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現在我派你把諾敏換回來,你能保證我的後路不出閃失麼?”伯顏見格根半晌不說話,知道他已經明白了自己當初的用心,換了個方式問道。

“丞相恕末將無能!”格根紅著臉,後退了半步,說道。

“唉!當初雖然你一再提醒,本帥還是小看了陳吊眼!”伯顏長歎了一聲,說道。內心深處,他現在也很後悔當初派諾敏領軍前往的決定。如不是這個不知深淺的家夥被陳吊眼耍得團團轉,自己擺在江畔的兩路大軍也不至於處境如此尷尬。

但現在的蒙古軍不是當年成吉思汗時代的蒙古軍,那時候整個蒙古族是在高速擴張時代,兵越打越多,地盤越打越大,無論你出身哪一個部落,隻要善戰,就可成為獨當一麵的大將。而現在,蒙古族的積蓄了幾百年的力量已經用到了極限,東西方的大汗們已經斷絕了聯係。隨著擴張的速度放慢,一些部族內部的痼疾也跟著顯現出來。管理一個國家與管理一個部落不同,其人才選拔不應該依照血統而應該依照才幹。大元朝卻恰恰做不到這一點,在這個快速崛起的國家中,幾乎保留著部落的所有陋習。

作為大元右丞相,伯顏深知大元朝現在人才日益凋零的狀況和用人過分注重血統不無關係。朝廷沒有宋朝那樣規模宏大的科舉製度,立國以來時斷時續的幾次科舉,都是針對蒙古貴胄子弟的。作為培養軍官的怯薛製度,也是豪門大族的專利。像格根這樣小族出身的人無緣涉身期間,自然也無法快速被人賞識提拔起來。

但伯顏對這種惡習根本無能為力,說實話,除了忽必烈汗之外,其任何人都無法違背傳統,否則必然被習慣的力量碾得粉身碎骨。所以,在明知道格根比諾敏更適合領兵迎戰陳吊眼的情況下,他隻能向傳統妥協。

“並非丞相之過,陳賊有備而來,我軍倉促應戰。開始難免處處被動,隻要耐住性子與其周旋,時間久了,陳賊未必討得到好去!”格根見主帥歎氣,趕緊出言勸解。

“你且說說,我軍要如何才能勝得了陳賊?”伯顏搖搖頭,把所有不相幹的憂慮趕出腦海,帶著幾分鼓勵的表情問道。

“丞相且看陳賊的行軍路線,幾乎是一道鋸齒,總是不肯離開江畔太遠,總是不時的要回到岸邊!”格根本不是小肚雞腸之人,受到伯顏點撥,又見丞相如此賞識自己,心中的些許怨氣早已煙消雲散,指著帳壁上的羊皮地圖,大聲說道。

“據諾敏所言,陳吊眼每次到江邊,都將大批挾裹的百姓送往江南!”伯顏沒看明白格根的意思,按戰報解釋道。

“恐怕來往都不是空船。戰報上說,陳吊眼軍中手雷,小炮,還有稀奇古怪的東西甚多。他與我軍比拚速度,顯然無法帶那麼多輜重在身邊!”格根搖搖頭,說道。

“所以他每戰之後必然到江畔兜圈子,實際上是進行補給!”伯顏的眼神刷地一亮,驚叫道。

這是他一直沒注意到的問題,收到諾敏的戰報後,他一直懊惱破虜軍的攻擊犀利和行動迅捷,卻沒想到,維持如此強大的攻擊力需要什麼條件。隨著降將黎貴達等人的努力,火炮、手雷等新鮮產品對大元將士來說以及不是神秘之物。雖然這次南征兵馬沒帶太多火炮,但火器在戰場上的優勢和弱點,伯顏還是了然與胸的。

“所以,要打敗陳吊眼,首先不是追他,而是切斷他與南方的聯係,逼著他向北走!”格根重重地敲了下地圖,大聲道。

這是他目前想到的最佳方式,一旦陳吊眼與江南的聯係被切斷,他的補給就會出問題。沒有了補給,也就沒有了犀利的攻擊力。沒有了犀利的攻擊能力,陳部也就無法保持那麼高的移動速度。

“以諾敏將軍目前的追擊方式,永遠也追陳吊眼不上。末將聽人說,文賊把耽羅島上的馬匹,大部分給了陳吊眼,那都是三、四歲口的良駒……”順著最初的思路,格根的分析越來越貼近事實。江南的潮濕天氣不適合養馬,所以破虜軍的騎兵很少。但陳吊眼部這次跨江北進,帶的居然全是騎兵。破裂軍的戰馬要麼是與乃彥交易而得,要麼是從耽羅島大元的牧場打劫而來。無論是哪個來源,馬匹質量都高於諾敏所帶的騎兵。伯顏這次集結大軍過於倉促,很多蒙古武士的戰馬都是自備的,家養的戰馬當然跑不過耽羅島上那些千挑萬選出來的良駒,所以從身後追,累死諾敏也追陳吊眼不上。

“有道理,可諾敏現在兵馬大損,士氣低落,怎樣才能擋住陳吊眼,不讓他靠近江岸?”伯顏捋著胡須問道,目光裏除了讚賞,還有對後生晚輩的成才的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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