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中春平的聲音傳來:“燈怎麼滅了,好冷啊,一定是風太大了。”
芩靈從門洞一閃而過,到了中西院中間的小巷裏,園子後麵是一間後罩房,靠近小巷的牆上是個月亮形門洞,上方寫著聽音閣三個字,院子裏竹煙波月,看起來安靜雅致,建有一大一小兩間屋子,都是門窗緊閉,黑漆漆的沒有點燈。
芩靈試著推了推耳房的門,房門沒鎖,裏麵沒人,看屋內擺設應該是丫鬟春平的住處。又挨近主屋的窗戶,耳朵貼在窗戶上,仔細的聽了聽房裏的動靜。
男女之事的響聲斷斷續續的傳進耳朵裏,芩靈退開幾步,隱身進入竹林,悄無聲息地等待著。
等待是漫長的,也是難熬的,她抬頭盯著漸漸從烏雲中顯露出來的月亮,放空自己的意念,什麼都不去想。
大約半盞茶的功夫,主屋門從裏麵打開,一個男人踉踉蹌蹌的從裏麵出來,快步出了聽音閣,跨過門檻的時候還險些絆倒,看的出來他很努力的想要表現出鎮定自若的樣子。
芩靈記下男人的長相,開門進屋,反手將門鎖上,屋內三間房,正中間是吃飯會客的地方,東邊是書房,西邊便是臥房,臥房的有門簾擋著,芩靈輕輕撩開門簾,露出一條縫隙,從縫隙中看到床上躺著一人,用被子蓋,著一動不動。
芩靈慢慢走近,被子蓋住了那人的臉,芩靈站到床的背麵,拉起被子一角,先看到的是一頭散落的黑發,緊接著額頭,眉毛,一雙睜圓的眼睛此時已了無生氣,嘴角有一絲血跡,再探鼻息和脈搏,已經死了。
芩靈取出荷包裏的火折子,火折子一端亮起兩枚藍色光圈,她將光圈貼在死者的額頭上,一股微弱的電流聲響起。
男子從聽音閣出來之後,進了西花園,叮囑春平:“音音已經睡了,你別去吵她。”
春平應是,心裏疑惑,往日小姐必定要叫她打水梳洗伺候,怎的今日直接睡了?
回到耳房,春平心中有些不安,便去敲柳音音的屋門。
“小姐,你睡了嗎?”
屋內無人答應。
春平又問了一遍,還是無人應答,心想也許真是睡著了,明日早點起來伺候吧。
芩靈收好火折子,等門外春平離開後,出了院子,在張府的各個小院裏走了一圈,宅子裏的夜晚很安靜,除了東邊二房住的院子。
二房的堂屋傳出的叫罵聲不絕於耳:“你個不要好的,這都什麼時辰了,才回來,去哪兒鬼混了……”
罵聲中夾雜著男人討饒的聲音。
東廂房的二夫人睡眠淺,一下被吵醒了,叫來伺候的丫鬟,問出了何事,丫鬟說是二少爺和二少奶奶在吵架,這事二夫人見怪不怪了,揮揮手,在床上轉了個身,麵朝裏麵,不想理會。
丫鬟知道二夫人的意思,走到堂屋門前,敲了敲門,道:“少爺,少奶奶,夫人讓你們早些歇息。”
屋內的吵鬧聲這才輕了些。
等到院中沒人,芩靈輕輕地將窗戶打開一條縫隙,待看清屋內男人的長相,正是剛剛從聽音閣出來的男人。
得到想要的消息,芩靈按原路返回客棧,房中卻不見江天的身影,下到一樓大堂,店小二收拾完桌椅,正打著哈欠準備去睡覺。
芩靈拉住他急切地問道:“和我一起的男子呢?”
“我哪兒知道啊,店裏這麼多人,他有手有腳的,愛去哪兒去哪兒,我哪有時間管他。”店小二困得很,累的隻想休息,說話也衝的很。
櫃台還在算賬的賬房抬頭瞟了一眼芩靈:“他啊,問了我張府的方向,急匆匆的就出門去了。”
“什麼時候走的?”
賬房想了想:“約莫是酉時過後出的門。”
算一下時間,正是他們分開之後不久。
芩靈又氣又急,正要出門,被店小二攔住:“哎,你可別出去,現在是宵禁時段,要是路上被巡夜的抓到,是要被關進大牢打板子的。”
賬房也勸道:“你且等等,說不定他一會兒就回來了,一個大男人出不了什麼事的。”
芩靈思忖片刻,問道:“哪兒有熱水?”
“後院有。”
“給我做碗麵。”說罷,頭也不回進了後院,人教人不如事教人,若真是被抓了,讓他吃點苦頭,往後行事必定小心謹慎。
店小二和賬房麵麵相覷,紛紛搖頭歎息,女人心真是說變就變。