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他眼皮跳了跳,一股不祥的感覺湧上了心頭。

這種疲憊的感覺,他很熟悉,當年草原上,看大汗的犬隊追殺孤狼,就是這種戰術。一條獵狗跑上去,咬一口,遠走。另一隻再上,再咬,再走。然後是第三隻,第四隻,當孤狼被獵狗們咬得疲憊不堪時,突然衝上來的那隻獵犬,終於露出了它的尖牙……

狼和狗的力量差不多,單打獨鬥,沒小半個時辰無法分出勝負。但那突然的一擊,卻瞬間結束了整個戰鬥,孤狼倒在血泊中,致死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變得如此脆弱。

達春猛然清醒,伸臂,從傳令兵手中奪過令旗。

“大帥!”傳令兵楞了一下,遲疑著問道。

“命令全軍停止前進,就地紮營!”達春高舉著令旗喝道。傳令的號角嗚嗚地響起,還沒等吹響第二遍,突然,側翼一陣大亂。有杆戰旗,高高地竹林裏挑了出來。

三千餘名破虜軍戰士直直地撞進了達春的中軍,當先一將,騎著匹大食戰馬,馬背上掛滿了短弩弓。射完一支,又摘下一支。

幾個蒙古百戶措手不及,被他當場射死。

“楊!”飄舞的戰旗上,鬥大的漢字,映入達春的眼簾。

“楊曉榮!”幾個蒙古將領的眼睛登時瞪得滾圓,露出難以置信光芒來。在他們的視野中,當年的窩囊廢如同脫胎換骨般,衝殺在隊伍的最前麵,仿佛根本不知道恐懼是什麼滋味。

在疲憊的狀態下驟然遇襲,即便是最精銳的蒙古軍也被呆住了,忘記了做恰當的反應。楊曉榮帶著破虜軍士卒,刀一般切開元軍外圍,向隊伍中心紮去。

密集的弩箭從破虜軍中射出,將臨近的元軍士卒紛紛射倒。弩箭手外圍,身披輕甲的破虜軍戰士揮舞著斷寇刃,將敢於衝上來的元軍一刀兩段。

以無厚入有間,大汗身邊的親衛隊之勇悍也不過如此。達春驚訝地看著破虜軍士兵突破自己倉卒組織起來的防線,快速靠近。

四下裏,號角聲猶如雷動。一隊隊蒙古武士舍生忘死地撲上去,一隊隊蒙古武士倒在血泊中。

“騎兵,騎兵,騎兵去突!”達春揮舞著令旗,大聲喊著。

大批的蒙古騎兵湧過來,卻被自己人擋住。破虜軍中,有人揮了揮手,幾百顆點燃了的手雷扔向了元軍最密集處。

“轟―――”仿佛隻響了一聲,極其漫長的一聲。聲音過後,草地上出現了一排彈坑,彈坑周圍,躺滿了元軍屍體。

“嗖―――”又是百十枚手雷,衝上前的元軍猛然停住腳步,試圖後退,卻被擁上來的同伴擋住退路。眼睜睜地看著手雷冒著煙,在腳下亂滾。

“轟!”手雷爆炸,騰起一團血霧氣。

“強弓,強弓手!”達春氣急敗壞地喊。無論將領指揮能力,還是部隊的真正實力,元軍都高出眼前的宋軍甚遠,沒想到一代名將卻讓無名小卒打了個措手不及。

騎兵無法衝殺,打著馬向外圍撤去。強弓手湧了上來,搭箭向天。

“嗖——嗖――嗖”仿佛下了一陣急雨,楊曉榮周圍的戰士,不分敵我倒下了一大片。活著的破虜軍舉起刀,向弓箭手撲去。

“跟上!”第六標統領楊曉榮揮舞起令旗,傳令兵把幾支火箭射上了天空。

“嗤――”火箭拖著亮麗的焰尾,帶著尖嘯聲,從空中落下。

看到信號,殺紅了眼睛的破虜軍士卒收攏腳步,在低級軍官的指揮下,舉盾護頭,跑回隊伍內。整隊人馬收攏成一把刀,向達春麵前猛刺。

亂箭如雨,不斷有破虜軍士卒在跑動中倒下。

手雷聲爆炸不絕,不斷有受傷的破虜軍士卒,點燃手雷,抱著衝進元軍最密集處。

達春在護衛的簌擁下,不住後退。

強弓手全部楞住了,混戰中無法精確瞄準,如果還是繼續無差別漫射,這麼近的距離,有可能下一波射擊中,就會將達春和對手一起射死。

箭雨驟停。

楊曉榮收弩,縱馬,掄刀,一刀砍死達春的掌旗官,奪過元軍的帥旗。

刹那間,喊殺聲停滯。數萬元軍瞪大眼睛,難以置信地看著代表蒙古人不敗榮耀的羊毛大纛在半空中飛舞的半圈,落入了火裏。

剩餘的破虜軍士卒突然轉向,從元軍最薄弱處殺出,快速向遠方奔去。

“破虜軍?楊”,戰旗招搖的隨風飄舞,漸漸隱沒在遠方天地間。達春握著令旗,忽然覺得全身發冷。他不知道是否該派輕騎去追,雖然以對手的速度,輕騎兵片刻就可以趕上。

山坡上,負責斷後的破虜軍戰士,慢慢撤退,對著幾萬元軍,毫無畏懼。

“這還是宋人麼?”達春不敢相信。記得當年,他帶著幾千士兵,就可以把數萬宋軍趕羊一樣追殺出數百裏。

此人不是他認識的楊曉榮,福建也不是他熟悉的福建。整個大宋,整個南方已經都變了。

“轟”一聲爆炸從遠處傳來,幾個元軍小兵和一個受傷的破虜軍士卒同時化作了灰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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