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種手段是索都一生所經曆的數百次戰鬥中玩膩了的把戲。當即索都就決定將計就計,一邊以小股兵力與誘敵的張元部興宋軍周旋,作出忌憚對方火器,萎縮不前的假相。另一方麵,派遣使者趕到劉深營中,密令劉深移師九龍江下遊,在已經形成的突破地段渡江,與自己形成犄角之勢。

兩軍之間距離不遠,九龍江西岸又盡屬大元。隻要劉深聽從了索都的命令,兩支元軍就可張開大口,趁著破虜軍圍攻泉州,無暇分身的時候,重創許夫人的興宋軍。一旦興宋軍被打殘,索都、劉深和蒲家兄弟,就可以反包圍住文天祥的破虜軍,扭轉整個福建局麵。到時候,非但泉州之圍可解,福州、劍蒲,都將暴露在元軍的攻擊下。

從當時幾支人馬的戰鬥力對比來看,索都的布置沒有任何錯誤。遺憾的是,他忽略了自己的老對手張世傑的膽略,也高估了蒲家兄弟對左翼軍的控製力。

當劉深的人馬剛一過江,許夫人的興宋軍就從鼓鳴山中撲了出來。索都立刻調遣大軍從側麵壓了過去。三天之後,元軍以死傷四千餘人的代價打破了張元布置的阻擊線,接著在長泰城重創悍將張萬安率領的興宋軍二、三兩標,震動福建。逼得文天祥不得不臨時從圍攻泉州的軍隊中抽調主力,為許夫人的興宋軍提供緊急支援。

眼看著泉州之圍可不戰而解的時候,棋盤上突然多出了一粒子。張世傑帶著兩萬大軍跳過潮州,從海路偷襲了漳蒲。然後,大宋兵馬源源不斷地殺向了索都背後,克木綿庵,困漳州,將元軍的補給線全部切斷。

索都不得以,隻好令漢軍副元帥劉深分兵回救漳州,九龍江畔一場血戰,劉深不敵張世傑和杜滸,被迫引軍向上遊突圍,索都後路盡失。

屋漏偏逢連夜雨,左翼軍在當地商人的收買下,突然兵變。蒲家兄弟被亂軍所殺。騰出手來的破虜軍立刻調頭西進,三支大宋軍隊,團團將索都困在中間。無數在漳、泉一帶觀望的盜匪趁火打劫,組成義勇軍前來助戰。幾番激戰下來,索都的防線一再被攻破,不得不收縮到文蒲山一帶。

隨後,張世傑部渡過九龍江,與許夫人,文天祥一起,將三萬元軍困在文蒲山東南,一個方圓不足十裏的半島上。背對大海,糧盡援絕,索都數次組織夜間突圍,都被聯軍死死頂了回去。

但從軍事角度來分析,扭轉了大宋危局的福建戰役,破虜軍勝得險之又險,十分中有七分為僥幸。但如果脫離軍事角度,從福建戰役前後發生的一係列事情上來看,破虜軍獲勝,索都被困,又是一個必然的結局。

一切還得從楊亮節離開福州時開始說起,比起前線戰局的千變萬化,一個多月來,大宋行朝上對文天祥態度的變化,毫不遜色。

當國舅楊亮節出使福州回來後,大宋朝庭上立刻爆發了一場激烈的爭論。一些言官和隨朝世族紛紛上表,要求小皇帝下旨,聲討文天祥和破虜軍。剝奪文天祥的一切官職和封爵,並號召天下忠義之士,討伐此不道逆賊。

出人意料的是,以楊亮節為首的皇親國戚勢力突然調轉方向,完全站到了破虜軍這一邊。先是引經據典,根據王安石改軍製,張浚撤廂建軍等種種本朝已經有過的先例,論證改變軍製乃是丞相的份內職責。然後以破虜軍隻是將軍隊結構更加細化,兵製實際上與“將兵製”相差不大的事實,駁斥了言官們對文天祥擅改祖製的彈劾。最後,以諸多戰例證明,當時整個朝堂漂流在海上,文天祥一軍獨秀,功在社稷。縱是有不當舉措,也應該忽略不計。

正在辯論雙方各抒己見,僵持不下的時候。破虜軍進攻泉州,興兵為宋室複仇的消息突然傳來。朝廷上,對文天祥和破虜軍的所有指責,一下子變成了站不住腳笑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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