箭尖上反射的寒光與六十步外的蒙古武士的咽喉連成一條直線,鬆手,蒙古百夫長應弦而倒。收弓,提刀,縱馬,三個動作一氣嗬成,陳吊眼帶著親衛衝了出去。斷寇刃在陽光下閃成一團藍影,沸湯潑雪般,將元軍隊列闖出一條口子。千餘名破虜軍騎兵順著這條口子殺了進來,一瞬間,把擋在麵前的元軍切成了兩段。
三個北元低級軍官試圖阻擋破虜軍的攻勢,策馬迎向了陳吊眼。剛一照麵,就被陳吊眼的護衛用手弩射翻了一個。另兩個不顧同伴死活,一左一右包抄了過來,陳吊眼打馬迎上,伸刀撥開對手的傾力一擊,斷寇刃順勢一帶,從對手前胸口處拖了過去。緊接著,刀身斜挑,大叫了一聲:“開!”
已經刺到他胸前的長矛被磕歪,斜刺向了空中。二馬錯蹬而過,陳吊眼擰身,手臂回掃,斷寇刃夾著風,掃過了對手的後頸。
元將的首級飛上了半空中,穿著下千戶號衣的身體依然被戰馬帶出了十幾步,才晃了晃,落到了地上。手足不住抽搐著,在血泊裏來回蠕動。
陳吊眼卻頭也不回,掄著雪亮的鋼刀,向敵軍最密集處衝去。從大食高價購買來的戰馬速度快得就像風,配合著陳吊眼狠辣的殺招,所過之處,把新附軍士卒向野草一樣吹倒。北元將士不敢單獨與他放對,看見他的戰旗,立刻向兩側避開去。
破虜軍騎兵從敵軍避開的縫隙中滲入,將元軍已經破碎的陣型切得更碎。跟在後邊的步兵列隊殺上,盾牌、長刀和弩箭互相配合,推著敵軍不住後退。
片刻間,張弘正布置下的第一道防線被破虜軍衝破。打了多年仗,見慣了士兵生死的張弘正當機力斷,放棄第一壘兵士任陳吊眼屠戮,把大批弓箭手調到第二壘上。
陳吊眼穩固住陣腳,立即向第二道防線發動了攻勢。
他麾下的騎兵多出身於綠林。打起仗來素來悍不畏死,特別是打順風仗的時候,全身的血仿佛都被喊殺聲點燃了般,對發生在身邊的傷亡視而不見,隻顧舉著刀向前猛衝。
一百五十步的有效打擊距離,新附軍士兵隻來得及發出兩次齊射。騎兵已經衝到了第二壘前。
“舉槍,結槍陣!”下萬戶張玨大聲命令道,掌旗官高高挑起暗紅色令旗,鼓手見到旗幟,拚力擂響了戰鼓。
四下裏,鼓聲如雷。
弓箭手收起角弓,潮水般向後退去。把隊伍後的三千長矛兵露了出來。長矛兵半蹲於地,雙手握住長餘長的白臘杆,以粗的一端支地,裝著鐵製矛頭的細端,斜斜地指向前方。
騎兵收勢不及,重重地撞了上去。
“嘭!”地一聲,大地都跟著晃了晃。當先幾個破虜軍騎兵連人帶馬被刺成了蜂窩,血像泉水一樣噴起來,迎著朝陽噴起老高。
第二波的騎兵卻不肯拉韁繩側轉馬頭,從槍陣前橫著跑過,賭一賭敵軍的弓箭無法射透自己身上的鎖甲,而是用力夾了夾馬腹部,踏著同伴的血跡撞了過去。
白臘杆折斷,戰馬和馬背上的騎兵山一樣砸下來,砸到了槍兵的身體上。二人一馬在地上滾出十幾步,待在摩擦力的作用下停止滾動時,已經碎作一堆血肉,難分彼此。又有騎兵順著缺口處撞入,刀砍馬踏,擊倒三、四個新附軍長槍手,然後掉下馬來,與對手同歸與盡。
第三波騎兵轉瞬殺致,馬蹄踏著戰友的撞開的缺口衝了進去。身上隻配備了一層紙甲的新附軍槍兵哪裏見過這種亡命打法,心寒膽落,幾個士兵大叫一聲,沒等對方戰馬衝到自己麵前,主動放下長槍,轉身跑了開去。
順利闖陣的破虜軍騎兵偏轉馬頭,斜著衝擊新附軍長槍兵。缺口一旦打開,刺蝟般的槍陣立刻失去了作用。一排排白臘杆掉落在地上,同時掉落的,還有新附軍士兵的胳膊和手指。
陳吊眼提著刀,衝進了新附軍弓箭手當中。剛才在戰馬與敵陣相撞的刹那,他憑借過人的騎術高高的躍了起來。依靠專門為軍官配備的鎧甲保住了他自己的命,但坐騎卻被殺死在兩軍陣前。羞辱的感覺讓他瘋狂,下手更加狠辣,凡擋在他麵前者,無論轉身逃走還是挺身迎戰,無一不被他剁成了兩段。他麾下的親兵則奮不顧身地追趕過來,替他接住來自側麵和背後的襲擊。
“擋我者,死!死,去死!”陳吊眼瘋子般喊著,手下沒有一合之將。他身材本來就遠比普通人魁偉,此刻鎧甲和護麵上都染滿了血,看上去更像殺神轉世。手中隻有角弓和短刀的弓箭手們被他殺得魂飛魄散,抱著腦袋,像被獵的傻麅子一樣沒目標的亂竄。
這一逃,新附軍的陣型更亂,連奉命上前迎敵的長刀手都被自己人衝亂了隊形。得了便宜的陳部士卒迅速穩住陣腳,在低級軍官的帶領下分組攻擊,把勝局穩穩地鎖定在自己手裏。
兩柱香,張弘正的第二壘又破。惱羞成怒的他親自帶著衛隊衝上來斷後,才勉強擋住了陳吊眼,沒讓自己一方的隊伍完全潰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