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吊眼欲彎弓再射,已經找不到目標。幾十個身穿羅圈甲的元軍不顧生死地圍過來,在他麵前擋出了一道人牆。
破虜軍士兵唯恐主帥有失,在低級軍官的帶動下也擁了過來。一時間,雙方以陳吊眼為核心聚集成了一團人疙瘩,貼著對手的鼻子掄刀互剁。肩膀抵著肩膀,膝蓋碰著膝蓋。
呂師夔在親兵的攙扶下站起,跳上一匹戰馬,沒闖出幾步,胯下的戰馬又被人用冷箭射死。他再落馬,再站起,賴以成名的鐵槍不知道丟到了何處,手中握著一把揀來的彎刀,抵死不退。
“剁他的帥旗,剁他的帥旗!”人群中,不知誰大聲喊道。在軍官夜校受訓的時候,有人傳授過這樣的經驗,混亂中砍翻敵軍帥旗,可以最大限度的打亂敵軍指揮,影響對手士氣。
聽到喊聲,戰團邊緣的一隊破虜軍士卒不再向呂師夔身邊擠,迅速調整方向,朝呂部掌旗官衝去。新附軍當中,也有幾十個死士上前攔截,雙方一碰,又是一團血霧。
埋頭、攔腰、斜削、硬舞,斷寇刃在人群眾綻放出一朵朵絢麗的刀花。鄒洬在替陳吊眼整軍時,針對義勇們的身體狀況,特地加強了刀術的訓練。此刻兩軍硬碰,訓練的結果立刻顯現了出來。半柱香的功夫,三十幾個破虜軍士兵衝破了敵軍防線,殺到了呂部掌旗官麵前。呂部掌旗官大驚,拔刀迎戰。一名破虜軍小卒架開他的彎刀,另一名小卒衝至側麵,斜向猛掃,鋼刀繞過密實的羅圈甲,重重地砍在掌旗官毫無遮蓋的小腿上。
“啊!”掌旗官痛呼一聲,跪倒。第三個破虜軍士卒衝上來,一刀結果了他的性命。第四個破虜軍士卒上前斬斷呂師夔的帥旗,扯住半截旗杆,空中示威般揮舞幾圈,然後快速將帥旗剁成了碎片。
“呂師夔死了,殺死呂師夔了!”陳吊眼在馬背上,扯著嗓子喊了起來。
“本帥在此!本帥在此”呂師夔被氣得雙眼冒火,第三次跳上馬背,大聲反駁。他的聲音卻被淹沒在驚呼聲裏。附近的破虜軍士兵齊聲呐喊,將呂師夔的“死訊”傳播開去。遠處的元軍士卒不明真相,回頭看不到呂師夔的帥旗,本來就低落的士氣變得更低,紛紛放棄抵抗,轉身遠遁。擋在陳吊眼馬前的元軍士卒得不到有效支援,越戰越少,終於支撐不住,被破虜軍強行衝開了一條口子。
到了此刻,縱使神仙也沒有辦法力挽狂瀾。呂師夔當機立斷,帶領親兵,且戰且走,不住把沒頭蒼蠅般亂逃的元軍收攏在自己周圍。
對於這種窮寇,陳吊眼也不與之拚命。撥轉馬頭,衝向其他幾股負隅頑抗的元軍。那些元軍士卒本來就已經支撐不住,側翼被破虜軍騎兵一衝,防線立刻土崩瓦解。
十幾萬元軍被人數不及自己三分之一的破虜軍幹鴨子一樣趕離了戰場,向著東南方逃命。
張弘正的戰馬前,潰兵如潮,擠得他的親兵站都站不穩。此刻他也不敢再強行彈壓,隻得調轉馬頭,被潰兵擁著向後撤。在他身後不遠,才投入陳吊眼麾下不久的綠林好漢陳雙拚命追來,鐵鐧上下翻飛,凡擋在身前者,無論是人是馬,皆一鐧拍扁。
在中軍負責調度的參謀統領曾琴見狀,知道機不可失。一聲吩咐下去,把戰鼓擂得震天做響。
破虜軍將士踏著鼓聲,奮力衝殺,鋼刀卷起千重血浪。
幾個新附軍士兵跑不動了,扔掉兵器,跪到了地上。
陳雙縱馬從他們身邊跑過,鐵鐧急揮了幾次,投降的新附軍士卒立刻變成了肉泥。附近正準備投降的新附軍士卒見狀,趕緊跳起來,亡命奔逃。
“陳將軍,破虜軍軍規,不殺俘虜!”有人大聲提醒。
“不殺,他們屠村的時候,可曾留過活口。弟兄們,衝上去,隻殺不俘!”陳雙紅著眼睛叫道。
跟在他身邊殺得渾身是血的幾個福建籍破虜軍士兵咬著牙,把這個命令重複了下去,“陳將軍有令,隻殺不俘,隻殺不俘!”
亂軍之中,普通士兵分不清楚是哪個陳將軍的命令。舉起刀,追上跑得精疲力竭的敵手,從背後將他們一一砍翻。即使對手放下了武器,也毫不客氣地補上一刀。
幾十個預計自己逃不掉的新附軍士兵調轉頭來,絕望地衝進了破虜軍隊伍中,濺起數朵血花後,倒了下去。
幾十個漢軍和探馬赤軍士兵停住腳步,自動排成兩排,擋在了破虜軍麵前。
百餘漢軍、探馬赤軍、還有幾十個蒙古武士回過頭,加入戰團。絕望之中,元軍戰鬥力提升了不止一個層次。追在最前方的陳雙被攔下了,鐵鐧打翻了五、六個人,卻有更多的人擠過來,攔在他的馬前。
陳雙揮鐧,把一個矮胖的蒙古人拍進了泥漿中。再抬鐧,把一把鋼刀和它的主人一並磕飛出去,掄鐧再打,結結實實將一個身穿探馬赤軍百夫長服色的家夥攔腰掃斷。沒等他收回鐧來,一把斷了的彎刀,砍上了他的大腿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