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軍不是被打得隻有招架之功,而是一直在尋找著可以致大宋於死地的機會。韃子頭兒會用人,張弘範的用兵能力,全大宋無人是其敵手。

從五月到七月,兩個月來,張弘範一直沒有出手,結果出手,就是致命一擊。韶關和梅關失守後,廣南東路已經再無雄關可遲緩李恒腳步,近五十萬元軍,從這個缺口一下子湧了進來。

大宋完了,即使破虜軍再能創造奇跡,也挽救不了它滅亡的命運。

李恒不是一個未經沙場的雛兒,攻破梅、劭兩關後,他會立刻長驅直入,死死咬住張世傑將軍回撤的主力。

張弘範也不是庸手,他取下新州後,卻不急於擊潰淩震麾下的幾千禁軍,為的就是給回援的大宋官兵設一個大圈套。

這個圈套,張世傑的江淮軍,看不出來要鑽,看得出來也要鑽。否則,任皇帝陛下和百官被張弘範掠走,張世傑將軍無法麵對世人幽幽之口。

而此刻朝廷內部,還有一個不為眾人所知的內奸在密切配合著張弘範的行動。

張世傑將軍剛接到聖旨回援,李恒立刻撕下偽裝,露出本來麵目。相隔數百裏,李恒和張弘範縱使都是絕世名將,也不可能配合得如此精妙。

除非,有人在朝廷發出命張世傑將軍火速回師相救的聖旨同時,送了一份消息給了李恒。

並且沒有朝廷內部人在中間配合,廣南西路諸侯也不會這麼順利被張弘範全部招降。

張世傑大人和陸秀夫大人有意整軍,削減地方豪強的勢力。這個情況,蘇劉義是知道的。但他不認為這樣就可以把翟國秀等人逼反。這些人在行朝最危難時刻不離不棄地追隨在左右,反而在行朝有了喘息機會時,投靠了敵軍,行為也過於蹊蹺。

除非,有人用事實告訴他們,大宋已經沒有了生機。並且,這個人在朝廷中的威望和影響都足夠大。

大到一出手,就可以決定大宋國運。上一位皇帝失足落水,也許就是此人刻意而為。而到了這個時候,張世傑將軍和陸秀夫大人,還找不到這個人是誰。

“殿帥,殿帥!”蘇景瞻半晌聽不到蘇劉義說話,以為他傷重暈了過去,停住腳步,焦急地呼喊。

“我沒事,福建那邊送來的鎧甲好!腿上的傷沒碰到骨頭”蘇劉義苦笑著搖搖頭,示意部將自己還活著。

“沒事就好,沒事就好。別睡著了,堅持住。到了翁源,就能找到福建送來的金瘡藥。您可千萬堅持住,弟兄們還等著您帶大夥去追大帥呢!”蘇景瞻憤憤不平地罵道。

“景瞻,你知道從翁源到福州,走拿條路最近麼?”想到福建,蘇劉義的心中,又浮現了一絲希望,喊過蘇景瞻,低聲詢問。

“要走循州和梅州,不過看今天這陣勢,循州和梅州肯定也丟了。怎麼,殿帥,您要親自去福建找文丞相求援?咱不去追大帥了?”蘇景瞻不解地問道。

江淮軍諸將之中,對文天祥和他麾下的破虜軍成見最深的,就是平北將軍蘇劉義。他素來對文天祥的領軍能力和對朝廷的忠誠持懷疑態度,認為文丞相不過是另一個陳宜中,一個沽名釣譽卻不會有什麼實際作為的書呆子。如今,關鍵時刻,他卻首先想到了破虜軍。

“咱們這點兒人,追上大帥也於事無補。並且,不可能比李恒的騎兵跑得更快。所以,咱們到了翁源之後,立刻得想辦法去福州,找文丞相求援!”蘇劉義壓低聲音,緩緩地解釋。

現在,唯一能幫助張世傑大帥的,隻有破虜軍。憑借他們優良的軍械,憑借他們兩度擊敗蒙古軍的威名。

如果自己能說服文天祥清點全部人馬殺向崖山,李恒和呂師夔就不得不分兵阻攔。江淮軍背後的壓力就會減小,張世傑將軍就有可能衝破張弘範的圈套,帶領江淮軍與淩震將軍的禁軍會師。然後,雙方合兵一處,再度乘船出海。

行朝離岸,張弘範手中立刻失去了要挾大夥籌碼。文天祥的破虜軍和許夫人的興宋軍,就可以從容地退回福建,或者有選擇地與張弘範進行戰鬥。

這樣,大宋朝的三股支柱力量,都能得到保全。有朝廷和軍隊在,大宋就還有卷土重來的機會。

“嗯,是這麼一個理兒。到了翁源,咱們馬上安排!”蘇景瞻看看蘇劉義蒼白的臉色,不忍拂了他的意,加重了他的傷勢,低聲答應了一句。內心深處對眼前的形勢,卻更加絕望。

破虜軍前月大舉反攻,主力盡在兩浙。此時文丞相手中剩下的,不過是陳吊眼所帶的那些山賊草寇。那幾個標的戰鬥力,遠不及破虜軍的老班底。並且,陳吊王對朝廷心懷不滿,是人盡皆知的事。眼下他雖然依附於文丞相麾下,卻有著很大的獨立性。這個時候,陳吊眼肯奉命前來救援麼?

即使陳吊眼肯,福建怎麼辦,難道放任它落到北元手中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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