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裏見常次郎·陽明與禪(1)(1 /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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餘之學友,無聲庵裏見君,實學篤行之人也。餘生平所畏敬而不已者,其通曉心性之學,尤餘之所敬慕頃者。以其所著《陽明與禪》一書示餘,請餘一讀,且語餘曰:“若有異見,請勿遠慮加以批評。”君有此著作,即微此言,餘亦將渴於一讀。是公私交集亦不遑顧。亟取而展卷於不知不識之中,讀之至盡,未嚐少釋。既讀之後,唯覺耿耿心光被於四表。嗟夫!此書之作,蓋欲就灼灼然為世所知之。

王陽明窮探其思想觀念之基礎在於何處。而其終局,則看破其基礎之在於禪。其然,豈其然耶?雖然所謂陽明學,所謂禪學,其目的要不外。欲知吾人人類之精靈究為何物,應有如何之觀念,始能盡人生之能事而已。此其事言之易而行之難,解之易而悟之難,理之樞府蓋如是也。以是之故君,雖洞見雨者之契合點,然欲比較其長短大小,而得其真意。其苦心焦慮為何若,殆不難想象。然則,餘雖欲如君所期,無遠慮而加以批評是非。研鑽玩味兩者之奧義,徐徐靜思之後,蓋有不易下筆者。且即使就餘所思而下批評,其於此書之真價,實無輕重。故餘遂決以批評之事期之後日。

雖然世人苟究心於人生問題,而欲知迷悟聖凡之消息。則取此書而熟讀玩味之,其為益必不鮮。今日之社會為身而賣其心,以身使心,殆視為當然之事。而恬不為怪此書之出,殆使人有明月堂前風颯颯之想。其於社會改良之指趣或無悖歟。

明治三十七年十二月

戶水寬人識

例言

一、為宋儒道學勃興之一大導火線者,厥在於佛教者之流行,此學者所共認也。故宋以來之學者,謂之多少,皆受佛之感化,殆無不可。然其中亦有厚薄,如象山,如陽明。其感化之最厚者也。本書對此感化最厚之陽明,詳述其私淑佛教之跡。

二、本書所期,蓋對於千歲不朽之陽明。抽象其心意思想而證明,其基礎實在於禪。俾世之慕陽明之心誌者,由此而知,有誌於佛禪之修養,其有益不待言也。區區微意實在於此。

三、執筆之際為文期於易解,雖書中所引頗多,讀之或不免有多少之困難。願讀者不辭精讀之勞是所深幸。

明治三十七年十二月

裏見常次郎自識

一、總論

禪屬於佛教,陽明屬於儒學。禪者,佛釋迦之所提倡;陽明者,淵源於孔孟所主張。一為宗教,一為實踐的道德。論其根據,既如此。故其所采之理論,相去自亦不得不遠。雖然世之所謂哲學,所謂宗教,所謂倫理道德,若尋其淵源,要必有同一之目的。即吾人人類欲探究對於宇宙,對於同類而起之關係,更從而調理之,使身與心皆舞遺憾雲爾。故無論為佛教、為耶穌教、為儒道、為歌道、為神道、為武士道,其主張之理論,雖各有所異,而其最終之目的要不外吾人人類講究探查對於宇宙,對於同類而起之關係條理之融和,之定為原理原則,或條舉其方法手段。而以此之故,所謂禪者,其與儒學之關係,尤其與陽明派儒學之關係,絕非全然相去而相異也。且陽明之為人,常有醉心佛教之曆史。其所采之議論,亦與其他之儒學頗異。其趣,至於其根本思想,直可謂與佛教無異。謂陽明之儒學,乃參以儒學之佛學,或參以儒學之禪學,亦無不可。

陽明之學說,乃參以儒學之佛學,或參以儒學之禪學。觀於本篇之終局,可以明了。今若舉出其全然相同之點。則其根本之觀念以心為理之本體,不於心外求理,以實行為主,不屑於語言文字之末。就此點而論,可謂與禪全相一致。惟彼論學之際,注意於避免禪所常用之文字,而使用儒學所常用之文字。使人見之常以為與禪,全然別物。至其真意,則不外采取禪意而符合之於儒學,此其故。由於彼較禪尤重於實行,就此點而論,彼之學說不惟對於其他之儒學更進一步。即對於禪亦稍呈異色也。

