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鳴哲看到楊曉榮伸出手,用力將自己推倒。

黑色的羽箭落到城頭,跳起,迸發出藍色的火花。士兵們接二連三倒在了箭雨下,血順著城牆的磚石縫隙聚成了小溪。

幾名親衛冒死衝上,用盾牌將蕭鳴哲和楊曉榮護住。

羽箭打在盾牌上,啪啪做響。蕭鳴著接過一張巨盾,護住自己和楊曉榮,看到紅色的血,順著楊曉榮的背流了滿腿。

“楊將軍!”他的嗓子仿佛瞬間被什麼東西堵住,什麼話都說不出來。

“還好,不深,沒毒,馬上組織反擊,蒙古人打仗,這是頭一招!”楊曉榮笑著答道。臉上的表情,依然帶著幾分讓人不舒服的媚獻,眼神中,卻不經意間透出幾分自豪來。

“來人,來人,把楊將軍護送下去!”蕭鳴哲大聲命令道,目光透過盾牌縫隙向城外掃去,看到一個個疾馳而來的蒙古騎兵,在城下轉了個直角彎,接著戰馬轉身的瞬間,彎弓搭箭。

蒙古人揚名天下的馳射術,此波攻擊,他們不是為了攻城,純粹是為了立威。蕭鳴哲想明白了這一點。推開盾牌,滾到了距離自己最近的城垛下,從一個陣亡的擲彈手懷中撿起帶血的手雷,拉出導火索,在磚石上擦燃了,等了片刻,在火花鑽進彈丸前的一刹那,將手雷扔了下。

“轟”半空中炸起一個霹靂。手雷在一個騎手的頭頂上當空炸裂,將他連人帶馬炸成了黑炭。

“盾牌手掩護,擲彈手出擊,目標,敵人頭頂!”吳康的聲音從城牆某處,沙啞地響了起來。緊接著,二十多枚小彈丸從城頭各處飛出,當空炸落。

攻擊得手的蒙古騎兵沒想到對方還有這一招,慌慌張張地射出羽箭,打馬向遠方跑去。前幾批已經奔遠,又兜轉回來的騎兵也放慢了速度,徘徊著,不知道是否該繼續向前。

“嗚―――嗚―――嗚―――”蒼涼的號角在遠處響起,羊毛大纛下,達春親自吹動牛角,發出繼續進攻的命令。

鼓聲連綿不絕,火焰般,點燃武士們的鬥誌。

遠處的騎兵兜轉回來,繼續向城頭射擊。近處的騎兵抖擻精神,把利箭冰雹般砸向城頭。城牆上,碎石飛濺。箭頭和石塊碰出的火花,星星點點,在薄暮下顯得分外絢麗。

一個又一個彈丸投了下來,將一匹又一匹戰馬放倒。

一個又一個騎手衝上去,用羽箭在城頭上製造死亡。

敵樓正對西方的木梁上,羽箭就像叢生的蒿草一般倒插著,沒留下一塊空白。後續的羽箭還陸續地射上來,打得整個敵樓瑟瑟土落,仿佛隨時都會坍塌般。

蕭鳴哲舉著盾,在城頭蹲步往來,親自聯絡麾下將領,布置反擊。達春發動第一次攻擊的目的是為了打擊守軍的士氣,自己偏偏不能讓他得逞。幾次往來後,城頭的被突然襲擊打懵的將士們被他組織了起來。

箭雨中,幾麵綠色的戰旗高高地升起。粗布的旗麵上,一會就被撕出了無數破洞。殘破的旗幟依舊升高,一直升到旗杆頂。

破虜軍的號角緩緩地響起,高昂,激越。

幾百麵巨盾在城牆後,沿著石台,陸續升上城頭,以旗杆為中心,向兩側散去。蒙古人用的角弓勁道大,準頭足,有的木盾和盾後的主人一並被射穿,落下了城牆。但立刻有人走上來,接替了陣亡者的位置。

盾牌擠滿城頭,緊挨著,不留一絲縫隙。羽箭打在上麵,發出令人膽寒的“啪、啪”聲,卻無法將盾牆衝出較大的缺口。

幾百個彈丸從盾牆後飛了出來,淩空爆炸。衝到城牆下的幾十騎同時倒了下去。後續的蒙古騎兵微微一愣,遠遠地張開了手中的弓,沒等他們發射,一排亮晶晶的鋼弩,從城垛的箭孔中飛了出來。

鋼弩映著晚霞的微光,仿佛當空有人揮舞起一把利刃。

幾十個蒙古騎兵從馬上跌落,隨即被自己的同伴踏成了肉泥。

又一排黑色羽箭以不同的角度落下來,落入盾牆後。

有破虜軍士卒倒下,無數黑羽立刻從缺口處射進來,將失去保護的弩手、執彈手射殺。缺口周圍的破虜軍戰士奮起反擊,將一個個蒙古騎兵放翻在地。

一個蒙古騎兵彎弓,長箭未等出手,已經被射落於馬下。

一個破虜軍執彈兵擦燃手雷,剛剛舉起胳膊,一支黑羽穿透鎖甲,鑽進他的胸口。身體一軟,手雷落到了地上。執彈手用盡全身力氣躍起,死死地趴在了手雷上。

濃煙從城頭湧起,爆炸聲低沉喑啞。硝煙散後,執彈手所趴之處,隻有一團黑色的血跡。新的執彈手衝了上來,站在血跡上,擦燃手雷引線。

新的蒙古騎兵衝上來,拉開角弓。

鼓聲如雷。

號角聲宛若龍吟,穿雲裂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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