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必烈就幹過這麼一件好事,還沒做到家!”一個海沙幫的豪傑插言,“弟兄們行走海上,最怕遇到倭人。打不過你,他就與你交易。打得過你,他殺人劫財,決不手軟。即便是勢均力敵,他們也會突然發難!”

“這就對了,範文虎指揮過水師。而倭國被忽必烈打過一次,最迫切地就是加強水師力量!”陳吊眼的臉色漸漸鄭重,沉思著說道。

這是一個新情況,對於一個很難判斷其是敵是友的國家,必須時刻做好防備。抬頭看了看曾琴,他繼續問道:“還有其他發現麼,範文虎走得匆忙,應該不會隻丟下幾把廢鐵?”

“還有一些沒來得及燒掉的信,都是倭文,看不明白。已經封存起來,馬上會給丞相大人送過去。剩下的就是些字畫、古卷了。範大將軍還是個雅人,收藏的都是些名家真跡!”

“範大將軍本來就有才子之名,可惜書沒少讀,心裏卻隻裝著自己!”陳吊眼搖頭點評,對範文虎的行徑甚覺不齒。四下看了看,見將領們到得差不多了,清清嗓子,提高了聲音說道:“陳某奉丞相之命攻取兩浙,打了半年多了,今天破了臨安,算是把任務完成了一半。半年來,承蒙將士用命,各路豪傑支持,陳某非常感激。諸位的功勞,陳某都命人記錄了下來,寫在功勞本子上。一會兒大夥自己傳著看看,檢查一下陳某是否有記漏了,或是記錯了的地方!”

“謝陳將軍!”

“為了丞相,為了將軍,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眾將領和豪傑們亂紛紛地回應。打了勝仗,幾乎兵不血刃地占了臨安,大夥心情都舒暢,所以對秩序也不再那麼講究。

陳吊眼把雙臂向下壓了壓,示意大夥聽他把話說完。“功勞簿上沒能留下太多事跡的,也不用著急。咱打下了臨安,收複了咱大宋故都,把皇上他們家的宅子又搶了回來。雖然這宅子已經被蒙古人扒了,但地基還在,這功勞在讀書人眼裏比什麼都大。將來史書上留名的好事,大夥都跑不了的……”

“是啊,光複舊都!”有人興奮地議論。突然發現自己的名字太土,真讓人寫到史書上,都是什麼狗剩、六斤、土生什麼的,實在不雅。

還沒等他們給自己想出一個合適的名字,隻聽陳吊眼口風一轉,接茬說道:“可是,有些人今天幹得不怎麼樣,一進了城,就想著發財搶女人。這些事情要是被人寫到史書上去,恐怕你們幾代人都抬不起頭來。人家會罵啊,說某某是個土包,沒見過市麵。發跡了立刻忘本,多收半鬥穀子就想娶小妾,提了刀就想當強盜,比蒙古人還不如!”

一些民軍首領不好意思地低下了頭,白天入城的時候,他們對屬下要求的確不嚴,被陳雙等人鎮壓後,也說過一些過分的言辭。現在被陳吊眼不點名一罵,心中突然生了悔意。陳吊眼的話糙理不糙,大夥都是普通百姓出身,被韃子逼得沒辦法了,才拉竿子造反。如今做的一些事情,的確比韃子還韃子……

“陳將軍,我們約束手下不嚴,請將軍責罰!”有人帶頭跪倒,自責道。

“請將軍責罰!”呼啦拉,底下跪倒一大片,一些對陳吊眼執行軍紀還有怨言的,見勢頭不對,也跟著跪了下去。白天大夥的一些作為不用載入史冊,如果陳吊眼認真追究,光憑著破虜軍軍紀,有些民軍首領就得奪職回家,甚至放到礦井去挖煤。

“都起來吧,搗亂的,我已經都殺了。你們的責任,我都記在心裏。大夥回去以後好好約束麾下,別再做同樣的事情,讓我把今天的事情再想起來。有句土話說是好狗護四鄰,你們都是當地人,總不能連好狗都不如吧。兩浙還有一半沒收複,西路的嘉興、鎮江、蘇州雖然沒大股敵軍,可都是天下聞名的富庶之地。大夥好自為之吧,兩浙是咱們打下來的,將來肯定也歸咱們防守。如果把民心搶丟了,蒙古人一過江,咱們拿什麼和他們周旋!”

陳吊眼語重心長地教訓道。他現在是大宋的兩浙大都督,總管兩浙軍務,這麼大個地盤,他可不想像範文虎一樣,治理到最後隻留下一個罵名。大戰過後,這些與國有功的豪傑都要分派到地方上,成為地方的警備力量。如果不提前給他們敲打敲打,難免中間會出現害民之賊。

“老百姓盼星星盼月亮一樣盼著咱們,咱們一來,他們過得還不如在蒙古人治理下,那他還支持咱們幹什麼?我陳吊眼不會說什麼大道理,但一句話得說明白了,咱們既然不想當山賊,搶了就走,就得拿出點官兵的樣子來。要是不管老百姓死活,大宋皇帝當年的宅子就在這城中擺著,蓋得再大,嘿嘿,被燒的時候,不過是一個火星!老百姓不但不會幫你,說不定還會在火上添一把柴火,你還別怨他們不忠不義,他們需要你講義氣的時候,你他媽的忙著搶人家產,睡人女兒呢!”

上一頁 書頁/目錄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