如上所述,陽明之儒學與佛教,尤其與禪有密接之關。如此,餘今將述陽明之儒學與佛教,尤其與禪之契合點。則不得不對於佛教,尤其對於禪有所說明。

陽明學說之由來

唐以來之學者,專從事於注疏,於研究義理,發見真理,蓋闕如也。故其為學乏於自由思想。周世宗嚐大斥佛教,至宋太祖始解其禁。遣僧侶遊印度,又印刷大藏經。至太宗、真宗時,置譯經院,譯諸經論。仁宗時,禪宗最盛。世恒言,佛教能求義理,達真理。顧迂於世事而學者達識之,士多好之,其反動也。雖儒家者流亦漸厭注疏之積習,以為注釋古書無異於品評古物。人每施其解釋而異其見解,有賞揚者,有貶稱者。其說之孰是孰非,使人茫然而不能辨。以視佛教之求義理、研真理,可知從事於注釋者,不免舍本而逐末矣。不特此也,古先聖王之言,從於日月之推移與事物之益趨於複雜。有不盡適於世用者,其待後人之發明者至多。儒學至此,遂有不能不別開一生麵之勢。於是周濂溪起,其為學務窮理、勵名節,著《太極圖》《通書》,以先人之五性說為哲學的說明,是實時世之所然也。(欲知陰陽五行之說,可觀周濂溪之太極圖說及通書)二程子從之學,其遠訓詁求義理之情較濂溪厚。采其師之研究法,而不偏於師說。察學術之變遷,以期發見孔孟之真意。其為學如此。於是學者慕之,知以義理為重,謂為學所以明義理也。其與二程同時以義理之學名於世者,有張載、邵雍相與交遊。研鑽風靡一世,唐以來之學風為之一變。要其所謂一變者,非能發明一最新之真理。第於從來之儒學,參以佛教之理義而已。

今欲知陽明學說之由來,當先知二程子學說之綱領。蓋自二程子以後,學海生二派:甲為一元論,乙為二元論。一元論經象山以至陽明,二元論至朱子而集其大成。餘欲為研究陽明學說者導其階梯,故述二程子及陸象山學說之大略於下。至於朱子之學說亦固當知。然世固有知朱子者故不贅說。

甲、程明道

或問張子(張載):“嚐言,性常累於外物而不得,不動其說,然否?”

明道答之曰:“所謂定者,動亦定,靜亦定。無將迎,無內外。苟以外物為外,牽己而從之,是以己性為有內外也。且以性為隨物於外。則當其在外,何者為在內?是有意於斷外誘,而不知性之無內外也。既以內外為二本,則又烏可遽語定哉?”(《答橫渠先生定性書》)

其意以為,心常定者,心雖有動靜,不離其身,不過於身內之活動。故心非有內外,若謂心有內外,常誘惑於外物而被掠奪,則是於內無心矣。既曰“於內無心”,則又安得謂心定耶?以此說對照於佛教華嚴經雲:

心性周遍,虛徹靈通,散之則應萬事,斂之而成一念。是故若善若惡,若聖若凡,無不皆由此心。

經意以為,心性虛徹靈通,通古今,亙萬物。天雖高能透極之,地雖厚能測知之。有動轉自在靈妙不測之活動。故散之,則應於萬事無不明透,收斂之不過一念而已。世之善惡凡聖,雖至不齊,而其所本不外於心。以視明道之說,其言雖異,其意一也,且清涼之。華嚴大疏有雲:“往複無際,動靜一源。”明道之說蓋基於此。

明道又言:“生之謂性,性即氣,氣即性,生之謂也。”(《二程遺書》)以性與氣為同物,以充溢於天地之間之元氣,與性同一視之。由此性而生者,謂之道心。道心之惡者,即蔽於物欲者,謂之人心。於此立道心、人心之區別。以道心為理,與性與氣為同一。理即此心,心即此理,理即此性,性即此氣,於其間無稍差別。要之,性雲、氣雲、心雲,皆同物之異名而已。而孔孟所謂仁者,亦與所謂氣、所謂理、所謂性、所謂心,實為同一。謂仁者,天地間最高之善也。此明道鼓吹主觀的內省的一元論之說也。

明道之說與佛教相契合者,佛教言無言空,而其所謂無與空者,非無意義也。所謂無者,包含有之無也;所謂空者,包含色之空也。究盡天地間之實,有立於其上,而指出真理也。明道所謂理、所謂氣、所謂仁,亦究盡天地間之實。有立於其上,而表現無上之真理,最上之理想。故其意義殆可與佛教所謂法性或真如者相當。如上所述,明道之說源於佛教者多。此非偶然之事實也。彼所欲研究者,對於天地萬有之原理,而知其性質為如何?此其誌其弟伊川能言之曰:

先生為學自十五六。時聞汝南周茂叔論道,遂厭科舉之業。慨然有求道之誌,未知其要。泛濫於諸家,出入於老釋者幾十歲。(《明道先生行狀》)

由此觀之,明道信宇宙萬有有一定之真理,而欲究其真理之為如何?於是泛濫於諸家,浸淫於佛老。可知其所倡導涵濡於佛教者至多。然而於其所守,則純然儒者也。其為一家之說公之於世,而傳之門人者,所采於易為多。然餘敢斷言,明道對於宇宙萬有之根本觀念,及對於人生之性質、之觀念,必依據於為佛教之大原理之真如或法性之觀念。惟明道雖依據佛理,而平日持論尚非難佛教。其言曰:

