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夥轟然而笑,眼前景色瞬間一亮,窗外的雨,仿佛也跟著稀疏了一點兒。清風吹過雨幕,露出厚厚的雲層來。

火器是破虜軍的優勢所在,但破虜軍並非離開火器就沒法作戰的隊伍。況且天有不測風雲,今年雨季來得晚,雨勢也大,但是未必持續時間長。福建山多,憑借地勢層層阻擊,足夠拖延到天晴時刻。

至於行朝那邊,大夥素來就看不上那些人。內心深處,很多人早已把行朝放棄掉。在他門眼中,沒有行朝的拖累,破虜軍反而能更輕鬆,在國家複興之路上走得更遠。

說到破虜軍的優勢,議事廳內立刻熱鬧起來。大夥從百丈嶺開始,伴隨著破虜軍的壯大一天天成熟,自家的長處數落起來如數珍寶。

鎧甲器械優良,並且有火器助威,是破虜軍的第一特長。

本地作戰,地形熟悉,百姓心之所向,是第二優勢。

士氣高,將帥齊心,士卒用命是第三優勢。

而水師控製外海,可隨時給北元意想不到的打擊,是眼下,最容易利用起來的長處。

慢慢地,參謀們的積極性都被調動了起來,有建議派奇兵呼應林琦,騷擾敵軍後路的。有建議放棄前線,誘敵深入然後圍殲敵軍一部的,還有建議把各路人馬靠攏,集中優勢兵力打擊斷敵軍一臂的,各種提法都具有一定可操作性。可誰也不能保證,其中一個必是良策。

“所謂兵無定勢,水無常形。依我之見,與其在這山間拉開架勢跟張弘範拚命,倒不如向原來一樣,各打各的!”聽了一會,張唐大聲總結道。

“你且說說怎麼個打法?”文天祥眼睛一亮,讚賞地問道。

在沒有打下福建,建立穩定的根據地之前,破虜軍基本上是以遊擊戰指導戰略。依靠移動,偷襲等手段打擊敵人,短時間內收到了奇效。

這種戰術的前提條件是,敵軍對福建一帶的重視不夠。北元力量大部分被拖在西北。如今北元戰略重心南移,破虜軍也有了福建這塊根據地,在自己家裏打遊擊,肯定是不合算的做法。

但遊擊戰的精華依然可以運用。在運動中消滅敵人,自己的動向不被敵軍左右,這些原則不能放棄。

“咱們與其在這等著他來攻,不如主動出擊,以攻為守。咱們也修整大半年了,弟兄們需要出去練練手。這是其一”張唐頓了頓,很有把握的說道,“其二,張弘範攻,咱們守,被動挨打,防範得再嚴,早晚也會被他找到漏洞。與其讓他找咱們的漏洞,不如找到他的漏洞,狠狠來上一刀。戳痛了,他自然不得不分兵去救,那時候,就是咱們牽著他鼻子走,什麼時間決戰,在哪裏決戰,得聽咱們安排!”

“有道理,張將軍以為,敵軍漏洞在哪?”文天祥笑著追問。破虜軍諸將中,張唐讀書最少,但思路也最開闊,每每在關鍵時刻,能幫大夥想到別人想不出來的點子。

“可以說,處處都是漏洞。北元以傾國之力來攻,憑的是咱們隻有招架的功夫,沒有反擊的力氣。但他的後方,卻是一個空殼。如今我們有強兵和海船在手,隨時派一支奇兵,掏他們的心窩子。去年索都在關鍵時刻,就吃了這個虧,他以為中間有潮州相隔,張世傑不會抄他的後路,沒想到張將軍從海上運兵過來,直接跳過了潮州!”張唐指點著地圖,興致勃勃地說道。

文浦山一戰,張世傑把水師當陸勇使的戰法,給了他很大啟發。眼下北元軍力分為三部分,第一部分力量押在福建和廣南東路周圍,第二部分精銳在遼東和西北提防蒙古部族的叛亂。第三部分,就是忽必烈的親信衛戍部隊,分布在大都附近,拱衛京師安全。但北元隻會掠奪,不善治政,國庫空虛,養不起更多的兵。所以在沿海諸路兵力空虛。如果這個時候,有一支軍隊在沿海任何一省登陸的話,整個戰局都會被攪得亂其八糟。留給忽必烈的隻有兩個選擇,要麼命令張弘範速戰速決,解決了南方戰場後,快速回軍平叛。要麼讓張弘範撤軍,先穩定了後路再去麵對福建和廣南東路的問題。

無論是哪個選擇,張弘範都失去了主動權。破虜軍是與江淮軍聯手防禦,還是結伴出擊,操作起來,都遊刃有餘了。

“依末將之見,我們可以找方家和蘇家幫忙,配合破虜軍水師,直搗臨安。那裏是大宋故都,隻要我們把戰旗插到城頭上,就意味著大宋光複了舊都。範文虎不撤也得撤。東線壓力一解,憑咱破虜軍一家之力,也不懼他張弘範手下那十萬勁旅!”杜滸從地圖上抬起頭,大聲說道。

桌案上,鋪的隻是福建和廣東兩路地圖,沒有臨安的具體圖形。但是作為宋臣,大夥都知道臨安的位置在哪。

幾十雙目光都集中到杜滸臉上,杜貴卿以幹練果決而聞名,大夥對他的狠辣素有耳聞。卻沒想到他果決到這種地步。

一支偏師攻打臨安,去時容易,有巨艦大炮相助,如果天公做美的話,破城也不難。大宋朝治下,臨安是僅僅次於泉州的良港。海船可直接開到城外的碼頭上。蘇州洋入海口寬達百裏,艦隊白天大搖大擺地開進去,兩岸的人都看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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