祥興三年三月,遣鄒洬、張唐等將一軍出福建取梅州,陳吊眼將一軍取上杭。梅州兵少,洬一鼓而下之。

在《後宋書》中,史家根據梅州攻防戰的激烈程度不高和殲敵太寡,對此戰著墨甚少。這種春秋筆法自然惹得很多參謀們的不滿,在他們眼中,這是破虜軍走出福建的第一仗,標誌著破虜軍從創立之初的疲於自保,開始走向局部反攻。同時,此戰是副帥鄒洬成名的第一戰,還是破虜軍有史以來,傷亡最少的一戰。無論從曆史意義和軍事借鑒價值上看,都不能僅用一鼓而下四個字來概括。

但是參謀們的說辭也無法說服修史者,以局外人眼光看,這次從開始到結束持續不到半個時辰的戰鬥,的確乏善可陳。既沒有舌燦蓮花的說客說得敵人棄械來歸,也沒有足智多謀的儒者運籌帷幄,決勝千裏,更沒有俠肝義膽的武將在百萬軍中斬將奪旗。梅州之戰,破虜軍隻是憑借裝備和人數“欺負”了對方,迫得對方不得不半途束手。

“欺負”的結果就是,第一波炮擊剛剛結束,梅州城頭就豎起了降旗。主將張弘正喪命於炮火之下,盧芳元、張洪等漢軍千戶的率領城內殘軍開城迎降,結束了這場沒有懸念的戰鬥。

關於張弘正的死,還有另一個版本。民間傳言,戰鬥結束後,有人在福州城牆下找到了張弘正的遺體,抬到了鄒洬請示處理辦法。鄒洬看見一柄刀從張弘正後腰插入,及沒至柄。欲給諸位降將記功,卻沒有人肯領這份功勞,隻好把張弘正按陣亡上報,掩蓋其被刺的真相。

梅州被攻克後,西征破虜軍在鄒洬指揮下繼續向西推進。在白鹿山一帶全殲出城迎擊的崔邦彥部,遂克循州。連雲堡、龍川堡守軍在盧方元的勸說下,主動放下了武器。破虜軍兵不血刃拿下兩個要塞,兵鋒直指廣州新豐鎮。。

與此同時,許夫人和張元帶領興宋軍攻克的增城,將萬餘探馬赤軍擊潰。呂師夔見大勢已去,唯恐被破虜軍和興宋軍圍困,略做抵抗後放棄廣州,率部退入英德府。兩廣一帶的江湖豪傑趁勢而起,擊殺北元地方官吏,攻打防禦設施不周全的縣城,為破虜軍開拓道路。戰敗後躲入深山的江淮軍士卒也重新彙聚起來,在破虜軍南方哨探頭領陳子敬的指引下,積極配合破虜軍的行動。

廣南東、西兩路,善於審時度勢的地方豪強們如坐針氈。失去了北元主力在身邊撐腰,每個家族都不知道該如何應對眼前的局麵。組成聯軍東進去支援呂師夔?他們不敢,也不願意下那個血本。放下武器直接向破虜軍投降,他們又無法斷定福建大都督府會不會不追究大夥出賣江淮軍和行朝的舊事。

戰局在眾豪強們舉棋不定中加速向破虜軍這一方傾斜,大量的村鎮、縣城在破虜軍主力沒到達前就已經被光複。各州府治所慢慢被隔離起來,成為汪洋中的孤島。一些盜匪、流氓也趁機拉起隊伍,打著大宋或者大元的旗號四處搶掠,甚至有人幹脆自立為王,以一座山頭或半個村子為領土,坐起了皇帝夢。

平宋都元帥達春對戰局一籌莫展。

破虜軍攻入廣南的隊伍規模不大,從人數上看還不足兩萬。但是這區區兩萬人,卻造成了達春沒有想到,也不願意看到的後果。此刻,他已經無暇為呂師夔的消極避戰行為憤怒,也沒時間為張弘正英勇獻身而惋惜。擺在他麵前的危險更大,陳吊眼帶著四萬人馬進攻上杭,另一支恢複過來元氣的破虜軍在陶老麼的帶領下,也在九龍江另一側厲兵秣馬,時刻揮攻過江來。

雖然在人數上,達春所部依然占據著絕對優勢。但這種情況下,他卻分不出一兵一卒來去支援兩廣。兩廣若被破虜軍全拿下了,文賊的控製地域就從福州延伸到了欽州,整個東南沿海,除了兩浙外,就全成了破虜軍的天下。大元兵馬駐紮在汀洲,就沒有了任何威懾意義。

“噓――溜溜!”戰馬悲鳴聲從軍帳外傳來,嘎然停止。從依戀而無奈的嘶鳴聲裏,達春判斷出又一匹戰馬的生命走向了終點。福建的潮濕天氣不適合北方人馬生存,最近一段時間,軍中非但戰馬病死數量巨大,傷兵死亡數量也與日俱增。隨軍薩滿認為這種情況是老天在示警,而那些抓來的漢醫,卻報告了更不利的消息,有一種不知名的瘟疫,可能已經到了爆發的邊緣。

莫非長生天改變了主意,不再想大宋滅亡麼?達春在心裏反複問著自己同樣的問題。自從文天祥派出少量騎兵對大軍進行試探性攻擊後,這個問題就像夢魘一樣糾纏著達春,任他怎麼找理由自我安慰,都揮之不去。

福建山多,騎兵無法大規模展開。所以雙方幾次騎兵交手,出動的戰馬數量都在三百人左右。可同樣數量的騎兵對攻,馬背上長大的蒙古人卻慢慢落了下風。這倒不是因為蒙古武士的戰鬥力下降,而是因為對方的士兵素質和戰馬素質提升太快,已經超過了蒙古武士的適應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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