘。召喚?記得羿令符說過他曾召喚過祖神玄鳥的,可他卻完全不記得。

師韶道:“怎麼?”

有莘不破道:“我不知道怎麼召喚。爺爺他沒教過我。”

師韶道:“你是玄鳥之後,這種事情不用教的。”

“不用教?”

“嗯。你想想玄鳥的聲音,想想對祖神的感覺。再把你的感覺、還有你的希望傳達給祂(tā)。”

“玄鳥的聲音?”有莘不破搖頭道:“我沒有聽見過。”

“那怎麼會?”師韶道,“對你來說,那應該是與生命一樣深刻的印記,比母乳更加遙遠的感覺啊。”

有莘不破聽到這話心中若有所動,自己真的沒聽過玄鳥的聲音嗎?不,不是的。自己聽過?可是在哪裏聽過呢?不是在泰山,不是在東海,不是在沙漠,不是在雀池,而是在……有莘不破閉緊了眼睛,手撫心房,他的神情那樣迷離,又是那樣沉醉。

川穹心頭一震:一個連他也不知道的空間之門打開了。

師韶耳際一清:一種連登扶竟也封不住的聲音回蕩在雲日山河之間。

有莘不破睜開了眼睛,他沒有看見玄鳥,因為那就是他自己。

翼折

“玄鳥……”

江離眺望東方,他雖然沒法透過重重牆壁看到前方戰事,卻仍能想象到鳳凰的雄姿。

燕其羽也停住風,回頭東顧。

水族一役之後她回到天山,仇皇曾告訴她:在大相柳湖上空令她敬畏的,正是守護東方商人的始祖神獸——玄鳥。

“有莘不破……你終於還是醒了。”她隻為那位對她不甚重要的友人猶豫了一下,便依著迷榖手鐲的指示直衝了下去。下麵是大夏王宮一個偏僻的所在。這個時候,這個地方,根本就沒人能夠阻止她!風裹著她撞破了屋頂,闖了進去。

屋內一片淩亂,正在死命相搏的兩個人見到她來,同時吃了一驚。

馬蹄仿佛也能感應到玄鳥,然而他根本沒考慮到這些事情,用完大餐之後便匆匆追上了阿三等三人。

“弟弟!”馬尾第一個發現了他。

阿三也大感奇怪:“馬蹄兄弟,你……”

“那人突然死掉了,我估計是重病發作。”馬蹄輕輕一句話帶了過去,說道,“別說那麼多了,快跟我來!”

“去哪裏?”

“別多問,跟我來就是了。”

“馬蹄兄弟,怎麼又向東南走去?”

“因為那裏有出口!”馬蹄一邊跑一邊回答著。

“出口?”

“嗯,也許羿令……那個……羿台侯也在那裏也說不定。”

“什麼?”

“總之別問那麼多,相信我就是。”

烏懸的出現讓馬蹄警惕了許多。他覺得石雁的秘密有可能已經被人察覺,因此到了東南坊間之後並不直接前往,而是兜了個圈子,要從遠處窺望清楚再伺機行動。哪知一看之下,幾個人都呆住了:剛才還好端端的一座房子,轉眼間竟然變成了一堆瓦礫!

“這……這是怎麼回事啊。”

馬蹄道:“一定發生過打鬥之類的事情。”他眼力遠勝其他三人,遠遠察看了一會斷壁殘垣的景況,說道,“多半是高手幹的。或許他們已經找到台侯了。”

阿三驚道:“什麼?”

“沒辦法了。”馬蹄道,“在這樣的情況下,我們隻能想辦法自保了。營救台侯的事情隻能交給東方的大援。”

阿三心中一陣迷茫,他來這裏本來就是要來赴難的,隻因為想著或許能在營救羿令符的事情上出一分力,因此便沒有衝入九鼎宮外負隅頑抗的行列之中。哪知到頭來還是什麼也沒做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