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大夥品品,海路上剛買來的貢茶呢!”楊亮節捧著杯子,客氣地命令仆人給諸位大人奉茶驅寒。
童仆們從竹簾裏小心翼翼地取出幾個造型別致,翡翠色的杯子,先用船中自帶的熱水暖透了,把水倒掉,然後才慢慢注入茶水。
翠色的杯子襯托下,琥珀色的茶水更顯剔透。還沒入口,已經有人大聲讚了起來。“好茶,好茶,楊大人可真會享福!”
“好茶,好水,好杯子!”眾人讚歎著奉承,滿腹的牢騷慢慢被茶水洗透。
“這是蒙古人的煮茶法吧,沒想到大人也精通此道!”孫安浦笑著獻媚,“北方隻有貴人才喝的起呢,一般人哪享受得到此等口福!”
“那些粗鄙的韃子,隻懂得嚼些粗茶磚,哪懂得我這茶的好處。”楊亮節不屑地回答,打斷了孫安浦無聊的馬屁。“這爐,這壺,還有你們手中的八寶琉璃杯子,都是福建那邊特製的,一共才進獻了內廷三套。前天我去見自家姐姐,蒙皇上恩典,欽賜了一套下來,所以才趕著請你等來品玩,分享些皇家雨露!”
“皇上聖明!”眾人聞言,一同向東拱手。鼻孔中的茶香愈發濃鬱起來,原先並未覺得很稀奇的杯子也平添了幾分華貴,定神細玩,卻發現其物並非翡翠,而是介於琉璃和秀玉之間的一種從未見過物品。雖然不像翡翠溫潤,比起玉來,卻多了三分光感。肉眼望去,竟然隔著杯壁,看見了杯子底部茶葉舒展的芽片。
“這,這,如此剔透之物,的確是至寶啊!”有人舉起杯子,走到亭子外圍,隔著杯壁,看見了萬頃波濤。
“這,真是巧奪天工,下官飲了這麼多年茶,從沒聽說過如此寶器。你看看,這花紋,這雕壁,幾個杯子,居然一摸一樣,不知誰人能雕得出來。不知誰人能找出如此質地均勻的良材美玉來!”
終於有人發現了杯子的異樣,互相交流著,品評比較。八隻不知什麼材料的杯子湊到一起,外壁上,八個一摸一樣的猴兒栩栩如生。
“嗤!”輕蔑地哼聲打斷了眾人地讚歎,楊亮節涅斜著眼睛掃視全場,撇著嘴奚落道:“這哪裏雕出來地,這是一個模子鑄出來的。材質也不是美玉,而是玻璃。玻璃,你們懂不懂,就是波斯商人船上鑲嵌的那種!”
“啊,我知道了,價錢貴得離譜,並且胡商手中,隻有小塊的,就像巴掌般大。質地也沒這麼好!”有人恍然大悟般附和。
對於他們這些人來說,玻璃不算稀罕物品。胡人的海船上,偶爾也會帶來三、五十片。因價格過於離奇,用途不廣,而無人重視。從來沒有人想到,玻璃還可以製成茶杯,成為眾人手中把玩之物。
“文丞相那邊,奇寶多得很。你們這幫家夥沒見識,就知道跟張世傑爭那幾個空餉,遠處寶山卻看不見。眼下張世傑那廝剛剛打了勝仗,氣焰正高。你們讓楊某跟他爭風頭,豈不是自討沒趣。還不如好好想想,怎麼在破虜軍那邊多弄些寶貝來。無論是軍械也好,器物也罷。何必跟在張世傑背後吃人家的殘羹冷炙!”
“噢!”眾人如夢方醒,心道還以為你這終日想著把軍隊化為名下私兵,把國庫當成家庫的家夥轉了性子,豁達了起來。原來是打的是繞過張世傑,直接和文丞相聯絡的主意。
“大人英明,如果我等自文天祥手中得了武器,他張世傑再橫,也不能讓大夥把武器吐出來。有了武器,還怕招不到士卒。隻是那文天祥與我等素來不睦,上次大人親自前去福州,他……”有人小聲分析,提醒楊亮節的設想不足之處。說道上次出使的成果,停了停,把後麵的話咽了下去。
“此一時,彼一時也。彼時福建和廣南道路未通,他的說辭當然占得住腳。我等也沒本事打出一條通道來。但此刻,道路已通,該為朝廷盡的義務,他文丞相一分也逃不掉!”楊亮節笑著聳聳肩膀,故做神秘狀。
“可,可他已經把火炮和鋼弩給了一批過來,我輩再去索要,豈不是顯得逼人太甚!”陳寶謹慎地說道。他是一個膽小怕事的人,隻在乎自己麾下的部曲不要吃了虧,對於別人手裏的東西,並不像其他人心裏那麼熱切。
“我等何須出言索要,隻要略施小計,他文天祥保證上趕著把我們想要的東西送過來!”楊亮節手一抖,將杯中殘茶倒進了海裏。“隻是東西送來後,大夥是把否還記得我這個親衛大夫。我看,難保得很,難保得很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