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陣江風出來,戰艦晃了晃,小夥子沒有留神,一把落空,身體筆直地墜了下來。

“完了”,圍觀者蒙住了雙眼。

甲板上猛然伸出一張巨網,幾個士兵拉著漁網,將半空中落下的人影接住。失敗者紅了臉,向圍觀眾人抱了抱拳,轉身跳下甲板。

“等一等,你還有一次機會”,一個手臂上綁著繃帶,臉上帶著未愈合的刀疤的年青將領,攔住了他的去路。

“還有?”失敗者遲疑道。

“怎麼,怕了?”軍官眉毛一挑,眼神帶上了幾分不懈。

“誰怕,來就來”,失敗者再度跳上甲板,順著纜繩上爬。這次,他的速度慢了許多,每一次換纜繩,都十分穩健。在重重纜繩間,慢慢靠近了桅杆頂。手一伸,夠到了桅杆頂的小旗。

圍觀的人群中,響起了歡呼聲。這麼高的圍觀,這麼密的纜繩,大夥第一次見。這是文大人利用福州港內戰船改造的船,隻有十艘,據破虜軍官兵說,文大人要自己組織一支船隊。隻是這支艦隊的規模也太小了,無論與當時的大宋海上行朝的龐大艦隊相比,還是跟北元的艦隊相比,這支艦隊都是小不點兒。

“瘋子,十艘戰船也能組建船隊”,圍觀者當中,有人暗自搖頭。在第一個登頂者的帶動下,陸續有年青人開始挑戰船桅,有人成功,有人失敗。成功者立刻被領到一邊,登記姓名、領第一筆預先發的軍餉。而失敗者,則被奉送茶點,歡迎他們休息好了再來。

“文大人做事,又是我們這些俗人能看得清楚的。你看他克邵武,破頁特密實,兵不血刃下福建三州,那一件不是匪夷所思,依我看,這支艦隊雖然小,肯定有小的道理,你沒見,破虜軍一萬多人,照樣打得三萬多元軍找不到北麼!”有人低聲替文天祥辯解,在很多人,特別是讀書人眼中,此刻,文天祥就是他們的偶像。提筆能寫錦繡文章,上馬能替君王平定天下,文武雙全,這是多少少年人的夢想。

“倒也是,說不定文大人是故意示弱於敵,你看這江麵上的船,與原來的船就不一樣,不會藏了什麼機關吧!”被反駁者也不氣惱,望著江麵說道。此刻,破虜軍第一支艦隊就泊在江麵不遠處,高聳的桅杆,潔白的布帆,無一不顯出它與眾不同。

與江麵上大多數木帆商船比,這支艦隊的確有些特殊。

它隻擁有十艘戰艦,其中四艘主力艦由福船改製而成,以破虜軍製造弓箭、火炮的專用軍中尺寸來衡量,主力艦長三十二米;水線長二十七米;甲板寬十米五;型深五米;吃水三米七五;排水量一千五百料左右.,有十二個水密艙,一個輪舵。

根據文天祥的建議,戰艦改裝成了三桅,將常用的木帆改為了布帆,每個桅杆上掛大橫帆三麵,輔助小帆十多麵。

而六艘輔助艦則以港口中的廣式鐵栗木船改製,上寬下窄,狀如兩翼,前桅杆與主桅掛橫帆,後桅掛三角縱帆。

有好事者在戰船試航時偷偷測算了一下,布帆戰艦的速度幾乎是原來福船的一倍半。如果在戰場上與元軍艦隊相遇,即使不能力敵,也能憑借自身優越的性能,遠遠地將敵人拋在身後。

文天祥當然不是為了“跑路”才不惜一切代價,改造了這幾艘戰船。

破虜軍打下福州的動作太快了,當它獲得入海口時,遠在流求蘇家承諾的新式海船還沒下水。

但文天祥已經沒有時間去等,他知道,自己正在與文忠記憶中的曆史賽跑。隻要停下來,就會被曆史的巨輪追上,碾碎。

由劉子俊、何時、陳子敬、謝枋得四人組成的破虜軍情報係統已經開始高速運轉,每天都有外界的消息不斷從各地,通過各種渠道送到福州。

外界的形勢萬分嚴峻,連年的征戰,已經耗盡了大宋最後一絲元氣。各地的抵抗力量在元軍的打擊下,紛紛失敗,每天,都有悲劇在上演。

景炎三年二月,元兵大舉進攻重慶,布哈督、汪良臣等兵入重慶,李德輝遺書張玨曰:“君之為臣,不親於宋之子孫;合之為州,不大於宋之天下。彼子孫已舉天下而歸我,汝猶偃然負阻窮山,而曰忠於所事,不亦惑乎?”

張玨不肯投降,汪良臣造雲梯、鵝車,親自攻城,激戰三日。都統趙安投降,替元軍打開了大門,張玨巷戰失敗,服毒自殺。

同月,被包圍達半年之久的瀘州糧盡,為元萬戶圖們達勒所破,安撫王世昌自經死。

三月,東川副都元帥張德潤破涪州,大宋守將王明及總轄韓文廣、張遇春等人被俘,不肯歸順,先後被殺。

一寸江山一寸血。分散在各地的大宋英雄們,用生命捍衛著這個文明最後一縷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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