釋氏之學,於“敬以直內”則有之矣,“義以方外”則未之有也。故滯固者入於枯稿,疏通者流於恣肆,是佛之教所以為隘也。吾道則不然,率性而已,斯道也。聖人於易備言之。

釋氏本怖死生,為利豈是公道?務上達而無下學。然則其上達處,豈有是也。元不相連屬,但有問斷,非道也。孟子曰:“盡其心者,知其性也。”彼所謂識心見性是也,若存心養性則無矣。(《近思錄》)

要而論之,明道之學說,向內的一元論者也。內外一徹,動靜一元之主觀的論者也。有無透徹理事同元之思想家也。

乙、程伊川

明道為內外一徹,動靜一元,理事圓融之一元論者。如上所述,然其弟伊川與之同門,且同從事於教養子弟。而實為二元論之主倡者,蓋各有所信,而不可搖動,故也獨惜。因其倡二元論之故,而門下遂分二派。其後之學者亦由之而分二派。論難攻擊無所不至,甚至結黨以相排擠,至於不可解。此則可為深惜者也。今尋伊川,所以唱二元論之故,蓋其兄明道嚐謂,生之謂性,性即氣,氣即性,生之謂也。以性與氣為同一,而其性或氣者為天地間生生之理。日月星辰之運行,春夏秋冬之循環,風雨迅雷煙霞雲霧之聚散,一無所誤。與生生而化育萬物之理為同一。然而人生之氣稟,有善,有惡。其善者固性,其惡者亦性也。氣稟之有善惡如水之有清濁。其清者固水之性,其濁者非水之性乎?是則性無善惡,氣稟則有清濁。謂氣稟之清濁,非與性為對峙者,則性之為善耶?為惡耶?為善惡混淆耶?其解說為至難。於是伊川從而論之曰:“性無不善,而氣則有善惡,有清濁。人之稟善而清之氣以生者為善,稟惡而濁之氣以生者為惡。”其言曰:

性出於天,才出於氣。氣濁則才濁,氣清則才清。才有善有不善,性則無不善。

性無不善,而有不善者,才也。性即是理,自堯舜至於途人一也。才稟於氣,氣有清濁。稟其清者,為賢;稟其濁者,為愚。(《近思錄》)

如上所述,以性與氣判然區別為二。性善而已。氣有善惡,人之有賢愚邪正之分。實由氣稟所致。受其濁者為愚,為邪;稟其清者為賢,為正。而性即理,理者通人物而為,普遍的無邪無惡者也。是故伊川之學說,對於明道之一元論而為二元論者也。其於明道之性善論,所謂性善者,無所違所謂天地間之理。或性、或心、或仁,彼亦承其為善。獨謂此善,際於為宇宙萬象,為人類,為草木,為金石土壤。則受氣之動,始生善惡清濁之區別,此其所以為二元論也。彼之學說皆由此大綱而出。其教門下或解孔孟之書,或涉其餘之學說。皆無不由此大綱領而出者。由此大綱領以論為學之要曰:

學以至聖人之道也。聖人可學而至歟?曰:“然。”學之道如何?曰:“天地儲精,得五行之秀者為人。其本也真而靜,其未發也五性具焉,曰仁義禮智信。形既生矣,外物觸其形而於中矣,其中動而七情出焉,曰喜怒哀懼愛惡欲。情既熾而益蕩,其性鑿矣。是故覺者約其情使合於中,正其心,養其性,故曰‘性其情’。愚者則不知製之,縱其情而至於邪僻,牿其性而亡之,故曰‘情其性’。凡學之道,正其心,養其性而已。中正而誠,則聖矣。君子之學,必先明諸心,知所養,然後力行以求至,所謂‘自明而誠’也。誠之之道,在乎信道篤。信道篤則行之果,行之果則守之固,仁義忠信不離乎心,造次必於是,顛沛必於是,出處語默必於是。久而弗失,則居之安,動容周旋中禮,而邪僻之心無自生矣。”(《顏子所好何學論》)

觀此所謂,其本真而靜,其未發也。五性具焉者,謂人之天性渾全純白而不動。天理自備,仁義禮智信皆在其中也。雖然此惟未接於物之時為然耳。既接於物,則其渾全純白之天性為外物所動。所謂外物觸其形而動其中,其中動而七情出者也。故又曰:“情以熾而益蕩,至於戕賊。”其性蓋至是,而渾全純白之性為外物所動而至於喪失矣。所謂外物者,以彼之他語言之。即所謂氣是也。上之論旨,蓋由二元論而出之,自然之結果。於心之外有氣焉,有道焉。求近於道者,則為學。故曰:“學道之先明諸心,知所養,然後力行以求至之。”又曰:“誠之之道在於信道篤,信道篤則行之果。”是則伊川所謂道者,實在於心之外,而與心相對者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