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圖特穆爾引經據典的說了一番,隨後補充了一句自以為最重要的理由。話音剛落,董文柄笑著站了出來。走到呼圖特穆爾麵前,施禮,反問道:“莫非平章大人以為我漢人非陛下子民乎?”
“非也,但蒙古、色目、漢、南四等,乃我朝定製。不可以下位者居上,以上位者,反受下位者驅使!”呼圖特穆爾愣了愣,振振有辭地回答道。
董文柄臉色瞬間變得蒼白,後退了一步,不再說話。諸蒙古大臣正以為得計,隻聽“啪!”地一聲,忽必烈拍案而起,“呼圖特穆爾休得胡言,天下英雄,憑的是本事,朕豈在乎其出身!況且九拔都天縱之才,豈是尋常漢人可比?弘範,你自上前!”
“臣在!”站在武將隊列,忍了很久的張弘範鐵青著臉走上前,跪倒。他的品級和職位都不能和眾人相比,所以沒資格自我辯解。但剛才發生的事情,更堅定了他要盡快建功,證明自己的忠誠和能力,洗刷眾人加諸於漢臣身上之恥辱的決心。
“取朕的金刀來,給九拔都戴好!”忽必烈不看眾蒙古大臣,徑自走下禦階,把張弘範從地上攙扶起來,“你等英雄,朕向來視為手足。此番前去,應以大局為重。莫學那些目光短淺之輩,把等級放在嘴邊。天地英雄氣,豪傑豈問出身。此刀,乃朕縱橫天下時所用,曾斬無數上將首級,今賜於你。江南諸將若有不服號令者,九拔都為朕斬之。朝廷之上有怠誤軍機,壞我滅宋大局者,朕為九拔都斬之。我朝與宋合戰數十年,滅宋在此一舉!”
張弘範接刀,普通一聲跪倒於地。這番知遇之恩,感動得他已經說不出話來。“咚、咚、咚”磕了幾個頭,抬起帶血的前額,大聲立誓道:“臣定不負陛下所托,此番不滅大宋,誓不還軍!”
整個朝廷之上,刹那間熱血沸騰。武將們自然想起了年青時縱橫沙場建功立業的時光,文官們也被鐵血之氣感染,再不敢多說話,徒但了不顧全局的虛名。
阿合馬聳了聳肩膀,無可奈何地退了下去。
呼圖特穆爾看看伯顏,看看忽必烈,氣哼哼地搖搖頭,縮回了文臣隊伍。對忽必烈的決定,一百二十個不服氣。
暮春三月,在江南已經是雜花生樹的時節,對於地處北國的大都城來說,卻是一年中最好之季。伯顏笑眯眯地騎著馬,沿著朱雀大街緩緩而行。街道兩邊恰綠的細柳,大戶人家探出牆頭的桃花,都給人一種賞心悅目之感。對於精通漢學的伯顏來說,這種景色,剛好可以用來入詩作畫。
身背後傳來一陣急促的馬蹄聲,平章政事呼圖特穆爾帶著幾個侍衛,匆匆忙忙地趕了上來。時大元剛立不久,還未脫草原民族的豪邁之氣,蒙古大臣無論文武都騎馬上朝。下朝後一哄而散,遠遠將坐轎子的漢、色目大臣扔在身後。
伯顏慢慢地拉住韁繩,閃身等在了路邊。早朝上,忽必烈宣布對張弘範的任命的時候,諸蒙古、色目大臣齊聲反對,隻有自己什麼也沒說。伯顏知道呼圖特穆兒,巴圖魯鼎,伊實特穆爾、伊徹察喇等蒙古大臣就不會放過自己。
“巴林部的小子,今天朝堂之上,你為什麼不肯說話!”呼圖特穆兒一把拉住伯顏馬頭,氣哼哼地問道。他與伯顏是老朋友,彼此之間玩笑慣了,所以說話時,也從不客氣。
“莫非糊塗兄還有更好的人選?”伯顏笑了笑,一邊與呼圖特穆爾並絡前行,一邊問道。糊塗是他根據漢人的音譯給呼圖特穆爾取的綽號,呼圖特穆爾縷次抗議無效後,隻得聽之任之。好在平章政事已經是極大的官職,整個大都城,敢稱呼圖特穆爾為糊塗大人的,加在一起也不到十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